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随笔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爸爸。临窗,是我在西四环家里的小卧室的窗,这些文字基本都是在这个窗户的床头完成的。开始是写的qq随笔,晚上没事时记录一些鑫鑫的成长的小事,也开始记录儿时的杂事。为什么写这些几十年前的事情?(1)之前答应爸爸整理家谱,并没有做到,因为那些众多的名字我并不熟悉,每代人的记忆是不同的,比如爸爸的姑姑的记忆是乔家的媳妇们(我奶奶辈的媳妇)都出身教育世家,几家的娘家都是校长;我小弟的记忆里分不清几个爷爷的排行和长相,所以记下来有助于缅怀他们,时常回忆起那个年代(当然是给我爸回忆用的)(2)整理我的出处,我身上dna留有那些可记忆的痕迹,这些基因不断的影响着我(3)不太想说的一点是,预判自己的归处。
太奶奶
太奶奶是我爸爸的奶奶,她很长寿,我读小学的时候还经常见到她。印象中,她个子很高,脚很小,是一个精明干练的老太。她住在离我们家走路大概五分钟的胡同里,有黑色的大门和高高的门槛,小时候(大概两三岁)据说我午睡醒了,家里没人我会一路哭着跑到她的家里,因为她总是在家。她儿女众多,五女四男,孙子曾孙更是数不胜数。记得有一次,我和堂姐在她的院子里玩耍,她把我们喊到屋子里,郑重其事的拿出一个小纸包,和我说:你们家院子里没有种花(小时候,我种什么花都不活,包括“死不了”都被我种死了,而且我还特别羡慕人家一院子的花),这个是山药花(我们家的方言,可能是一种开大花朵的植物)的种子,悄悄给你回家种花。我就特别开心,拿回去给爸爸看,要种花。爸爸打开看,黑紫色的粉末,看着不像是种子,手一捻满手的紫色。爸爸说可能是煮肉用的颜料,太奶奶记错了给我了。她那时都估计八十多岁了,还记得众多的曾孙中有个爱种花的沉默寡言小姑娘,还记得留花种给她。太奶奶还在夏天的午后踩着她的小脚走到我们家(需要走一段路,那时大概我记得是我10岁左右了,我们家住在新房子了),和我妈妈站着聊天。在我六年级时,她去世了。她见过了她的第四代曾孙,我一个堂哥彼时已经结婚生了女儿,因为这个小女孩是全家最小的宝宝,给她取名字小星星(没两年她又有了小妹妹,取名字可是煞费苦心,最先想到的就是叫月月,可是月亮比星星大)。她去世是应该时没有什么痛苦,我们孙辈们都没有伤心的记忆,大概都觉得她一生圆满,富贵或清贫,子女或者孙辈,顺遂或者坎坷都被她拥有了经历了也看淡了。
太姥姥
太姥姥是我妈妈的奶奶。妈妈幼年丧母,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印象中她梳着长长的麻花辫,方方的脸,大部分时候躺在床上或坐在窗边。她应该是做的一手好针线活,从妈妈缝衣做被就看的出来得到了她的真传。她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她是把我妈妈当女儿养的,所以我们每次回姥姥家其实是回到了太姥姥家。小时候总是好奇她的长辫子,缠着她讲故事。至今还记得一个故事,是她的妹妹去看她,我们也在,这个故事对于彼时三四岁的我有些许的恐怖,而且故事中重要道具“石碾”就在太姥姥家的门外,所以我至今还能在脑海里呈现故事里的画面。故事大概是,一个姑娘走失了被山中的老虎掳掠而去,生了几个孩子,后来被家人救回家中。但是几个孩子非要找妈妈,老虎就每天晚上背着一堆孩子坐在姑娘家门口的石碾上,彻夜哭喊。村里人难忍其扰又不敢露面。想出一个主意,白天的时候架起大火把石碾烧的通红,晚上老虎背着孩子来时也不知。放一个孩子在石碾就被烤的没命了(这里讲的很是有声有色),一个个小孩子就被除掉了,老虎也没再来叨扰村子里的人。现在听来这个故事依然恐怖,所以至今记得。而我对于太姥姥的记忆也就如此了,脑海里是灯光昏暗的山村小屋里的旧式老太。外公中年丧妻,一生孤苦,妈妈和舅舅小时更是生活无着,幸得有她在,给黑白无色的生活填了色彩和温度。
