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在荆襄盘踞日久,自与官府勾搭,这次折了颜面事小,只恐魏延、赵四日后报复,遂托人说和,左寻右找,通过荆州旧部直找到廖立,廖立得了不少好处,专门下书与庞统、魏延二人。
庞统无法,只好到魏延府上登门,魏延虽看庞统面子,但赵四受伤,胸中戾气难消,声言若想和好,除非甘青山登门谢罪,赵四相劝也是不听。
漕帮本想息事宁人,赔点银子了事,哪知魏延更混,不但要钱还要面子。这漕帮上下,群情激愤,甘青山压不住众人,也知如登门谢罪,漕帮百年威名尽毁,日后无法在江湖立足,只得一拖再拖。
庞统见相劝无果,心疼兄弟赵四受伤,也动了无名,斥府衙封了漕帮。
漕帮上下近万人,无了生计,纷纷上街鼓噪,要与魏延、赵四拼命。那魏延却是不慌,将五十五斤斩将大刀,就插在了府门前。漕帮众人也是欺软怕硬,畏惧魏延凶狠,不敢前去,只是每日到府衙闹事。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廖立得信只得连夜找张石头商量。
“这有何难?”石头不紧不慢地说道:“甘青山不是有个女儿吗?赵四也是个光棍儿,不如化干戈为玉帛,联姻就是。”廖立一听石头所言,恍然大悟,立即星夜赶往江陵,两边说和。
那赵四、甘怜儿两边,出奇的干脆,都很满意。甘青山有了台阶儿,正愁女儿凶悍无人敢娶,忙去魏延府谢罪,对外只说提亲。魏延见赵四白得了媳妇,日后还能继承漕帮,又当了回媒人,也转怒为喜。
不日,赵四便去漕帮提亲。此次漕帮虽伤了人,但白得了个女婿,自己家里人打架,也不算折面子,双方皆大欢喜,不由得大排酒宴,一起庆贺。
这江湖恩怨说来也是滑稽,前天还是你死我活,不想隔日成了亲家,漕帮众人拥着赵四,频频敬酒,热闹非常。
只苦了孙子义一人,凭空成了残废,心里暗恨赵四、甘青山不提。
两月后,赵四伤好。上门吹吹打打,迎娶了甘怜儿,二人乘着披红挂彩的大船,自水路返回长沙。在兰香居大办喜宴,众兄弟见赵四成家立业,高兴非常。甘青山送女儿出嫁,与刘大宝、张石头等人攀了亲戚,更是得意非常,私下会了廖立,重礼相谢。
赵四、甘怜儿夫妻洞房,甚是恩爱。几日后拜会张石头,甘怜儿英气逼人,举止得体,与黄竹甚是亲近。可惜漕帮事繁,一月后,甘怜儿返回荆州,辅助甘青山处理帮内事务,自此每月初一从江陵往长沙,初十返回。
甘怜儿江湖儿女,豪爽大气,因自己身悬两地,临行前嘱咐赵四,多纳几房妾室,照顾饮食起居。
又与刘大宝、张石头、黄竹等人告别,飞身登舟飘然而去。黄竹叹道:“真是一派侠女风范!”
滔滔江水中,一叶扁舟乘风破浪,只见两岸金黄,黎民百姓穿梭其间,秋收正忙,阡陌相通,鸡犬相闻,好一派祥和景象。甘怜儿独立船头,斗笠披风下,一身道袍,肋下古剑。略显黝黑的面庞上,秀眉高挑,二目炯炯。
“小姐,秋风凉了,进舱休息吧!”
“二嫂,辛苦众姐妹了”!甘怜儿对船老大欠了欠身,进了舱中。
“姐妹们,手头麻利些”!
“是喽”!确是一片莺声燕语,原来此船操桨弄潮者,皆是女流,为首者是被众人唤做二嫂的中年女子,也是一身短打,腰插短刀,面庞上赫然横着一条三寸刀疤。
甘怜儿独坐舱中,不禁盘膝吐纳,将那浑元一气功修行起来,只觉天地静谧,风浪声远,渐入物我两忘之境。
天边日月循环,风起云涌,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十二年前中秋,荆州槽帮总舵,张灯结彩,帮众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随着进出的众人,从院里踱出一名少妇只见她面貌平常,身穿青布衣衫,怀中抱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路过的帮众不时与他打着招呼,“二嫂,忙啊!”
“孙威兄弟,仔细些,别碰坏了物件!”
“晓得,晓得!”
孙威本是漕帮一名低阶护法,武功一般,但天生神力,曾力挽断缆之舟,为人生性随和。甘青山初登帮主之位,喜他老实忠厚,留在总舵帮衬。今日见物品极多,搬运缓慢,也撸起袖子帮忙,只见他肩上扛了一人多高的木箱毫不费力,还有空伸手轻捏二嫂怀中女孩脸蛋,“怜儿真乖!”
“糖!糖!”甘怜儿伸出了小手,孙威赶忙单手从怀中掏出一包饴糖,递了过去。后面有人叫喊,“老孙,你堵门了!”孙威赶紧扛起箱子,跑进后院去了。
二嫂见怀里怜儿正抱着纸包,吃着里面的糖块,不禁小声道:“以后不要乱吃旁人的东西,要让帮主知道又要挨骂了!”
“好,好,”玲儿边吃边含糊答道。
此时正是建安二年,甘青山接任漕帮帮主的第一年。想当初,甘青山七八岁时,从山东逃难而来,父母双亡,饥寒交迫,被漕帮骆老帮主所救,骆老膝下无子,见甘青山懂事,遂收为义子,悉心调教武艺,又为他娶妻置业,提拔他为漕帮副帮主,去年老帮主临终,将漕帮基业统统传与了甘青山。
对此,漕帮上下颇有微词,好在有骆老帮主三位把兄弟吴四宝、郑恩、王有义压阵,倒也没出什么乱子,不过除了帮主府内下人,甘青山在漕帮并无太多亲信。对此,甘青山倒不在意,只说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