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盯着韦一笑看了一会,转头朝一个魁梧大汉说道:“听他吹这等大气!你去试试,瞧他有甚么真才实学。速战速决!”
那大汉躬身道:“是!”收了收腰间的鸾带,稳步走到大殿中间,说道:“韦蝠王,在下领教你的寒冰绵掌功夫!”
韦一笑不禁一惊:“这人怎地知道我的寒冰绵掌?他明知我有此技,仍上来挑战,倒是不可轻敌。”
双掌一拍,说道:“请教阁下高姓大名?”那人道:“我们既是冒充明教而来,难道还能以真名示人?蝠王这一问,未免太笨。”赵敏身后的十余人一齐大笑起来。
韦一笑冷冷的道:“不错,是我问得笨了。阁下甘作朝廷鹰犬,做异族奴才,还是不说姓名的好,没的辱没了祖宗。”
那大汉脸上一红,怒气上升,呼的一掌,便往韦一笑胸口拍去,竟是中宫直进,直取要害。
韦一笑脚步错动,早已避过,身形闪处,伸指戳向他背心,他不先出寒冰绵掌,要先探一探这大汉的深浅虚实。那大汉左臂后挥,守中含攻。数招一过,大汉掌势渐快,掌力凌厉。
韦一笑的内伤虽然已经被张无忌治好了,不必再像从前那样,运功一久,便须饮热血抑制体内阴毒,但伤愈未久,即逢强敌,又是在张三丰这等大宗师面前出手,实是丝毫不敢怠慢。
韦一笑倚仗自己的轻功比对方高明,忽左忽右的和那大汉缠斗,突然间他一个转身,不再和那大汉缠斗,而是转头攻向了赵敏。
那大汉一惊之下,一时间未曾多想,急忙奔去救援,一时间竟被韦一笑搞得有些手忙脚乱。
韦一笑却又一个转向,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之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汉身后,使出寒冰绵掌功夫,在他背心“大椎穴”上拍了一记。那大汉惊怒交集,急转身躯,奋力发掌往韦一笑头顶击落。
韦一笑哈哈一笑,竟然不避不让。那大汉掌到中途,手臂已然酸软无力,这掌虽然击在对方天灵盖上,却哪里有半点劲力,不过有如轻轻一抹。
韦一笑知道寒冰绵掌一经着身,对方劲力立卸,但高手对战,竟敢任由强敌掌击脑门,胆气之豪,实是从所未闻,旁观众人无不骇然。
倘若那大汉有抵御寒冰绵掌之术,劲力一时不去,这掌打在头顶,岂不脑浆迸裂?韦一笑一生行事稀奇古怪,愈是旁人不敢为、不肯为、不屑为之事,他愈是干得兴高采烈。
他趁那大汉分心之际出掌偷袭,本有点不够光明正大,可是跟着便以脑门坦然受对方一掌,却又是光明正大过了火,实是胆大妄为、视生死有如儿戏。
“班门弄斧,不自量力!”百损道人道人身后的鹿杖客看见韦一笑得意的样子,一脸不屑的走了出来,大喝一声,便提起双掌就向韦一笑打来。
一时间大殿内刮起了一股寒风,让人有一种冷到瑟瑟发抖的感觉,韦一笑和鹿杖客对了一掌,直接被鹿杖客的玄冥神掌击退了数步,之后脸上就出现了一种不健康的清灰色。
显然是他的寒冰绵掌不敌对方的玄冥神掌,中了寒毒。
张无忌见状,急忙上前,手掌抵在了韦一笑的后心,一股暖流进入他的体内,帮助他抵抗寒毒。
顷刻间,韦一笑的脸色恢复如初,张无忌才开口道:“韦蝠王,你没事吧?”
“没……没……没事!”韦一笑浑身颤抖,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内伤中缓过来。
“玄冥二老!你还敢上武当山丢人,怎么?上次被揍的不够惨吗?”张无忌想起了自己被玄冥神掌打伤后,玄冥二老上山给自己医治时战战兢兢的样子。
鹿杖客也想起之前他们二人在武当山唯唯诺诺的形象,还有被武当七侠暴揍的情形就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说道:“张老道,你最好乖乖的跟着我们回大都,否则的话,你武当派恐怕就要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了!”