祖辈们
爷爷的兄弟姐妹众多,据说之前也是大户人家,他们都识文断字,他的几个姐妹上学读书过,在那个年代,日子难过就都离开了家寻找出路,所以他的姐妹们大都不在本省,最远的在xj。而四个兄弟都在村子里,住的不远,相互扶持。我爷爷排行老四,大名叫梅兰,是的就是这两个字。我小时候也总是困惑,为什么是女名,同学还总是那这个事开我的玩笑,据我爸说,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志国,可能一个是名,一个是字吧,可见当时的家境也是不错的。大爷爷我从未见过,可能是去世较早,参加过抗日战争,不知道是他还是他的大儿子在石市有工作,所以不经常在家。他有三个儿子和几个女儿(实在是多,我也分不清楚),大奶奶倒是能小时候经常见到,是个高个子很富态的老太,在家里说话很权威,身体也很健康。我结婚时,她也来了,走时还要带吃的给她养的猫。二爷爷家近邻着太奶奶家,在村子的中心部位,他长得和我爷爷十分相像,个子瘦高。小时候,也经常能见到二奶奶,因为她家的孙女,我的一个堂姐,和我年纪相当,经常一起玩耍,两家来回的串。二爷爷家一个儿子几个女儿,我们幼时计划生育,他家为了生个孙子闹得沸沸扬扬,终于还是有了一个孙子,就是我堂姐的弟弟。三爷爷家住在二爷爷家的前面,印象中他在太原上班,退休后才回到家中居住,他的小儿子接班留在太原工作,大儿子在家守家。三爷爷个子不高,头上有个非常明显巨大的肉瘤。相貌我是不太记得了,但是肉瘤却是至今记得,因为我的头上也长过一个。有一次我大弟看到我头上的肉瘤很吃惊(因为是逐年长大的,平时头发盖着也不明显),我提醒他三爷爷头上也曾经有,他大惊失色的摸着自己的头说“这个还遗传?”。三爷爷的肉瘤是去世以后,自己长破了,而我也是前几年难敌它长大和头发少的困扰把它切去了。三奶奶是说话干脆利索的老太,她家的孙辈都比我们大,而且早早成家了(小星星是她的曾孙女),所以也没怎么去那里玩耍。我爷爷奶奶的家在村子的东边一些,可能是分家时没有分到院子吧(这个没法考证了)。据说他们年轻时经常吵架,是因为院子风水不好,所以我家的院子有个特别大的影壁墙,还有就是奶奶是社交牛人,估计年轻时快人快语从不吃亏,年长后信神敬佛,还是小有名气的媒婆。爷爷是烟不离身,还总是喜欢讲故事给我们听,什么萧何月下追韩信,什么刘伯温,曹操疑心杀故友等等。我虽是女孩,从小也是极得他的宠爱,那时不常见的饼干、烧饼经常买给我吃,弟弟们更是深得他心,经常被偷带去赶集吃独食,回来还不能告诉奶奶。他有一儿二女,都守在身边家庭美满。
儿时岁月
我出生在80年代,是计划生育开始的时间,我的来到据说还不在计划内,为此还被扣了多少工分。名字应该是爸爸起的,我曾经看到过他写的一满页的女孩的名字,姝,静,丽,妍等,不知道为什么选了这个。小时候看《渴望》电视剧,里面有个韩月娟他们觉得很好听,但是幸亏没改成那个。小时候的名字似乎可以改来改去,最后人口普查的最后才为准,上学后才统一成一个固定的名字。记得很小的时候特别盼望爸爸在家(那时爸爸在一个镇高中是大厨,一周回来一次,放假时是木匠)。因为我和妈妈住的院子很深,有高高的大树,晚上阴森。那时村里也没有幼儿园,所以六岁之前我大部分是跟在堂姐后面玩耍,到处跑吧。堂姐比我大一岁,小学有育红班(大约相当于学前班),她去上学我也跟着去。课桌是长长的木板条,用砖头堆垛支撑着,一堆娃娃带着小板凳坐在边上(都没有书,有的带个铅笔,有的带个石笔)。我因为是堂姐的小尾巴,也没座位。天天跟着去玩,中午再跟着回来。课堂老师好像也不讲什么,aoe123什么的吧。过了一段时间,老师对我说回家让你妈给你做个书包来上学吧。我也不懂,就都在上课我自己回家找我妈做书包去了,那时路上也安全,没有人偷小孩子。我妈很高兴,立刻就找了一块花布,上面有淡绿色的竹子图案,踩着缝纫机给我做了一个布兜。