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蔡鸣凤辞店》说的是,在湖北黄州的浠水县,有个名叫蔡鸣凤的客商在这里做着买卖。
只因染病,住在了刘凤英开的旅店里。
蔡鸣凤在家中受妻子的冷落,夫妻二人时常吵架,这也是蔡鸣凤常年在外做买卖的原因之一。
而在他生病的这段时间里,那刘凤英却是为他延医治病悉心照料。
这旅店一直都是刘凤英在操持,只不过,她毕竟是一介女流,所以经常会有客人试图对她做一些越礼之举。
可蔡鸣凤不一样,他看起来敦厚老实,从来没有过非分之举。
而刘凤英受丈夫闲气,于是这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愫。
不过,蔡鸣凤却并没有告诉刘凤英自己在家中已经有妻子,于是两人瞒着刘凤英的丈夫的家人走到了一起。
这样的日子持续有三年。
有一天,蔡鸣凤收到了岳父朱茂卿的一封信,让他回去。
无奈之下,蔡鸣凤只能把实情告诉刘凤英,虽说万般不舍,但刘凤英还是让蔡鸣凤离开了。
而在蔡鸣凤回家的途中,却是遇到了一个贼人,这个贼人一路尾随来到了蔡鸣凤的家门口。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蔡鸣凤的夫人朱莲早就跟村里的屠夫陈大雷私通,他们在察觉到蔡鸣凤回来之后,陈大雷竟然直接一刀就把蔡鸣凤杀了。
蔡鸣凤的岳父朱茂卿之前听说蔡鸣凤要回来的消息,碰巧赶来,却发现了蔡鸣凤的尸首。
还没来得及等他声张,却又被更夫发现。
而朱莲为了跟陈大雷厮守,谎称是朱茂卿杀了蔡鸣凤。
朱茂卿猜到了自己女儿的想法,无奈之下便认了罪。
可就在朱茂卿准备认罪画押的时候,那刘凤英却是赶了过来。
原来,那陈大雷杀害蔡鸣凤的经过,都被跟在蔡鸣凤身后的那个贼人看在眼里。
这个贼人心中尚有正义,于是便将真相告诉了刘凤英。
最后,官府判了朱茂卿无罪释放,改而通缉那杀人犯陈大雷。
这个案子因为发生在湖北,所以在这一带颇为出名。
所以后人这个案子改成了戏,一直流传了下来。
樊文清有些不明所以。
他身为这谷城县的父母官,自然也听过这《蔡鸣凤辞店》。
可他有点想不明白,既然这孔明城明日就要离开了,为何要听这出戏。
毕竟在这出戏里,也有着血腥!
莫非是因为这孔明城常年在军营的关系,所以反而会对那些血腥的案子更加感兴趣?
不过,除了这出《蔡鸣凤辞店》外,还有一件事让樊文清十分不解。
那日在春华楼的时候,那蔡达通叔侄二人是在酒楼中间的戏台上唱戏。
今日在这驿站之中,自然没有专门设置的戏台。
可是,一般来说,像像这样的情况,都会请那唱戏之人坐在主桌前面,方便让他们听戏。
可今日孔明城却并没有这么做。
在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里面,还有一个房
间,唱戏之人却是在里面。
所以,这一曲唱完,樊文清都没能看到里面那唱戏之人的样貌。
而按照孔明城的说法,他今日派人去戏班请人的时候,那班主说是这二人面目狰狞,所以很少露面,怕惊扰了他们,所以这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孔明城听了,倒也不疑有他。
过去他也的确遇到过这样的事。
曾经有一次,有个当地的富商设宴款待,也请了几个唱戏的。
而其中一人大部分时间都在众人的后面,不过,樊文清却是十分喜欢此人的声音。
而在宴席结束之后,樊文清还想去见见此人,却没想到此人的容貌怪异,吓了樊文清一跳,他那些龌龊的念头顿时都消失殆尽了。
甚至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樊文清都不爱听戏了。
所以,今日他可不会再有一探究竟的念头了。
在这《蔡鸣凤辞店》唱完之后,孔明城淡淡一笑,对着樊文清说道:“樊大人可知这《蔡鸣凤辞店》讲的是什么?”
听到孔明城在考自己,樊文清立刻将他所知道的一一说了出来。
孔明城听了之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只见他正了正脸色,对着樊文清问道:“樊大人觉得那蔡鸣凤如何?”
樊文清不太明白孔明城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目的。
他在想了想之后,说道:“这蔡鸣凤与他人之妻勾搭成奸,最后被他夫人的姘头杀了,也算是死有余辜!”
