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军使家中养虎的消息很快扩散出去。

    这简直比雇佣一百名护院都管用，平常闲杂人等根本就不敢在王府周边转悠了。

    两头小老虎在他面前就如小狗一般温驯，它们的温顺对象也包括王霖的女卷们，考虑到它们此时暂没有伤人的能力，王霖就只给它们套上项圈，拴上牛筋硬索，当宠物狗般圈养，并没有关笼。

    诸女一开始吓得心惊胆战，后来见两头小虎着实乖巧呆萌可爱，便又壮着胆子慢慢接近，几天时间下去，就连胆子最小的孟玉楼都敢偶尔摸一摸它们毛绒绒的头了。

    然而对于其他人，譬如府中下人仆从，两头乳虎却凶相毕露，每每作势欲扑，当然它们现在的动作多少有点滑稽。

    午后，王霖派往青州府接洽选调兵马事宜的指挥焦忠返回沂州，但却是躺在车上被人送回来的。

    听闻他在青州被知府慕容彦达嵴杖三十，险些打死，至今还下不了地，王霖顿面色阴沉下来。

    派出去的下属被打成重伤，他这个主将面上岂能好看。

    焦忠被送进王霖的花厅，两头小老虎本来伏在王霖脚边眯缝着眼睛假寐，突见生人进来，立时窜起龇牙咧嘴。

    王霖怒斥道：“趴下！”

    声震花厅，王霖略用了虎啸的技能，这把两头乳虎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老老实实趴下去全身着地，以表臣服。

    “焦忠，那慕容彦达为何将你嵴杖？”王霖沉声道。

    焦忠苦笑道：“大人，属下进了那青州府城，当日便去求见青州指挥司统制秦明及兵马都监黄信，交割朝廷诏命。秦统制本已答应从本部划拨两千人马，交由属下带回沂州。”

    “然而，到了明日，秦明突然反悔，云青州境内山贼丛生，剿贼事务庞杂，青州军马不足，为伏虎军抽调之事，暂缓。”

    “待属下催办得急了，秦明就跟属下直言，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在后作祟，不准分兵。”

    “后属下又求见慕容知府，结果被他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嵴杖三十，险些将属下打死。”焦忠哀呼道。

    王霖怒形于色。

    按照宋刑统，杖责这种刑罚分为臀杖和嵴杖两种，非重罪、非重犯不可轻易动用嵴杖，因为嵴杖很容易打死人。

    “属下听说，那慕容彦达朝中后台颇硬，在青州贪赃枉法，一手遮天。我军选调兵马之事，若无慕容彦达点头，怕是……”

    王霖冷笑起来：“枢密院和兵部的公文已下，凭他一个区区青州知府也敢公开抗命吗？”

    焦忠欲言又止。

    王霖挥挥手：“焦忠，你不必再说了，我知那慕容彦达有个妹妹在宫中为妃，但这又如何？罢了，你先回去好生休养，这事我来处理。”

    王霖心说赵佶这厮宫里女人何止千万，一个所谓的慕容妃子在赵佶心中能有多大位置？

    焦忠走后，王霖反复思量，终决定率兵去青州走一趟。

    一为练兵。

    二为调兵。

    第三也顺便挖挖宋江的墙角，目前盘踞在青州的这些未来梁山头领，不管大小，能为我所用的统统收了。

    王霖军令下达，伏虎军即刻开动起来。

    因为冬季行军，对于后勤和补给的要求更高，但在王霖看来，越是这样的恶劣天气条件，才更能锻炼一支军马的意志和素质。

    否则日后对上“不过万，过万则无敌”的金兵铁骑，如何与之对抗。

    两日后大雪纷飞，五千伏虎军却在此时拔营起兵，顶风冒雪沿官道向齐州、青州方向进军。

    ……

    腊月初七。

    正是北方凛冬之时。

    伏虎军经大半月艰苦行军，过齐州、淄州，眼看青州在望，全军都精神振奋起来。

    王霖治军极严，他在隆冬季节将军队拉出来操练并长途行军，军中虽有些老兵油子怨声载道，却无人敢跳出来公开违反军纪军令。

    前面就是有名的瑞龙镇，算是青州境内一处人口繁华之处。

    王霖命人在镇外安营扎寨，去镇上买了一百多头猪羊，杀猪宰羊犒劳全军，恢复体力。

    青州也是刚下过雪，镇外的旷野上积雪尚未融化。王霖解开两头乳虎的绳索，任由它们在雪野上撒欢狂奔玩耍，它们刚饱食了一顿血肉，也该消化消化食了。

    “老师，学生都打探清楚了，这青州境内盗匪林立，从这瑞龙镇往西，有座二龙山，山上有个还俗的和尚邓龙纠集同伙占山为王；往西去有座清风山，山上有燕顺、王英、郑天寿三个头目，手下喽啰数百人；往前还有座桃花山和对影山，山上也有强人出没。”岳飞轻道。

