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5年1月4日,雪国皇帝李德川驾崩,谥号为‘食’,由二十四岁的皇子李田所继承皇位,同1年9月19日,即位不久的李田所暴病去世,谥号为‘野兽’,皇位由年仅8岁的太子李淳平继任。
1年内皇权多次更易必然导致政局不稳,再加上少帝年幼,大权理所当然的落入重臣手中。两任托孤大臣大司马领青州牧兼兵马大元帅赵无忌因其手握重兵,很荣幸的获得了这项殊荣,自封为‘国父’,受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在朝中任人唯亲、排除异己、作威作福,一时之间阿谀谄媚之风盛行,朝堂之上一片凋0。
次年秋,雷普国趁此机会举大军三路入侵雪国,东路大军更是接连攻克几座城池,军队直达都城最后的屏障下北,雪国形式岌岌可危。
在下北西南处的小村庄里,朴秀正躺在碾打过的秸秆堆而成的草垛上,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享受这片大地最无私的馈赠,但总是有人见不得别人独自享受这得天独厚的美妙时光。
“臭小子!一大早就在这里躺尸,到城里读了两年书,回来还是这副德行,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用力的敲打了一下他的脑袋,这就是他的母亲赵丽华。
“哎呦!娘!”朴秀揉着脑袋,从舒适的草垛中弹了起来,像一头受惊的小鹿盯着他的母亲,眼神中充满了哀伤,可是这招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好使的。
“娘什么娘!叫娘也没奶了!”赵丽华抬起宽厚的手掌,用力的鞭策了两下她不成器的儿子,然后大手一挥:
“去!到城里买些东西,你也就能做些驴做的事情。”说完递给他一个篮子,顺便用力怼了一下他的胸口,应该说是用力怼了一下胸口,顺便递给他一个篮子。
朴秀坐在草垛上,捧着那个象征着奴役与压迫的篮子,用遭遇了八级疼痛的表情捂着胸口,好像胸口被掏出了个虚洞,但意志力坚强的他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
“还不快去!”赵丽华抬起因长期劳作而变得粗糙的手,做出要安抚他的样子。
在慈母的亲切关怀下,让他产生了就算前往西伯利亚挖土豆也毫不畏惧的勇气,他艰难的挪了挪‘千磨万击还坚劲’的屁股,悻悻的从草垛跳下,晃晃悠悠的向城里走去。
慈悲为怀的母亲担心他的宝贝儿子赶不上热乎的晚餐,一脚踹在‘任尔东西南北风’的臀部上。
朴秀拎着篮子蹦蹦跳跳的来到车马喧嚣的集市上,没那么灵巧的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家挂满生物尸块的铺子前,排出三十枚铜钱在处刑台上,对着晃动的肉块说道:“老王啊,来一斤里脊。”
从一堆挂着的尸块当中,闪出一张胡子如根须般交错密布的黑脸来。那黑脸大汉用手中的屠刀灵活地铲起铜钱,夸张的瞪圆眼睛瞅了一下,扯着铜锣一样的嗓子说道:“嗨!不够,现在要五十了!”
“怎么回事,前天不还三十吗?”
“这雷普军已经围住下北了,南方的道路彻底堵死了,过几日想吃都没得吃了。”老王将刀上的银子轻巧的甩进了篮子里。
朴秀大小着眼睛惊异的问道:“怎么那么快?!”很明显他该更新一下数据库了。
“你别问我啊!你去问问那赵无忌的狗儿子,雷普军刚一到旧城,他就夹着尾巴跑了,一家人啊,”老王用足以将案板分为两半的力量剁在了肋排上,接着说道:“没一个好东西!”
朴秀站在原地合计了一下,挎着篮子跑回家去了。
“哎!肉不要了!”
回去的路上,正巧遇见隔壁李寡妇的女儿李莲英,朴秀急着往家里赶,并没有理睬她。
见到自己的青梅竹马如此放肆,她伸出绣鞋,替上天惩治了一下这个罪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天罚,朴秀拼命的否认牛顿在自然科学领域做出的贡献,避免了跌撞在自三叠纪时期就埋伏在这里的矿物结晶上一命呜呼的命运,也可能是侏罗纪的。
看见他狼狈的样子,李莲英心满意足的问道:“出什么事了,那么着急。”
朴秀两只手掌同时落地,比伽利略早了几百年发现了自由落体定律。抬头看见是他终生的灵魂伴侣给他使了绊子,大度的笑着说道:“嘿嘿,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那么开心。”李莲英将手上的簸箕顶在胯上,从黑色的眼睛中抛出了问号。
“這事儿能成,吃喝儿不愁!”朴秀挺起胸膛,伸出拇指,用男性特有的吹牛姿势指了指身后。
听了这话,李莲英两颊的肉儿向上一鼓,表出桃花般的粉红色,脚下胡乱划弄,歪着头轻声问道:“成了能娶我?”
