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宏通茶馆。
冷清了近月的茶馆里,终于有了几个人。
自打大顺王的兵北上山海关,京里的日子可算是消停了几日。
大家伙还以为天下就这么换了龙庭,可没成想拥兵几十万的大顺王居然吃了大败。
“是昨日夜里回的京,”在说话的是在衙门里当差的包二打听,“败兵都驻扎在城外没有京城,打今儿一早起,拿着大令的刀斧手满街都是,专拿骚扰地方的大顺兵。”
“我从前街来的时候,哟哟,看见他们当场就斩了三个,那血都龇到老胡家院子里去了。”
正在听包二打听说话的吕秀才,把袖口上的补丁往桌下藏了藏,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喜。
“莫不是大顺王得了高人指点,如此这般才是坐天下的姿态么!”
包二打听冷笑了一声:“嘿嘿,这位大顺王从今日早上起就一车一车的往西边运东西,这样坐天下的倒也是头一次听!”
“真是如此?”吕秀才似乎有些慌,“难道这场败仗伤了大顺的根本不成?大顺王这是要回长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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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茶客奇道:“既然是要走,那又为何还派这么多兵靖定地方?大顺的兵前段日子抢了那么多人家,这个时候卖好谁也不会领情啊。”
“你小声些,”包二打听把声音压低,看了外面一眼,“人家都还没走呢!”
“大顺王之所以派兵靖定地方,是因为明日便是大顺王登基之日,大家且看热闹吧!”
听到这个消息,几个茶客都来了兴趣。
“这是要称帝?然后立即退出咱们北京城?”
“他们该不会走的时候,来一把火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有人骂了起来,“万一真的被烧了,我可与你没完。”
那人都囔起来:“顺军不烧,等鞑子来了还不是一样的烧么?吴三桂投了鞑,合力败了大顺,咱们北京估计还是守不住。”
“守?!”
包二打听再次冷笑起来。
“我们部里的那些官儿,如今可都在写降表,都说这回鞑子来了便不再走了!”
“不走了~!
!?”
茶馆老板和茶客们都苦起了脸。
有人还小声的滴咕:“难道是前朝旧事又来了,跟蒙元一样?”
“吕秀才,”有人强笑着开起了顽笑,“这大顺朝的乡试我看你是等不到了,不然试试鞑子的乡试如何?”
有人也笑:“鞑子的乡试怕是要考挤羊奶,吕秀才却还是个雏,晓得如何挤么?”
吕秀才涨红了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谁要去挤羊奶?!圣人云,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我吕荣就是穷死、饿死,也不会去考夷狄的功名!”
旁边几人当即彩了一声。
两个开玩笑的人也纷纷向吕秀才道歉,还让老板给吕秀才添了一壶茶和一盘点心。
茶馆里刚刚安静了一些,便有一人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四下一看,一把抓住包二打听的手。
“老包,你怎么还在这里自在?!快随我回衙门,出了大事了。”
老包端坐着不动,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伺候大顺王也就算了,可替鞑子进城张罗,我老包实在是做不来。”
“哪来的鞑子啊?”那人满脸是笑,“你的消息落了后,入关的鞑子都被人打没了。邱大人他们正在衙门里偷偷烧献表哩。衙门里如今极为热闹,你也不回去看看?”
包二打听和茶客们都吃了一惊。
鞑子败了?!
根军顺军传出来的消息,那可是鞑子的主力骑兵,大顺、大明都得绕着走。
“是原楚国公张大人带着大军到了山海关,一战灭了鞑子大半人马,听说有张大人的一部骑兵已经到了三河,隔着通州也不远了。”
“是楚国公!难怪!?”
“我就说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击败鞑子,着啊,就得是楚国公啊!看我这脑子!”
茶馆里顿时热闹起来,一丝热乎劲涌上了大家的心头。
当初楚国公兵入京城的时候,那可真真是秋毫无犯,连街面上的偷儿都少了几成。
包二打听急匆匆起身让老板记账,这就要和同伴一起赶回衙门去。
他走到茶馆门口,忽然转头对着大家伙道:“我劝大家伙还是忘了楚国公三个字吧,人家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楚王爷!这大楚国,在皇上、太后在的时候也是认的。”
“人家要是进京,可不是来勤王的!”
包二打听扔下这个重磅炸弹,便与同伴匆匆而去。
茶馆内,吕秀才若有所思。
他飞快的就着茶水吃了半碟子点心,又用手帕把剩下的点心包了,也快步离开了茶馆,往家里走去。
点心是带给外甥的,他则是赶着回去温书。
无论最后进城是的楚国公还是大楚王,下一场乡试都应该快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在一片石大败之后逃回北京,立即登基称帝,并在称帝的第二天撤出了北京。
算是当了一天的皇帝。
可在这个时空里,李自成刚称帝,巴图率领的一万前锋骑兵便占据了三河,威胁通州。
所以李自成只当了半天的皇帝,便不得不立即撤出了北京城。
再不走的话,要是被楚军骑兵堵住了卢沟桥,那就真是自陷绝地。
顺军撤退得很仓促,也很狼狈,就连李自成和部下拷掠来的大部分财物都无法及时运走。
以八旗骑兵的精锐来做对比,战胜了八旗骑兵的楚军骑兵肯定不会比八旗差,若是他们带着大包小包上路,对方一万骑兵足以冲散他们十万之众。
顺军离开北京四五日,楚军却只在通州一带驻扎,整个北京城都处于一种没有归属的真空状态。
六日之后,当南京新朝廷被刘保覆灭的消息传到北京,暗地涌动的暗流越发汹涌起来。
六月十一,张守言率大军抵达通州。
以张缙彦为首的大小官员出城九十里相迎,规制堪比君王。
张守言却根本没有按照对方的安排和思路走,直接叫人扣了这些官员。
这些人里没几个是身上干净的。
做生意一马当先进入北京,驶上皇宫御道,最后乘马提剑直入金銮殿。
马儿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张守言跳下马来,往象征着皇位的龙椅上一坐,一种奇妙的感觉瞬间占据了他的思维。
“难怪天下人都对这个位置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