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说道:“告诉周边四辆车上的同伴,你们已经逮到了我。按你们原计划,该带我去哪儿就去哪儿。”
讲完之后。
我放开了他。
这帮棒槌!
从棋牌室出来之后。
我发现五辆面包车停在马路对面,不卸货、不开动,几位穿工装、戴工帽的驾驶员,正在抽烟聊天。
起初我没当回事。
但在我与小竹转了几条街之后,这几辆面包车从我们身边缓慢驶过,速度非常均匀,整得像阅兵仪式一般。到达了新街口商场门口,五辆面包车停车的位置非常之奇特,它们竟然呈半包围态势,互相间隔着,将商场门口给圈了起来。
小竹进了商场。
我作势要走。
几辆面包车同时打火,呈一副踩油门启动的姿态。
为再次确认,我干脆在路边抽了一根烟,装成站在原处等人的样子。
结果。
这几辆车竟然都熄火了。
新街口商场周边车流、人流比较多,非常嘈杂,也有不少装卸工,可人家都忙着干活儿。像他们这种情况,若不是来跟踪我的,那真的是见了鬼。
我不知道小竹有没有发现。
但这次机会。
正好是对小竹最后一项本事的最佳考验。
之所以要让他们按原计划进行。
一来,我要搞清楚到底谁在背后埋雷,二来,我想看到小竹从商场出来后,找不到我,她采取什么处理办法。
更关键是。
面包车里这些大棒槌,对我根本构不成威胁。
若他们是崔先生一样的牛逼人物,我早就溜之大吉。
玩哪种花活,要看面对什么样的眼睛。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被人暗中恶意盯哨了。
第一次是卞五,我完全没任何反应。
第二次是在金陵大酒店,黄慕华派人来收拾我,只能算自己提前预判成功。
这一次,则全属自己敏锐发现。
跟踪水平竟然一次比一次低。
暴凸眼听到我说按原计划进行,神情显得既懵逼又恐慌。
半晌之后,他哆哆嗦嗦地拿了旁边的对讲机:“大鱼已抓,大家返回。”
对讲机上传来了几位非常惊讶的声音。
“卧槽!不会吧眼哥,你们是怎么逮到的?”
“这小子刚才抽完烟,一眨眼就不见了,竟然是被眼哥逮到了?!”
“不听说他身手很好吗,咋这么菜逼呢!”
“那也得看跟谁比,咱眼哥是谁,哈哈哈……”
“……”
我示意暴凸眼把对讲机关了,让他将车往前开。
这货颤颤巍巍地发动了车。
有可能是因为太紧张。
暴凸眼开着车,好几次差点撞到了骑电瓶车的,搞得人家在下面大骂我们是神经病,开什么鸡毛破车。
通过车内后视镜,我见到另外四辆面包车也跟过来。
开了一段路。
我瞅着车内刻有“四方斋”几个字的平安挂饰,问道:“陆小欣叫你们来的?”
暴凸眼回道:“不是,裴哥叫我们来的。”
我寻思这不是一样么。
裴星海是陆小欣的爪牙,他干什么,最终决定人还是陆小欣。
我又问:“带我干什么去?”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只是按吩咐做事。”
“去哪里?”
“西货场。”
两千年左右,快递行业没那么发达,没有送货上门或者上门取货代寄的做法。
外面若有货运进来,或者自己想运东西出去,需统一到集中货场办理,拿单子取货,或者找到去某地的零担车,付钱委托送货。
金陵西货场正是这么一个场所。
因为这种性质,西货场里面鱼龙混杂,外地来的运输司机、本地踩三轮帮送货的搬工、做小生意的摊贩,甚至从事低档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之人,都乐意在西货场厮混。
鱼龙混杂的地方。
治安相当混乱。
我点了点头,掏出了一支烟:“眼哥,抽烟不?”
暴凸眼见状,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颤声回道:“苏老板……你打晕我,然后你跑行不?你别这样……”
我心中有点发笑,问道:“那我听你的?”
暴凸眼闻言,身子吓得猛一哆嗦,回道:“听你的。”
西货场在城郊,距离有一些远。
等我们赶到之时,已经天黑了。
后座两位家伙也醒了。
但他们三个人在车上,既不敢吭声、也不敢动手。
气氛非常诡异。
他们心里非常明白,一旦他们敢有什么不轨,我可以分分钟让他们露出死相。
西货场非常大,虽然是晚上,但仍有不少人在装货、卸货忙碌着。
面包车一直在西货场里面转。
转了好几圈之后,我发现后面四辆面包车不再跟了,四散开走。
我问道:“怎么回事?”
暴凸眼回道:“裴哥交待,把你送到一个秘密仓库去……这个仓库,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其它人不能知道。他们护送到这里,事就办完,所以走了。”
我问道:“裴星海在仓库等我?”
车上几人闻言,顿时不吭声了。
我喝道:“说话!”
暴凸眼回道:“不是。裴哥说,直接把你……把你给弄死,尸体放在仓库一个集装箱里,跟货一起运走。”
“运往哪里?”
“这个我们真不知道……”
“货由托工来运?”
“是的。”
这一招可真狠!
前面曾说过。
古董行当的托工,专指一些势力强大干古玩走私行当之人。
托工运的东西,全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整个运输过程地下秘密进行。
货物运输过程中,托工自然有办法让集装箱逃避沿途检查,把我尸体放集装箱,不会因检查而暴露。而且,收货人在接到货之后,因为货物来路不正,他们往往会冷却一段时间再启货。
这玩意儿在行内叫“挂霜”。
挂霜时间没有定数,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
挂霜结束开箱启货,叫做“晒秋”。
有人问,连货都不验,接货人难道就不怕托工半路调包,导致货不对版么?
这种情况比较罕见。
上游货商在将货装箱之时,会在集装箱不同角落进行独特而复杂的标记。
标记在什么位置,分别代表什么。
托工并不知道。
等货到了目的地之后,接货人会告诉托工一个临时联系方式。托工再将临时联系方式告诉上游货商,上游货商将标记详细情况发往这个临时联系方式里面。接货人见到了之后,会对集装箱的标记进行一一验证,若全对,证明这批货未被开箱或调包,开始挂霜。
一桩买卖就此完成。
整个过程。
上游货商和接货人,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全仰仗托工联系。
震慑上游货商不出假货、确保运输过程不出幺蛾子、监督接货人按时打款,这些事全是托工要做的。所谓利润半托工,指的就是托工走一批货,可以攫取一半利润,而上、下游只能按剩下利润对半分。
非横刀立马的关二爷,做不了托工。
像上次黄门要走一批货,在金陵估计也只有马三娘这样的人物,才能完成。
当然,外地有强悍人脉和实力的托工,其实也可以走。
上游货商选择的余地会相对大一些。
把我尸体放集装箱,让托工连货一起运走,确实杀人灭口的最佳方案。
等于说。
神不知鬼不觉之中。
我尸体已经被运往了外地。
在下游接货人隔几个月或者几年开箱晒秋之时,我魂魄都已经投胎了。
想到此。
我心中阵阵发冷,并腾起了一股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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