又过了两天。
这一天风和日丽,陈安晏还是照常在都察院处理公务。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陈安晏发现这都察院的确跟其他衙门有些不同。
对于其他衙门来说,他们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会考虑到跟其他衙门之间的关系。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在六部之中,户部相当于朝廷的银库,另外五部只要有什么公务必定会牵扯到户部,因为不论是修堤建坝还是处理死刑犯,都会涉及到朝廷的拨款。
因此,各个衙门对户部都十分客气。
再说吏部。
吏部负责朝廷官员的升迁和谪贬,尽管主要还是针对三品以下的官员,但在六部之中,除了尚书、侍郎之外,大多也都是三品以下的官员。
所以,其他衙门也会向吏部示好。
至于其他衙门,也都是同样的道理。
但对于都察院来说,却是跟其他衙门都十分疏远,仅有的两个稍微亲近一些的衙门便是刑部和大理寺。
而这主要还是因为有公务上的往来。
相比之下,都察院里的所有官员都十分团结,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团结。
对于常年处于风口浪尖的陈安晏来说,他经常会被弹劾。
而面对这些弹劾,都不用陈安晏出面,都察院的其他官员就会替他解决。
其中也不乏一些在陈安晏进入都察院之前,曾经弹劾过陈安晏的御史。
这让陈安晏觉得十分诧异。
不过,这对于眼下的陈安晏的来说,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虽然那些弹劾根本就动不了自己,但若是有人能替自己处理这些麻烦事,也算是少费一些心神。
除此之外,那史苏平也让陈安晏觉得十分好奇。
他原本想着进入都察院之后,应该会有机会接近这位左都御史。
可是,他上任也有一段时间了,见到史苏平的次数屈指可数。
据说,这位左都御史大部分时间都在他的房间里,平日里只有左副都御史将都察院的公务处理好之后,交给史苏平查阅,其他御史很少有机会见史苏平。
而陈安晏倘若有公务禀报,也只能通过左副都御使。
其他御史告诉陈安晏,这位左都御史一向如此。
在忙完了今天的公务之后,陈安晏便跟往常一样,离开了都察院,返回陈宅。
在回陈宅之前,他先是去了一趟济世堂,准备接上了薛启堂和黎雨竹。
之前有段时间,薛启堂跟黎雨竹会留在济世堂过夜,陈安晏有时候也会在济世堂留宿。
不过,自从姜小花到了陈宅之后,因为平日里大多都是黎雨竹陪着姜小花,所以他们很少会住在济世堂。
而今日到济世堂的时候,陈安晏发现病人似乎要比往常多了不少。
陈安晏看了看,其中大部分都是家境贫寒,而且病情也不算严重的普通百姓。
而这对于黎雨竹来说,倒是一个练手的好机会。
按照薛启堂的估计,若是将这些病人都看完,可能会错过出城的时辰。
陈安晏思忖了片刻,决定今晚就在济世堂留宿。
姜小花也在济世堂,不必麻烦再回去一趟,薛启堂可以直接在这里替她熬药。
在看完了所有的病人之后,天都已经黑了。
一行人在城里用过了晚膳之后,便又回到了济世堂准备休息。
如此一直到差不多亥时的时候,其实这个时候除了青楼以及少量的酒楼之外,大部分买卖都已经打烊了。
济世堂除了门口的两个灯笼之外,里面也已经是漆黑一片。
这时候,却突然有个人影出现在了街头。
此人几个起落便上了街边铺子的屋顶。
若是有大内侍卫在,毕竟会惊叹此人的轻功竟然可以这般高明。
因为此人飞檐走壁,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很快,这个人影便已经来到了济世堂对面的布庄的房顶。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趴在房顶,期间甚至有几只夜猫经过,都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而这个人影突然又动了,只见此人直接朝着济世堂而去。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这个人影便已经从布庄的房顶,到了济世堂的房顶。
又等了片刻,眼看没人发现,此人又沿着房顶和院墙直接到了济世堂的后院。
济世堂的后院并不大,这个人影很快就锁定了一间屋子。
只见他来到那间屋子的房顶后,用了一个千斤坠的下盘功夫,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要破开房顶的瓦片,直接从屋顶落进屋子。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瓦片的确都碎了,但他却并没有能落进屋子,因为在瓦片下面竟然是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木头。