张无忌一脸鄙夷的说道:“就凭你们?哈哈哈,有我张无忌在,你们休想要动武当山上一草一木!”
“莫非张教主,以为就凭你,还有这一只毒蝙蝠,就能成的了什么气候吗?”赵敏轻蔑的看着张无忌:“张教主,莫非你真的以为你是天下第一高手吗?不要忘了,光明顶上西南盟……”
哪知赵敏挑拨的话语还没说完,忽听得东边屋角上一人长笑问道:“蝠王,杨左使到了没有?”
这人声音响亮,苍劲豪迈,正是白眉鹰王殷天正到了。
韦一笑尚未回答,杨逍的笑声已在西边屋角上响起。
只听他笑道:“鹰王,毕竟是你老当益壮,先到了一步。”
殷天正笑道:“杨左使不必客气,咱二人同时到达,仍是分不了高下。只怕你还是瞧在张教主份上,让了我三分。”
杨逍道:“当仁不让!在下已竭尽全力,仍是不能快得鹰王一步。”
他二人途中较劲,比赛脚力,殷天正内功较深,杨逍步履轻快,竟是并肩出发,平头齐到。长笑声中,两人一齐从屋角纵落。
张三丰认识殷天正,毕竟他是张翠山的岳父,此前也来武当山坐过客。
杨逍在江湖上也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当下走上三步,拱手道:“张三丰恭迎殷兄、杨兄的大驾。”
殷杨二人躬身行礼。杨逍说道:“久仰张真人清名,无缘拜见,今日得睹芝颜,三生有幸。”
赵敏心中愈益恼怒,眼见明教的高手越来越多,自己安排得妥妥帖帖的计谋,看来今日已难成功,但好容易将张三丰打得重伤,这是千载难逢、决无第二次的良机。
今日若不乘此机会收拾了武当派,日后待他养好了伤,那便棘手之极了,一双漆黑熘圆的眼珠转了两转。
冷笑道:“江湖上传言武当乃正大门派,岂知耳闻争如目见?原来武当派暗中和魔教勾勾搭搭,全仗魔教撑腰,本门武功可说不值一晒。”
杨逍道:“赵姑娘,你这可是妇人之见、小儿之识了。张真人威震武林之时,只怕你祖父都尚未出世,小孩儿懂得甚么?”
赵敏身后的十余人一齐踏上一步,向他怒目而视,赵敏手下一名瘦削僧人怒道:“主人,待属下将这多嘴多舌的垃圾料理了!”
杨逍说道:“妙极!妙极!咱们来比划比划,请武当宗师张真人指点一下不到之处,胜过咱们苦练十年。”
赵敏微微摇头,道:“今日我们是来讨教武当绝学,武当派不论哪一位下场,我们都乐于奉陪。
武当派到底确有真才实学,还是浪得虚名,今日一战便可天下尽知。至于明教和我们的过节,日后再慢慢算帐不迟。
至于你这个明教教主张无忌,现在可算不得武当派的人喽。”
不等张无忌上前辩驳自己如何不算武当派的弟子,杨逍便笑嘻嘻的道:“本教张教主少年英雄,你赵姑娘只怕比我们张教主还小着几岁,不如嫁了我们教主,在我看来倒也相配……”
他话未说完,赵敏身后众人已轰雷般怒喝起来:“胡说八道!”“住嘴!”“放狗屁!”
就连站在张三丰身后的清风,也对杨逍怒目而视,心想:在光明顶的时候,就应该撺掇殷梨亭阉了他。要是张无忌敢打赵敏的主意,我把他送到宫里去!