做好了我就背着去学校了(大概是上午回家的,半下午就又去了),路上还遇到同村的老人问我怎么快放学了来学校。从此就开始了我漫长的上学阶段。真的是漫长,经常过几年村里人和我妈聊家常,说我在上学,过几年再问,还在上学,过几年再问还在上学,大概在村里人眼里也是另类吧。这段时间比较印象深刻的是家里有好多书。图画书有一本尼斯骑鹅旅行记,有一帧一帧的漫画,大概相当于现在的绘本,最喜欢缠着爸爸讲这本书。家里还有父母教育杂志,大概是这个名字,我妈妈三年级的学历,读的时候会又不认识的字,开始问爸爸,没几年就问我了。没有书可读了,爸爸总是会拿回来几本时髦的故事书,说是借的学校老师孩子的(这是爸爸已经工作调动到县里高中,可以每天回家)。我总是爱读,有次一边读一边喂猪掉在了猪食的槽子里弄得特别脏,特别害怕,不知道爸爸还给人家的时候怎么办。再大一些就可以读小说了,读过武侠的《大人物》,儿童的《小小魔法师》,都是同学之间互相传看的。一般能有这种书的同学家都有大哥哥大姐姐,所以有资源。五六年级的时候,家里就有很多资源,因为二姑买了一批名著放在家里(她那时已经是老师了),三国,红楼,水浒,飘,家春秋,***的葬礼都是暑假时读过。也读了琼瑶,金庸,三侠五义等。印象深刻的是《飘》的译本,译者在前言里写到,为了迎合中国读者的习惯,人物的名字按照中国人的名字翻译,郝斯嘉,白瑞德等,以至于我现在还不习惯电影里的译名。因为二姑喜欢读《青年文摘》等一些当时风行的杂志,我也跟着读。一次,二姑让我自己去买杂志,我买了一本《读者》,估计是这本杂志刚创刊没多久吧,拿回来后二姑还说杂志不错。曾经有一段时间,高考的阅读都是出自这一类的杂志吧,所以我们高中的时候还在读这些杂志,几个同学轮流买来看,倒不是为了考试,单纯是喜欢里面的文章。而我家里的书也是很多,这些杂志,书籍读的掉页了还不舍得扔,三年级学历的我妈也喜欢没事的时候读,读完还一定讲给我们听,殊不知我们已经都读过了。暑假的下雨天,有一本小说,躺在床上看一天。而爸妈惯例会包饺子(因为下雨,不能干活),是儿时最快乐的日子。小学阶段除了读书,就是有几个好朋友。跟着堂姐混上育红班后,暑期就面临着升一年级,有个升班考试吧,我估计是通过了,可是我小一岁,不能读一年级。我奶奶(就是那个快言快语不吃亏的老太)领着我去学校,几句话搞定(学校老师都是村子里的,大家都认识,何况我奶还是社交达人)。我就顺利上了一年级,也因为我小还腼腆,经常被同学欺负哭着回家,还是我奶,对社交达人,问了谁家孩子欺负,直接带着我就去他们家找家长了。我也出名了,都知道欺负我会被找家长挨揍。即便是这样,曾经有几次我也就是不去上学了,我爸非常生气,直接一脚给我踹倒在地上,我的哭功那么厉害,我妈吓得以为我腰被踹断了,在一边使劲拦着。我爸估计也担心打坏了,直接拎着我扔进了猪圈。农村的院子外面一般有一个猪圈,上面有棚子和石头的高台,猪食槽,是猪睡觉的地方,下面还有一个泥坑,是猪跳来跳去的(对,就是小猪佩奇跳来跳去的泥坑,比童话里的脏多了,攒多了是去地里施肥的)。我被扔的是台阶上,没那么泥,但是有猪在那里,我给吓得哭声震天的(就这我都没服软,没答应去上学)。我奶,对,社交达人在隔壁家聊天的老太,顺着梯子爬上房再爬下来(两家的房子是连着的,如果走路就很远,不在一个胡同),速度飞快得把我给从猪圈捞出来,可能顺带把我爸收拾了一顿(我当时只顾自己自身难保,也不记得了)。这是闹得最激烈的一次不上学事件,后来几次也是小打小闹就过去了。我爸是软硬兼施的,为了哄我上学,专门做我爱吃拔丝地瓜,估计还应承了别的事,我不记得了。当时我们邻居有个和我年龄相当的女孩子就没有上学,她是家里独女,母亲早逝,父亲舍不得管,在家里长到十几岁就招婿上门成家立业了。在我家不读书肯定是不行,我爸高中毕业耽误几年,77,78,79年三次参加高考两分只差没能上大学,没能继续读书很遗憾(那几年他在太原边白天做木匠活,晚上到太原工学院学习,那么努力),我大姑也是初中毕业没能再读书,二姑一直上学读了师专。所以我爸看我不争气的样子,就是雷霆手段也要把我弄去上学的。我奶有段时间是经常送我去上学的,估计是哄我去赶集买吃的就顺路带到学校。三年级以后我就不用靠奶奶找家长在学校混明白了(老师教的我都会,老师发话了不许欺负她),我也有了自己的玩伴。