朴秀不解风情,只当是玩笑话:“哼!这事儿要是能成,连你娘一块娶了!”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李莲英半握起拳头,娇滴滴的做出要打人的模样。
朴秀急忙后退躲闪,冲她挑衅般的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跑。
到了家,一把推门而入,冲着屋内大声喊道:“娘!我要去打仗了!”
赵丽华此时正在桌前缝补衣服,听见这话,咬断了手中的棉线,抿了抿散开的线头穿过针眼,捋了捋穿在针上的线,然后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过来,一巴掌打在脸上:“你这混小子!说什么东西!”
朴秀捂着红肿的脸说道:“娘!雷普军已经打到下北了,要不了多久就要到咱们这了,我去把他们赶走。”
他刚说完话,对着另一边脸又是一巴掌:“这朝廷的事儿,你瞎掺和什么!”
朴秀料想到了母亲的样子,毫无感情的回道:“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赵丽华指着鼻子骂道:“你这臭小子,我让你干点活,你就说这种话来气我。好端端的,你打什么仗啊,别人都想法子往边上躲,就你上杆子往上凑,你忘了李寡妇他男人是怎么死的了?”接着抽泣了两下,捂着嘴,呜的一声哭了出来,不管怎么拼命擦拭眼睛,豆大的泪珠还是止不住的落到脏兮兮的围裙上。
朴秀对这两巴掌倒是没什么感觉,但看到一向坚强的母亲泪如雨下,瞬间软了心,急忙过去搀扶。
“娘!”
却被倔强的母亲一把挡开。
父亲葛城莲刚好回来,看到这幅感人至深的景象,呆呆的问道:“这、这、这出什么事儿了?”
母亲委屈的数落道:“当初送你去读书,也不是让你出人头地,就是让你认两个字,将来不被人欺负,可你倒好,不肯老实本分的种地,天天想着去打仗,那不是送死吗!”
“打仗送死?!”父亲凭着这几个关键词,拼命的把它们组合成句子。
朴秀当然有他的理由:“现在雷普国大军压境,到时候破了下北,我们连农民都做不成!”
“你去了又有什么用!”赵丽华见他如此执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不明就里的葛城莲,只能尽好一个丈夫的本分,安抚他的妻子,将她扶到椅子上。
看到母亲哭的那么伤心,就算是同恶魔交易而来的石之心,也会生出几缕青丝,但这点如同朝露滴入大海的波澜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心:“我意已决,我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愿在这坐以待毙,我明天早上就走!”
朴秀深知想要保护他的亲人,就要把战火挡在村子之外。
他强忍着泪水转过身去,哪怕再多看一眼,他坚定的决心都要被这慈爱的泪水化为乌有,只有房间破旧的木门,能勉强阻止这哀伤的哭泣融化他的心房。
在熟悉的床上盯着熟悉的天花板直到月亮成为天空的主宰。他偷偷起身离开,来到大堂时,发现桌子上早已准备好了出行的包裹。
看着这充满关怀与思念的包裹,朴秀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脱了出来。他双膝跪地,冲着卧室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背上包裹,安静的推门而去,尽量不吵到父母的休息,这是他唯一能尽的孝道了。
借着熟悉的月光,踏着熟悉的路,走到熟悉的村口,熟悉的告示板前,一个熟悉的人正在等着他。
“傻子,你说的大事就是这个?”李莲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月光照在她饱满的脸颊上,映衬出迷人的光泽。
“你都听见了?”朴秀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大概率是经不两个重要的女人伤心的挽留。
“你妈哭的那么大声,能听不见吗?”
李莲英走过来,拉起朴秀的手,左右摇晃起身子,轻柔的说道:“你就不能听你妈的话。”李莲英刻意低下头,让月光错过她的眼窝,不让他看清自己的双眸。
朴秀理了理她略显蓬乱的刘海,眼前的这个姑娘已经成熟许多了,他还记得当初她死抱着受到征召的父亲,撕心裂肺的样子。
朴秀将手轻轻地放在她结实的肩膀上,她就是用这个扛起了父亲走后的家。昂起头,如同那些青史留名的将军一样高傲的吹嘘道:“放心吧,我的才能十倍于韩信,连他都能混了个拜将封侯,我一定不会比他差。你就老实呆着,等着做侯爵夫人吧。”
听到这话,李莲英‘噗叽啪’的一下笑出声来,用拳头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就吹牛吧!”
接着依偎在他的怀里,最后感受一下他怀中的温暖,轻柔的说:“我不要做什么侯爵夫人,我只希望你别像爹爹那样,变成一贯钱回来。”
朴秀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背部说:“就算变成钱,也是一锭金子。”
李莲英在他的怀中抽噎了一下,用力的将他推开:“快滚吧!”头也不回的向村子里跑去。
朴秀目送她消失在黑夜之中,擦了一下鼻子,放松了一下心情,踏上了王道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