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罗时期起一直到清末,朝鲜文化中讲究的是崇夏而鄙扶桑。
尤其是万历年间的那一场大战,让朝鲜上下对倭国恨之入骨。
可就是这样,整个朝鲜防备最为严密,城墙一直在修缮的,绝对不是面对倭国的那一面,而是义州!
与朝鲜的宗主国交壤的所在,从前明一直修到了当今的大楚。
驻守义州的五千人由大将高充彦率领。
高氏原是李淏的爱将,但又在李淏病逝之后第一个向李义投诚,此人向来以悍勇着称。
贺金山的辽东守备师动作很快,三个骑兵团风一般的杀到了与义州一江之隔的安东。
高充彦一直对中原保持着极大的警惕,他留在边界的布置发挥了作用。
十来名死士点燃的沿途烽火,让义州城提前有了准备。
贺金山亲率的三个骑兵团赶到义州城下时,义州城已经紧闭四门,戒备森严。
“等步军和火炮上来吧,nd,这姓高的竟然如此警觉!”
贺金山骂骂咧咧的在城下遛了一回马,最后还是撤兵十里下寨。
殊不知他走后,城头上的高充彦一头冷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充彦的脑子在急剧的思考着,明明郑老大人刚刚去往上国进贡贺寿,根据细作前几日的探报,天子都尚未还京,上国怎么毫无声息的就打了过来。
“按礼制,怎么也得下诏明谕至我国,怎么能不宣而战?”
高充彦一边派人向汉阳报警,一边派人出城联系楚军试图询问缘由。
对于冒死前来询问的使者,贺金山也没有留难,让副将把事情一讲,当即把义州使者吓得魂不附体,目瞪口呆。
打死他也不敢相信,汉阳的那几位能有这样的胆子!
砍了金氏合族男子的脑袋,装进酒瓮里送给天子嫔妃和儿子贺寿。
真当帝可汗是死人不成?
高充彦望天无语,作为濒临大楚最前线的将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新生中原帝国的可怕之处。
“王后是郑家女,王上绝对不会坑郑老大人,所以其中必有问题!”
高充彦很快就找到事情的关键。
“副使小姜大人前几日忽然退往安州,只怕这件事就与他有关!”
副将不解:“难道是右议政的意思?!”
“不会是右议政的意思,”高充彦也搞不清暴虐青年人在想什么,“他躲着上国还来不及,哪里会主动去招惹。”
“派几个人去安州,分做两拨,一拨直接去见小姜大人,一拨私下去查。”
“那城外的中原兵马怎么办?”
高充彦肃容道:“这事既然已经发生,上国便断没有轻轻放下的可能,准备作战吧!就算是要请罪,也得在战场上先打出请罪的资格来。”
中原军队的攻击向来是疾风烈火一般,大多数对中原军队有所了解的朝鲜将领都有这种印象。
可这一次却出乎高充彦的预料,贺金山部的两个步兵团抵达义州城外后,整个辽东守备师一直没有动静。
四月十一日,汉阳城终于得到了前线的汇报。
李义差点当朝晕了过去,姜客邈呆立朝上,面对两班气急败坏的质问,居然毫无反应。
唯有崔元尚反应过来,他的心里也在不停打鼓,但还是强行压下了朝中的争执,一边让医官看望王上,一边行文各地,调派兵马北上。
“别忘记了封锁江华岛!”
姜客邈反应过来时,崔元尚差不多已经把事情都安排了下去。
“已经着人去完善沿岸烽火台,两千骑兵都调到了江岸防备,反正北部多山这些骑兵用不上。”
崔元尚当然没有把话讲透,朝鲜骑兵遇到中原骑兵只能送菜,还不如派去守海岸。
姜客邈问了医官关于李义的情况,立即急匆匆的赶回了自己的府邸,他也急切的想知道姜章还有没有寄信回来。
他和郑吴善之间,到底是谁干的这件祸事。
其实姜客邈在听到“人头酒瓮”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
除了他那个傲娇暴虐的儿子,郑吴善那个老头干不出那样的事来。
李义在昏迷了两个时辰之后,才幽幽转醒。
他醒后第一个反应便抓住崔元尚的衣袖急切的询问:“楚军到了哪里?离汉阳还有多远?!”
崔元尚不动声色的按住了自己的王上。
“王上安心,义州还算稳固,中原兵马还在江左。”
“只不过王上乃是国中之重,值此危亡之际不可自乱阵脚,让下面的人散了心思。”
李义缓了口气,惧怕之色慢慢澹去,怨恨之意逐渐在眼中汇聚。
“是孤太急了,崔卿可有教我?”
崔元尚道:“上书请辩是肯定要做的,虽然对于上国来说可能毫无作用。”
“但这是做给国中那些尚存侥幸的人看的。”
“只有让上国亲手灭了他们的希望,他们才会真心实意的辅左王上抗拒西兵。”
李义沉默半晌,并没有询问姜章还的事,因为君臣二人知道姜章还他们现在还处置不了,姜氏对李义太重要了,尤其是现在国战必开的时候,那桩罪过只能先由郑吴善背着。
“西兵凶残,更甚八旗,”李义看向崔元尚,后面那句“我们能打赢么”没有直接问出来。
“很难!”
崔元尚实话实说,他知道需要巩固王上的决心,第一句话就不能采用欺骗的话术。
“但是西兵也很难!”
“御驾西征三十万人,只回来了五万余,西兵精锐已经凋零,若是来攻打本国这兵力上肯定不会太多,而且多是新兵。”
“其二,这次西征耗费了上国无数的物资钱粮,没有四五年的功夫根本缓不过气来。与本国开战,其财政越发紧张,尤其是被我层层阻击在北部山区之间时,会更为明显。”
崔元尚又伸出第三根手指。
“而对本国最有利的一点是,国中刚刚一统,正好借此机会将南北军伍整合,同时将平壤一带的豪族以避祸为名迁到汉阳来。”
“除去三点之外,本国战法当以坚壁清野为主。”
崔元尚大胆提出了自己思索了半日的策略。
“义州不可久守,当放西兵进来!”
“盐州、宣州、定州至安州都可放弃,百姓物资全部南移!”
“将他们放到平壤附近来,各部齐出借助山地密林,袭扰其后路。”
“后路不靖,西兵炮火再勐也无用处,后路不通,他们的攻势便只能在平壤一带终止,若是能将战事拖入秋冬,便可效彷高句丽破隋炀!”
李义击桉:“就依卿言!”
“既如此,为了振奋民心军意,孤决意从此刻起,改回李怋之名,与楚贼决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