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附近,大顺的旗帜在迎风飘扬,茫茫军势看上去便让人头皮发麻。
一身金盔金甲的李自成骑在一匹雪白毛顺的大马上,意气风发的看向了山海关的方向。
他没有想到吴三桂居然心气如此高,全军四万人毫无保留的开出了山海关,竟然准备与他的顺军精锐决一死战。
“那些官儿还说,吴三桂的兵没有银子的话,连他自己也调不动,”李自成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今天一见,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可见这个姓吴的早就有了造反的心思!”
李岩放下单筒望远镜,他刚才细致的观察了对面的军阵:“关宁铁骑果然名不虚传,若是同等兵力,我们怕是会吃亏。”
“哈哈哈哈哈,”李自成大笑着看向了刘宗敏,“劳资这十万人,是全军中的精锐,都是百战余生的勇士。天下间谁能抗衡?”
“捷轩,”他拍了拍刘宗敏的肩膀,“对面骑兵上万,朕给你三万铁骑去会一会他!”
“大王,您就瞧好吧!”
刘宗敏嘿然看了一眼李岩,立即纵马而出。
李岩没有回应刘宗敏的挑衅,他早就习惯了刘宗敏对他的各种不顺眼。
“王上,要不要让郝摇旗他们的后队也跟上来?这里战场足够宽阔,他们屯驻在永平府除了耗费钱粮,并无太大的作用。”
但李自成没有听从李岩的意见。
“永平府关系我大军后路,不可轻忽,还是让郝摇旗他们留在永平府。”
听到李自成的回答,一丝苦涩涌上李岩的心头。
他之所以感到苦涩,倒不是曾经的闯王不再对他言听计从,而是在获取北京之后,李自成变得患得患失起来,行军布阵再不如之前那样豪气干云。
十万人前驱,留八万人看守后路,至于么?!
狮子搏兔当须全力,与吴三桂的战斗最好不要拖延,否则会让北方各地的明朝余孽产生顺军战斗力不过如此的错觉,这对于大顺平定天下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岩没有如之前一样固执的进谏,其实这十万精锐已经包括了大顺及九边降军的全部精华,而根据情报显示,吴三桂麾下关宁集团诸将的精锐骑兵拢共也就四千,步军精锐大约在七千上下,其余的都是仆兵居多。
与吴三桂交战胜利是必然的事,只是需要耗费些时日而已。
当刘宗敏率领三万马军出阵,对面的吴三桂终于变了脸色。
直到这一刻,吴三桂才发现顺军与闯军已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尤其是在刘宗敏所率领的三千重甲骑兵身上,明显可以看到正规官军的影子。
顺军的战阵运用,虽然不如大明军队一般规范,但却灵活如意。
之前傲气冲天的关宁诸将都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一战不好打!
炮声隆隆,率先接战的是两边的火炮。
不时有炮子在两边的人群中冲开一条血肉胡同。
“先打掉闯贼的骑兵,跟我来!”
上万战马随吴三桂出阵,直奔刘宗敏的大旗。
与此同时,顺军中军发出了全面推进的鼓声,顺军大阵缓慢的向东边压过来。
片刻之后,震天的火铳齐发声、厮杀声、马嘶声、惨叫声震彻四野。
关宁兵确实是大明一等一的强兵之一,装备待遇当属明朝第一流的存在,只可惜在关宁诸将“不耐战”传统的熏陶下,把关宁兵生生养成了三板斧的性格。
初一接战,关宁兵凭借个人武力和装备占据了上风。
可他们却没料到顺军的坚韧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随着越来越多的顺军杀入战场,战斗时间的延长,关宁兵喜欢看后路的毛病又显露出来。
当第一个关宁军官从战场上脱身,多米洛骨牌效应随即发生。
吴三桂只是关宁集团的盟主,不是关宁集团的主人,战场逃脱放在关宁不过是一顿骂和一顿板子的事,军官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关宁文化。
关宁兵最出名的其实不是战力,而是“坑战友”和“跑路快”,这两点就连满清八旗也只能叹为观止。
一天之内吴三桂连败三阵,一直退到了山海关的脚下,靠着城墙上的火炮才立住了阵脚。
当夜吴三桂终于认清“情势”,关宁兵不是打天下的料。
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便是昔日的敌人——八旗兵。
多尔衮率领的满蒙八旗六万余,早就在山海关外等着,只等吴三桂下定决心。
这天夜里,吴三桂出关北去直入八旗军营。
多尔衮率八旗王公大臣亲自出帐迎接。
天下大势似乎正要向着老天爷规划好的那样推进,我大清的降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当第二日天色微明之际,顺军发现吴三桂居然再次全军出关迎战,还主动杀到离顺军大营不远的地方列阵。
“吴三桂这是不死心?想要孤注一掷了么!”
昨日的胜利让李自成看到了两军之间的差距,吴三桂绝无胜利的机会,他不假思索的命令全军出战。
“王上,吴三桂明知不敌还主动挑战,其中怕是有诈!”
李自成笑了笑,对于李岩的谏言他也赞同。
“我堂堂之阵,后路稳固,他便是有奸计也坏不了大局,留一万兵马守住营寨,其余人马一体出营作战。今日必擒杀吴三桂!”
顺军将领大声回应,引得三军也一起发喊,士气高涨。
同样的晨曦中,距离山海关一百三十里外的界岭口关卡上。
守将头皮发麻的看着关外。
清晨的大雾正在散去,露出了关外密密麻麻的黑色铁甲骑兵,将他的视野完全占据。
而刚开启的关口大门,被几辆笨重的木制厢车卡住不得关拢,赶车的驴马暴毙,几个“商人”飞也似的逃走。
几辆木制厢车不知装了什么,车轮全部断裂瘫在门洞里,七八个士兵都推不动。
远方的浓雾里,忽然一阵火花闪过,呼啸声撕裂了残存的雾气。
整个城关都在炮火中颤抖,其中一枚高爆弹直接命中了一辆卡在城门洞里的厢车。
守将只觉得自己脚下的关城忽然往上涌了一下,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大顺军与吴军刚交战不久,吴三桂兵马便往东北方撤退,似不堪战。
李自成呵呵一乐,当即把军队分做三队,前后呼应进行追击。
顺军追到一处所在,果然从斜刺里杀出两队各五千吴军伏兵。
正好顺军第二队刘宗敏的马军冲到,将两路伏兵杀得大溃。
吴军一路溃退到了一处平原,这才站住阵脚。
李自成麾下刘宗敏各部已经追得兴起,也没整顿军阵,借着气势便杀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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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李岩的心里忽然爆发了强烈的不安。
“吴军的伏兵已经被杀败,战场中吴军的兵力已经到了极致,那两路伏兵怕是抽调的守关部队,吴军不可能还有多余的兵力,但为何我会如此的不安?”
李自成挥动金丝马鞭指着吴军对李岩发笑。
“卿来看,吴军在做困兽之斗。今日,吴三桂必被寡人所擒!”
说完李自成下了马,几个随身太监急忙取了一块明黄色的垫子放在一块石头上,扶着他坐下观战。
困兽之斗?!
一道闪电勐然闪过李岩的心头。
吴三桂明明有山海关天险,有什么理由与我顺军做困兽之斗?!
!
不对!
李岩骇然变色。
若那两路伏兵是山海关最后的守兵,那现在山海关又是谁在守卫?!
他们大顺集团显然看高了明末武将们的道德下限。
吴三桂等人居然勾结了......鞑虏!
李岩正要上前向李自成示警。
眼神却被李自成屁股下那块石头上的三个字吸引了心神。
“一片石”。
冷不丁中,一个太监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