    岳飞觉得跋涉数百里、跨境剿匪实际有些不合规矩，但想说又不敢说。

    王霖扫岳飞一眼，笑了笑：“岳飞，你不必担心，咱们行军之前，我已向京里报备，伏虎军跨境练兵，以实战为操演，其实完全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凡我大宋疆土，皆可为伏虎军练兵之区域，何况一个青州！况且，朝廷早有诏命，命各州选调兵马充入伏虎军，唯独青州迟迟不动，我来催催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岳飞躬身一礼：“学生懂了。”

    王霖不再多言，他转身望向那重峦叠嶂的皑皑山头，以及无边密林。

    剿贼是假，收人才是真，顺便也给京里的赵佶和赵桓报些战功，可谓一箭双凋。

    王霖仰面一声虎啸，声震山林，惊鸟群飞，那两头乳虎飞快从远端奔跑回来……王霖一手提熘一头，任由那两头嗷嗷叫着，转身就大步走向营地。

    五千伏虎军过境，声势非同凡响，其实早就惊动了青州府知府慕容彦达。

    慕容彦达望向堂下的兵马统制霹雳火秦明，以及秦明的学生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冷笑道：“这王霖仰仗所谓的天子门生、伏虎神将名头，竟然不顾规制，率军来我青州境内耀武扬威，不知二位作何感想？”

    秦明抱拳道：“下官已经打探清楚，伏虎军作为圣上钦点的驻守地方、拱卫京师的禁军班列，打着跨境练兵操演以及来我青州府调兵的名义，据说得了三衙和太子殿下的允准。”

    “以下官之见，不如按枢密院和兵部派令，尽快将两千兵马调拨伏虎军，免生事端。”

    黄信自然唯师命是从。

    慕容彦达怒然起身：“朝廷也是荒唐，我青州兵马本就稀少，境内盗匪林立，再分兵两千给王霖，青州怎么办？周边这些山贼见青州府城空虚，一定会蠢蠢欲动，到时候谁来救我青州城？”

    秦明默然不语。

    他当然知道慕容彦达怀着私心，故意推脱，找了借口。

    青州地方军两万，分驻各县。

    本府兵马只有五千，其中至少半数沦为给慕容家矿山生意服役的私兵，所以青州府根本无力去剿灭境内山贼，只能听之任之；若再分兵两千给伏虎军，青州真就成为一座空城了。

    慕容彦达突又大笑道：“前些日宫中慕容娘娘过生辰，官家赐了不少珍宝下来，娘娘派人往青州送来御酒百坛，本官这就调拨进军中，与尔等众军同乐共饮！”

    “多谢老爷！”秦明师徒躬身礼拜。

    秦明心里很清楚，慕容彦达这是故意敲打暗示自己，表明他慕容家的后台强硬，朝中无人敢动他。

    秦明倒也深信不疑，毕竟慕容彦达也算是官家外戚，当朝嫔妃的兄长，有官家照拂，朝中上下当然会对慕容彦达网开一面、给几分面子。

    否则以慕容彦达在青州所作所为，贪赃枉法且不说，光是这私采银矿这一项，就足够慕容彦达诛九族了。

    来州金矿为工部下设的虞部采矿司直接管理。

    在青登交界处的大山深处本有座银矿，虞部也曾设采矿司驻点，慕容彦达到任后就以各种借口报废该矿，采矿司就撤了。

    不知何时，慕容彦达就欺上瞒下，打着朝廷名义秘密派人营运采矿炼银谋取暴利。

    此事在青州也属高度机密，秦明之所以知晓，是因为慕容彦达抽调部分官军为采矿服役，无论如何也绕不过他这个军事副主管去。

    慕容彦达又命人取过一盘纹银来，笑道：“区区纹银两百两，两位且取去吃酒！”

    黄信眉头一皱，刚要婉拒，却见秦明不动声色接过，躬身谢道：“多谢府尊老爷赏赐！”

    老师收了，黄信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慕容彦达大笑起身准备送客了：“秦统制，命黄都监亲自去与那王霖交涉，请伏虎军务必速离我辖境防区，否则本官必上奏朝廷，参他个私自调兵越境的重罪！”

    ……

    两人离开慕容府，黄信忍不住抱怨道：“师傅，慕容彦达竟命我去与伏虎军交涉，我如何去交涉？朝廷诏命在先，伏虎军从青州军中抽调两千人马天经地义，我一个小小的兵马都监，如何去说服人家堂堂的天子门生、伏虎神将、从五品的禁军大将？”

    秦明微微一笑：“那就不去便是。”

    黄信奇怪，正待再问，秦明已然昂首而去。

    黄信便追了上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