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一益二。
说的是天下除了上京和西京之外最为繁华的两个地方。
扬州第一,益州第二。
这益州说的自然就是蜀中平原的核心成都一带。
蜀中有盐铁之利,蜀锦更是风靡天下。加上益州周边都是平原,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因此常被称之为天府之国。
而蜀中地势又天然的与世隔绝,自成一体,利于割据。因此历来能镇守蜀中的,掌管剑南道的都是勋贵大将以及宗室近枝。
太宗皇帝继位之后,以宗室和勋贵为都督,镇守地方,当时被封为蜀王镇守蜀地的就是太宗之弟,不过蜀王一脉人丁稀薄,数次绝嗣,都由旁支过继。
不过最后连旁支都绝嗣了。
没办法,只能以皇子过继。因此原本是远枝宗室的蜀王一脉,因此就变成了实际上,跟周王郑王一样的近枝宗室。
蜀王府是大晋最富丽的藩王府之一,以西京宫城为蓝本,缩小规制而建。位于北起东西御河,南到红照壁,东至东华门,西达西华门,周长数百丈,占地三百亩。整幢建筑坐北朝南,处处殿阁楼台、金碧辉煌。中轴线上的建筑主要有承运门、承运殿、端礼殿、昭明殿等。蜀王府一改过去历代成都城主轴偏心的布局,首次确立正南北的中轴线,从而形成沿南北中轴线东西相对称的庞大建筑群。
这也是由于自从蜀王一脉授封开始,是少数没有移封过的亲王之一,是数代蜀王的不断营建和积累的结果。
而同样没有移封过的还有西京的雍王府、晋阳的唐王府、襄阳的楚王府,以及授封建邺,坐镇江南的反叛的吴王府。
书房里的蜀王赵令清端坐在桌桉后面,端着手中热茶吹了一下抿了一口,然后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年轻人,长子赵元棋,次子赵元椿。
长子赵元棋为人比较稳重,自幼读书习武也都用功,早几年还跟过严铤参加过平定山蛮叛乱的作战,经历过战事。
虽然是庶出,但赵令清还是很器重这位长子,并且也想为他铺一铺路。
毕竟长子虽然很好,但只一个庶子的身份就让他跟袭爵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一旁的次子赵元椿是正室王妃所生,按照大晋的宗法,未来肯定还要世袭罔替,继承王位的。
赵元椿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甚至是聪明的有些过头。
这就是赵令清对世子的评价。
他其实很担心未来这个很聪明的儿子,在继承蜀王之位后,会惹出什么麻烦。
因为通常聪明人都很自负。而赵元椿尤其是个自负而又骄傲的人。
而这样一个聪明人自幼又是锦衣玉食,贵为亲王世子。
就更容易让他失去一些对世事该有的敬畏。放下茶碗后赵令清看着长子道:
“元棋这次跟随大军出征做的不错,方才在席上武安侯还曾夸赞你骁勇,还说等打完了仗去上京献捷,要你也一同前往,你若是能上京面圣,或者见到太子殿下,必然能获得重用,就像是咸阳郡王那般,陛下对宗室子弟有武勇者一向都甚是看重...”
赵元棋听到父亲夸赞也只能谦虚道:“阿耶过奖了。”
一旁的赵元椿听到这话则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兄长,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好像是不屑,也好像是恭喜。
这些自然都落在赵令清的眼中。
他知道这两个儿子不和,一个庶子,一个嫡子,虽然名位早定,但两人关系一直不好。
彼此一直在暗地里较着劲。
但他这个做阿耶的却不能事事都干涉,本来一碗水就端不平,再参与其中只能让这两兄弟斗的更凶。
“元棋在节府,要多跟武安侯沟通,如今英国公府傅家正是圣卷日隆的是后续,武安侯又是太子的心腹,其兄也在东宫和元帅府任职,这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傅家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富贵...”
赵元棋一听,就明白阿耶的意思了。这话也说得非常直白了。
他现在就在节府之中任职,本就是傅津川的下属,正好可以与其打好关系。按理说蜀王府是宗室近枝,可以坐享荣华富贵。
但他赵元棋的身份很不一样,他作为庶子,等到赵令清百年之后,跟世袭罔替的赵元椿关系不善,蜀王府的富贵可就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若是赵元棋跟傅津川搭上关系,有军功傍身,日后就能自立门户,不在蜀中,也可以去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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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明白,多谢阿耶教诲。”
“嗯好,你这些日子你在外征战也多有劳顿,就先去休息吧,我与你二弟说些家务事。”
“是阿耶。”
赵元棋行礼之后,直接退了出去,全程跟赵元椿没有任何的语言以及眼神上的交流。
“你这几日在做些什么?”
赵令清在抬头扫了一眼世子赵元椿。
“回阿耶的话,我这几日偶尔出去转转,再就是年前了跟田庄和各铺子的管事们见见面,布置下年节的事。”
蜀王府不仅王府富丽堂皇,名下的产业更是数不胜数。
成都周边不仅有大量的田产,城里还有许多的商铺,这些都需要人打理。
在蜀王之前忙于军政大事的时候,这些都是王妃管家,在打理。现在几乎都交给了世子,毕竟这些产业日后也都是他的。
“你跟杜家那小子走的很近吧?听说你们交情匪浅啊。”
赵元椿听到阿耶问话心里咯噔一下,不过面上还是没什么变化。
“阿耶是说杜大吧,我跟他是因为生意上,有些往来,到称不上什么交情。前几天见了一面,一起听了段书,他本来想让我替他引荐武安侯,但我跟武安侯又熟络,只能拜托武安侯的兄弟傅五郎...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他明白,父亲既然已经问起,就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应该还是知道些什么了,所以有些事还是实话说了的好。
却不想赵令清道:“这次的事情就算了,这段时间你跟他们几家少来往些...”
“杜家是蜀中大族,本来你跟他们有些来往是没什么的,但现在这个时候,你得跟他们适当保持一点距离,现在形势未明,武安侯刚从松州回来,可能过几日就又要去普州督战,但等他再回成都的时候,必然要接手盐铁以及赋税府库等政务,毕竟现在经略使是他在兼着,你也知道那些李杜严杨这几家可都不怎么干净。
我之前做经略使和益州都督的时候,这没少为军屯和盐税矿税还有田赋跟他们打交道,这十几年也算跟他们形成了一些默契,有些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有些事情则是坚决不让他们伸手。
如今蜀中是傅津川说了算,堂堂节度使,专征杀伐,这权可比我那个经略使兼任益州都督大多了,这几家如何跟傅津川打交道,咱们蜀王府不趟这个浑水,你明白了吗?”
赵元椿听完这些之后立马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一脸郑重道:“阿耶放心,我明白了。必然不让咱们蜀王府卷入这些是非当中。”
赵令清听完儿子的表态之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了,夜深了你也去歇着吧...对了你跟...”
赵元椿刚准备告退,手都抬起来了,听见父亲的话之后又停下了,却没听到下文。
“算了,改日再说吧,你先去休息吧...”
“是,儿子告退,阿耶也早点休息。”
“嗯。”
望着这嫡子离去的身影,赵令清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这小子在背后搞了些什么小动作是他不知道的。
但每次嘱咐他什么,却都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就怕是左耳听,右耳出,完全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啊。
而赵元椿除了父亲的书房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
“阿耶啊,你也未免太小心了吧,这过路的神仙,能在这待几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