第一个玩伴是小米粒,说话干脆利落还敢说敢言,至今提起她我妈还赞不绝口。夏天晚上几乎都在我们家玩,跳方格,不光是跳学校经常玩的方格,还自己创造三角的圆形的,制定新的跳法。折纸,做贺卡。我爷爷(烟瘾大讲故事的瘦老头)到时抽一种烟,荷花烟,烟盒上有漂亮的荷花图案,一面是含苞待放的那种,一面是绽放的那种,图案不同,小孩子的眼里当然是绽放的漂亮。我们就剪下来贴到硬质壳上做成贺卡,她把漂亮的让给我剪,可是我就剪断了连不起来,她看我不高兴就又把没断的荷花给我,最后胶水贴起来,断了之处又被贴好了,一点也不影响美观。她也就和我一般年级,情商就很高,懂得照顾我的情绪。当然那时还被我爸要求写字练笔顺,她也不能幸免。她是甲班,我是乙班,她雄霸他们班第一,我也在我们班前几吧(没混上第一,因为我们班当时有个全能姑娘大队长,后面会写到她)。放学了,还在我家的房顶上做老师留的思考题(别问为什么在房顶,村里孩子可能都知道,也有可能在院子里,就是不会再写字台,桌子上现在学习的地方)。至今记得有一个思考题,老太太卖鸡蛋,第一次卖了全部的一半又半个,第二次卖了余下的一半又半个,一共这样卖了四次卖完了,原有几个鸡蛋?当时就是不明白半个鸡蛋是怎么卖的,在上房的梯子上来回爬了几次突然想明白了(别问为什么爬梯子),两个人在那高兴的只喊。我们两个班还一起上数学课,当时的数学老师是郄校长(姓郄,东霍同人),行程问题,我们俩做法不同,还争执半天。她和我一起升到了中学,她爸爸出了车祸,妈妈带着三个孩子生活困难后来改嫁去了别地,高中没有读完就辍学了。多年后,她还路过我家(彼时我家已经搬到县城边的一个院子做小买卖)和我妈在院子里聊聊近况,所以我也是听我妈告诉我她嫁到了隔壁县,正怀着宝宝,而我外地读书不在家。我妈总是唏嘘她那么聪明能干,就是运气不好。
另一个玩伴是韩梅梅(当然,我编的名字),我们有几个大姓,比如乔家,住在村子的中部(我家就住在村委会的后面,大概相当于村子的中央)大概占了村子里30%的人数吧;崔家住在村子的东头,大概也有30%;韩家,多住在村子的西头。还有一些人数较少的姓氏人家。因此,我们俩总是穿过长长的村中央的大街来往于两家之间。至于为什么会和她一起玩不记得了,可能是座位离得近也可能是她家有种可爱的美人蕉吧。她有姐姐和妹妹,后来还有了一个小弟,家里有三个女儿的家庭,多半会对生儿子有执念。和她一起玩啥呢,已经不太记得了,就是总是去她家玩。我自小比较笨,在同龄人7、8岁就会骑自行车的时候,我就没胆子学。但是,小学中总是有一些去乡里参加考试(大概几公里的路程),别的孩子都可以自己骑车去了,而我总是需要蹭韩梅梅载我。我也现在也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带我的,可能也有连滚带爬吧,总之就是她搞得定。而且那时候父母好像也不关心孩子们每天去了哪里,也没有送去考试。中学以后分别上了不同的学校,就没有再有过交集了。
还有一个玩伴是前面提到的美女大队长崔家大小姐,她是我们小学的风云人物,是学校老师的团宠。我理解她爸爸是以前bj下乡来的知青,后来在我们村结婚安家了。所以,他爸爸不会我们当地的方言,总是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所以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也相对时髦,穿着和谈吐不俗,再加上本人漂亮和气场强大,真的是无人能敌。可惜的是她小学没毕业母亲就去世了,从此就更是被宠爱。