一般来说,寻常宅子的屋顶,除了主梁之外,便是一些副梁。
而这些副梁主要就是为了托起屋顶的瓦片,因此不会太密,最多也就是间隔尺余。
对于这样的宅子,刚才那人的千斤坠,足以压断几根副梁,从而顺利的落进屋里。
可济世堂的这间屋子,那些副梁一根接着一根,中间几乎没有空隙。
尽管那人也压断了几根副梁,但反倒是险些将他的脚卡住,根本没有落下去的可能。
此人见状似乎有些慌乱,虽然已经有个小洞,但已经依稀能看到下面的床铺。
而从下面的动静来看,这一间的确就是陈安晏的房间。
此人不死心,又朝着洞口附近用力踩了几脚,很快,一个勉强够一人通过的洞口便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只是这个时候赵荣跟云四海已经从前院赶了过来,而陈安晏也已经起身。
此人若是这个时候跳下去,极有可能会被关门打狗。
因此,在计较了一番之后,此人直接一甩手,便是两柄飞刀朝着陈安晏飞去。
或许是因为此刻屋里漆黑一片,又或许是因为刚刚惊醒,相比平时来说,反应有些迟缓。
陈安晏的胸口和右腿各中了一柄飞刀。
此人见到陈安晏中了暗器大喜,就在他想要下去杀了陈安晏的时候,赵荣和云四海已经赶到了。
若是这个时候再下去,的确有机会把陈安晏杀了,但他想要脱身也绝非易事。
而且,外面已经有人鸣锣,一旦形成合围之势,恐怕就成了必死之局。
因此,此人也顾不上去杀陈安晏了,而是直接从房顶逃走了。
赵荣一人留了下来,云四海则是追了出去。
然而那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也就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陈安晏遇袭之事已经传遍了京城。
甚至就连宫里的李彧也被惊动了。
他连夜下旨,关闭宫门全城搜捕。
然而,直到天亮还是没能抓住那个刺客。
李彧在早朝的时候勃然大怒,将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都狠狠地斥责了一番。
退朝之后,他竟然亲自来到了济世堂。
所幸的是,薛启堂告诉李彧,虽然陈安晏受伤颇重,但没有性命之忧。
挣扎着将一个盒子交给了李彧之后,陈安晏便催李彧回宫。
皇帝登门看望一位臣子,终究于礼不合。
李彧离开之后,屋里只剩下了陈安晏和薛启堂。
“我看你是真的不要命了,你胸口的那柄飞刀再往左半寸,恐怕神仙难救!”
陈安晏咳了两声,说道:“您放心,我没事!”
李彧离开后不久,又有不少官员登门。
虽说皇帝登门于礼不合,但若是皇帝都登门了,那些臣子还无动于衷的话,那就更加失礼了。
因此,朝中也有不少官员前来探望。
按照薛启堂的意思,陈安晏现在需要静养,不宜见客。
可是,像宇文德荣、洪遂良这些官员,陈安晏还是得见。
虽然已经都收拾过了,但屋里还是隐隐有一股血腥味。
再加上陈安晏的脸色苍白,胸口和腿上的两处伤口都包扎得严严实实,都能说明陈安晏伤得不轻。
而且,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里面还有不少沾血的绢帛,就连济世堂今日也早早的挂出了牌子,说是最近一个月都不看病抓药了。
另外,李淡兄妹更是在半夜就已经到了济世堂,特别是李琳,整个晚上都在照顾陈安晏,直到李彧来之前才小憩了片刻。
而最让陈安晏意外的是,史苏平竟然也来了。
这位左都御史并未久留,他只是告诉陈安晏好好养伤,不用担心都察院的公务,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李文栋虽然没来,但他却派人送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到济世堂。
至于那位齐太后,也派了宫里的太医前来探望。
不过,大家都知道,齐太后只是想确定陈安晏到底是不是真的伤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陈安晏会婉拒,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他还真的让那位太医检查了一番。
而那个太医原本还想将陈安晏身上的绢帛取下,看一看伤口,他的这个要求瞬间把李琳激怒了。
陈安晏伤成这样,她哪里还顾得上这是齐太后的人,直接把那个太医的一只手打断了。
要不是李淡拉着,恐怕那太医的另外一只手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