孔明城微微点了点头后,又接着问道:“那陈大雷又如何?”
樊文清听了立刻说道:“此人勾搭有夫之妇,还意图杀人灭口,自然是死罪一条!”
孔明城随即再次问道:“那樊大人觉得此案断的如何?”
樊文清稍稍想了想之后,说道:“此案一开始确有疏漏之处,不过,这也是因为蔡鸣凤的夫人有意作伪,而蔡鸣凤的岳父又甘愿认罪,所以这也怪不得那位大人!”
见到孔明城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樊文清又立刻接着说道:“不错,好在那贼人良心发现,最后没有酿成大错,也算是个圆满的结局!”
“砰!”
听到这里,孔明城却是一拍桌子,再看他已经是一脸怒容。
这倒是吓了樊文清一跳。
那几个随樊文清一起前来的心腹也都吓了一跳。
这时候,樊文清又仔细琢磨了一遍,却还是想不通孔明城动怒的理由。
因为这案子若是给自己来断,也未必能做的更好。
而这时候,孔明城却是冷声说道:“虽说那刘凤英的丈夫的确是个混沌,但那蔡鸣凤和刘凤英两人也确实勾搭成奸,最后落的一个被杀,一个自杀的下场也怪不得别人,至于那陈大雷,更是罪大恶极,不但勾搭别人的妻子,还企图杀人灭口,简直就是毫无人性!”
听到这里,那樊文清却是稍稍皱了皱眉,因为孔明城所说,跟自己所说并无二致,可孔明城为何要动怒呢?
而这时候,孔明城瞥了樊文清一眼后,又接着说道:“这
几人就先不说,至于那知县,起初的确是受了蒙蔽,虽说有些武断,可也不能全怪他。可是,他在定罪的时候,为何没有将那朱莲一起定罪?那朱莲同样是与他人通奸,在奸夫杀了她的丈夫后,还包庇奸夫,甚至还把杀人之罪扣在她父亲的头上,像这等不仁不孝之人,为何最后还被放了?”
原来,孔明城不满的是衙门最终没有处置蔡鸣凤的夫人朱莲!
不过,这樊文清也有些委屈。
这毕竟是前朝旧案,前朝的官员如何断这案子,樊文清自然是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不过,既然孔明城发话了,樊文清也只好附和两句。
然而,就在他刚要准备说话的时候,孔明城却是冷声说道:“想来若是谷城县也出现了这样的案子,樊大人也会这般断案了!”
樊文清见状,立刻起身说道:“将军言重了,下官所断之案,皆报襄阳府,若是有疏漏之处,知府大人必定会有指示!”
到了这个时候,樊文清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自己扛下来,而是想要把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襄阳府的知府大人拉下水。
反正这时候那位知府大人也远在襄阳。
这时候,陈安晏却是从外面走了进来,而跟在他后面的,正是裘茂。
樊文清没想到裘茂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在下午跟着陈安晏一起前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裘茂。
起初他还有些奇怪,这裘茂毕竟是孔明城的旧属,孔明城没有请自己,却不请裘茂的理由。
不过,这时候的樊文清,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自己那些银子,以及还躲在衙门里的单修的身上。
而且,军中毕竟不像是自己的衙门。
一旦上头有了什么命令,必须要立刻去执行。
见礼之后,裘茂还是跟昨日一样,坐在了孔明城的旁边。
这时候,孔明城突然说道:“樊大人,今日我们去了承恩寺,不知道可有百姓去衙门兑付银子?”
樊文清先是一愣,随后立刻笑着说道:“回将军的话,想来昨日一天,那些百姓都已经兑付了银子,今日下官回到衙门之后,并没有听说有百姓来衙门兑付银子!”
其实,今日还是有不少百姓来兑付银子,可是昨日樊文清早就有了安排。
他在谷城县任上这几年,衙门到底有多少外债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衙门欠的债绝对不止昨天兑付的那些。
所以,樊文清立刻吩咐下去,只有有百姓敢来兑付银子,就立刻把他们轰走。
若是他们坚持,那就直接把他们关进大牢。
既然孔明城他们要去承恩寺,而且还是在城外的驿站等他一同前去,所以第二天孔明城绝对没有时间再来管这件闲事。
到了第二天,果然就如樊文清预料的那般。
在他离开衙门之后不久,就有不少百姓前来兑付银子。
这些百姓住的稍远一些,昨日他们在得到消息后,再赶来衙门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兑付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