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绝不是好逞匹夫之勇的人，而慕容婉儿之所以没有阻止皇帝兵走险棋，主要还是在于慕容家在东瀛国内各地及平安京内潜伏了不知多少年的秘密人手。

    要知道，慕容家打东瀛的主意可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数十上百年的运营之下，慕容家的人在东瀛国内的底蕴常人难以想象。

    慕容家的人本来想在将来的某一天，神不知鬼不觉颠覆了东瀛王朝，并取而代之。

    如今，慕容家的人悉数尽为燕皇所用。

    旁人以为王霖去松越城是去逛热闹，但只有慕容婉儿知道，此去松越城，目的就是为了召见慕容世家在东瀛的总头目慕容长风。

    也就是慕容婉儿的族兄。

    慕容长风为慕容家的人与东瀛女子通婚所生，东瀛名字为平泾河。

    二十年中，他已经从一个不起眼的藤原家武士，成长为藤原家的武士统领，官阶不低，且拥有了自己的封地和武士。

    所以说，藤原圣子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

    见燕皇没有否认，藤原圣子面上一片黯然，她知道，若是燕皇在平安京内埋伏了大量的人手，拥有内应，这次平安京必会化为齑粉。

    再无悬念，东瀛……亡了。

    在这个时候，藤原圣子眼前突然浮现出崇德天皇那张年轻且略显稚嫩的面孔来。

    这位唯唯诺诺一直生活在藤原家阴影下的少年天皇，要成为东瀛的末代天皇……

    藤原圣子远望着平安京内的烽烟遍起，缓缓闭上了美眸。

    ……

    燕军并未攻城，但城中却四处起火，火光借助风势越来越猛，藤原敬一边命人奔赴各处救火，心头浮起一抹不详的预感来。

    直至内省方向，也就是天皇皇宫方向，同样燃起汹涌大火，火光冲天而起，不知道有多少东瀛人哭喊连天，到处奔逃，躲避着火势，藤原敬就知道大事不妙，城中必有燕军内应，否则绝不至于如此。

    藤原敬站在城楼上，回望着城中，忧心忡忡。

    平泾河率数百黑衣武士直扑城楼，藤原敬抬头瞥见，正要下令命平泾河和他的人手速去驰援西城门，以防燕军攻城，突见面前刀光一闪，平泾河的长刀已经直抵他的颌下。

    藤原敬面色骤变，怒斥道：“平泾河，你疯了不成？竟敢噬主？”

    平泾河冷森森道：“对不住了，藤原少爷，鄙人慕容长风，奉吾皇之命，献平安京归顺大燕！

    来人，将藤原敬拿下！”

    ……

    平泾河打开朱雀门，迎燕军长驱直入。

    城中东瀛人的抵抗并未因为藤原敬的被俘而群龙无首就放弃，各家权贵统率自家武士，在城中展开了殊死反抗。

    然而面对历经对金大战的锦衣铁骑，东瀛武士的个人战力虽然不弱，但在五千锦衣铁骑冷酷无情的清剿之下，渐渐败下阵来。

    彪悍的锦衣铁骑如钢铁洪流般卷过平安京，从朱雀门杀向应天门，又从应天门杀向东瀛天皇所在的内省平城宫，杀了平安京内一个血流成河。

    王霖并未指望东瀛人能诚心归顺大燕，尤其是这些东瀛权贵，留着便是未来的巨大隐患。

    燕青留在皇帝身边护驾，李逵和史进亲自带兵杀进城去。

    浓烈的血腥气从城中飘出，经久不散，城中的厮杀之声滚荡了足足半日，直到日暮西斜，浑身是血的李逵这才狂笑着纵马率一队军马出了平安京，迎接皇帝入城。

    藤原圣子面色惨淡。

    她可以想象出城中的惨烈。

    死在燕军手上的东瀛权贵恐怕难以尽数。

    但她此刻还能说什么呢，她最多也就是兼顾一下藤原家的人，希望燕皇能手下留情，不至于将藤原家也一并赶尽杀绝。

    王霖率部入城，横穿这座几乎被焚毁了小半的东瀛都城，直入平城宫。

    平城宫前，跪伏着数十名东瀛贵族。

    这些人主要都是藤原家的人。

    虽然皇帝没有明言，但史进和李逵还是对藤原家的人留了不少活口，只要不是负隅顽抗者，都饶一死。

    打头的是一个身穿东瀛天皇冠冕的少年，面色煞白，双肩颤抖。

    而在他的身侧，也跪伏着一个锦衣青年，王霖知道，此人便是藤原圣子的兄长藤原敬。

    而在他旁边的，也只能是东瀛现任天皇，崇德天皇显仁了。

    藤原敬跪在地上，冷视着缓步走来的燕皇，以及被燕皇刻意牵着手微微有些难堪的妹妹藤原圣子，眸中几欲喷火。

    王霖依旧牵着藤原圣子的手，在一众东瀛人的面前走过，无视了他们或惊惧或仇恨的注视。

    这些人中的大多数，未来都会死。

    他虽然会给藤原家网开一面，但藤原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未来的海东行省，不需要一个强大的藤原家。

    当然，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罢了。

    “圣子，这位便是东瀛天皇显仁了吧？”

    藤原圣子微微颔首，美眸复杂，几乎不敢正视其兄藤原敬愤怒的眼神，也不敢回应崇德惊惧交加的凝望。

    “显仁，朕知道你通晓汉文，起来说话。”王霖淡然摆摆手道。

    崇德天皇哆哆嗦嗦起身，抬头望着王霖，手足无措颤声道：“不知燕皇陛下……”

    “你不用害怕，朕不会杀你。但朕会命人将你送至中原，择一城而居。”王霖缓缓道：“以朕来看，纵然是朕不废了你的天皇之位，你在这平城宫中也呆不长。”

    王霖居然没有发现这崇德天皇身怀气运和东瀛国运。

    这说明他彻头彻尾都是藤原家扶持和操控的政治傀儡。

    崇德呆了呆，下意识垂下头去。

    皇位没了？

    他一时间还没真正反应过来，毕竟从传来燕军突袭平安京，兵临城下，到燕军破城，这才不到两日的时间，他根本就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但皇位没了，能保住性命也属实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他性格懦弱，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藤原家的威权阴影之下，其实日子也不好过。

    本来以为大婚之后，藤原忠通会放权于他，让他做一个真正的实至名归的东瀛天皇，结果美梦还没醒，又被噩梦缠绕，平安京居然落入燕人之手，而自己这个天皇，也变成了燕皇的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