赵敏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红晕双颊,容貌娇艳无伦,神色之中只有三分薄怒,倒有七分腼腆,一个呼叱群豪的大首领,霎时之间变成了忸怩作态的小姑娘。
看得清风更加的火冒三丈,开始在那里琢磨起来,如何整治张无忌的计划。
但这神气也只是瞬息间的事,她微一凝神,脸上便如罩了一层寒霜,向张三丰道:“张真人,你若不肯露一手,那便留一句话下来,只说武当派乃欺世盗名之辈,我们大伙儿拍手便走,又有何妨?”
便在此时,殷野王率领着天鹰旗的众多好手先后赶到,明教这边又增加了许多人手。
赵敏估量形势,双方决战,未必能操胜算,她眼光在明教诸人脸上扫了转,心想:“张三丰所以成为朝廷心腹之患,乃因他威名太盛,被武林中人奉为泰山北斗,他既与朝廷为敌,中原武林便也都不肯归附。
若凭他这等风烛残年,还能活得多少时候?今日也不须取他性命,只要折辱他一番,令武当派声名堕地,此行便算大功告成。”
于是冷冷的道:“我们造访武当,只是想领教张真人的武功到底是真是假,若要去剿灭明教,难道我们不认得光明顶的道路么?
又何必在武当山上比武,莫非天下只有你张真人一人,方能品评高下胜负?这样罢,只要张真人和百损道人打上一场,倘若真人赢得一招半式,我们就佩服武当派的武功确是名下无虚。要不然嘛,江湖上自有公论,也不用我多说。”
武当派的知客道人灵虚刚才看见张三丰口吐鲜血,就一直在为太师父的伤势忧心,这时忍不住喝道:“我太师父刚才受伤呕血,你们没瞧见么?你们怎么……怎么……”说到这里,语声中已带哭音。
清风暗自发笑:真是个实诚孩子,想不到张老爷子的演技连自己人都能瞒的过去,果然厉害。
殷天正心想:“原来张真人曾受伤呕血,却不知是为何人所伤。他就算不伤,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跟这等人比拼拳脚?瞧此人武功,纯是刚勐一路,让我来接他的。”
当下朗声说道,“张真人何等身分,岂能随便与人动手过招?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不如先让我来领教一下阁下的斤两,看看够不够资格吧。”
百损道人则说道:“白眉鹰王,你是邪魔外道,我是外道邪魔。咱俩一鼻孔出气,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你要打,咱们另拣日子来比过。今日郡主有命,只令贫道试试武当派武功的虚实。”
转头向张三丰道:“张真人,你要是不想下场,只须说一句话便可交代,我们也不会动蛮硬逼。武当派只须服输,难道还真要了你的老命不成?”
张三丰看了看着一大殿的人,微笑摇头说道:“我衰迈昏庸,再说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已经打不动喽。
这样吧,徒孙儿,太师父刚刚教过你一些太极拳法,你却从来没有和人放过对,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学会。
这样吧,难得这位前辈也算得上成名高手。你来试试太极拳的以柔克刚、运虚御实的法门,那不是很好么?”
……张老爷子说的谁呀?难道武当派还有什么隐藏高手没有出来不成?谁呢?纪晓芙?徒孙儿?莫非是她女儿殷……殷什么来着?
刚刚教过太极拳?刚刚就教过张无忌和我,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呀?
咦?老爷子,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靠!……
在张三丰开始说要派自己的徒孙弟子上场的时候,清风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左顾右盼,毕竟张无忌已经不能出场了,所以他想看看到底是哪位武当大能要出场献技呢。
可是清风突然发现张三丰说完话之后,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清风立刻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确定的用手指了指自己,说道:“我?”
张三丰点了点头说道:“去吧!点到为止,赢个一招半式就好。”
“老……太师父,您老人家的伤势如何了?”
清风那意思,张老爷子你就不要装了,你们武当派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
“唉,老了,只能动动嘴了,动手是不行了。只能靠你们这些年轻后辈了。”张三丰促狭的朝清风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是清风你让我只动口不动手的,我可得听你的,是吧?
清风目瞪口呆的看着张三丰,心中暗骂:这老爷子耍起无赖,比我自己还无赖!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