她学习也很好,雄霸我们年级第一名,还参加各种文艺比赛。我们小学阶段也一起玩,但是没有那么要好。后来初中之后反而关系变好了,因为我和她同时考上了重点初中,住在学校里。每次去学校需要一起骑车去。中学后很奇怪的她转去普通的初中,还初中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了。最近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听二姑说她们家在上海开了很大的公司,她生了两女一子,二女儿在老家的中学读书。我的一位同学发了她的近照给我看,我说你被骗了,这不是她,她的小时候备受老师们喜爱的大酒窝呢?她的可爱圆圆脸呢?同学告诉我,她变漂亮了,人是典型的细腰、瘦脸造型了,可是我始终没觉得是她。小学的高年级后,我的玩伴也逐渐变少了,宅在家的时候比较多(前面有提到大部分的阅读是在这个阶段完成的)。基本小学的玩伴都是本村的,现在还能偶尔听父母讲到他们的消息。
而这一阶段的另一部分记忆就是我们家里发生的事情。我出生赶上了计划生育,估计开始的政策也没有那么严格。从小比较娇生惯养,那是村里买饼干需要到村头一家去买,而我家就是买饼干比较多的,都被我吃了(那时还没有我大弟)。到了85年我大弟出生时计划生育就已经非常严格,具体什么情况我要不太记得,只是记得我妈被带到县城里的医院生下了我大弟,然后我妈被大马车拉了回来,在马车的平板上放了红红绿绿的被子,头包着围巾。记得那天我和爷爷在家,三爷爷家的儿媳妇来告诉我们生了男孩,爷爷高兴得不得了。据说大弟并不是和妈妈的大马车一起回来的,而是被爸爸一路抱回来的,路上怕他被闷到,不断的掀开看看(也可能是因为开心),后面导致他一直体弱多病,每次感冒都逃不过。爷爷更是早早去村里卖煤的人家订好了过冬的煤,阴历十月生起了炉子,这件事沦为了村里人的笑谈。而小弟出生时,家里在建房子,没有地方睡觉,挤在东房的柜子上,半夜还有老鼠(天敌,不能忍受)。但是到了夏天,我们住在毛坯的新房里时,开心极了,家里买了电扇,屋子又高又宽敞,很惬意。屋子里都是临时搭建的床,屋子没有门和窗,半夜有虫子飞到我的耳朵里,吓得我哇哇大哭。慢慢爸爸和爷爷就自己打制了写字台,立柜,这些家具至今还存在老家的屋子里。屋里还赶时髦的没有盘炕,做了一小条的土炕,其余都是木板床,冬天也是其冷无比。去上学的早餐也很奇怪,有时是清水煮的挂面,有时是开水沏的淀粉糊(所以,现在吃什么住什么很重要吗?比那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爸爸不上班时是木匠,夏天院子里经常有半成品的家具,柜子、书桌、棺材等,我们总是喜欢在里面钻来钻去,有时会睡在柜子里。最喜华帮爷爷拉线,就是墨斗里拉出直线,弹一下可以做直线,这样锯木头不会歪。我的眉毛自小浓密,据说是爷爷拿墨斗里的墨给化的。然而,可能是做家具和上班并不能养活这么一大家的人,爷爷还去河滩整理土地,还种菜到集市去卖,种过韭菜、芹菜、白菜,我小时还经常帮忙整理蔬菜。爸爸还去外地买回了许多的苹果树苗种在地里,中学时我家就有吃不完的苹果,家里的猪都不爱吃苹果了。苹果树的生长周期很长,前面花了几年的时间等它长大,正经结果时,我家已经开始了别的买卖,所以没有在这个产业上挣到什么好处就把它们都砍了。还有一段时间是在县城里开食品批发店的,那段时间就是每天几乎都能吃到山楂罐头,不过后来也不了了之了。回头想想,他们真是了不起的人,从来没有让自己闲着,总是尝试着各种办法挣钱,从来没有想着自己的辛苦。
到了我小学毕业时,我的姥爷带着爸爸开始了卖废旧钢材,县城边租了一片空地,这个事情一直做到了现在,前几天爸爸才彻底处理了这个营生,而我们姐弟三人都是靠这个读了书并且在学校里衣食无忧(自己过得寒酸是因为从小的习惯,不是没有钱花)。一直到92年之前,我的生活都是在村子里那个两个联排的院子里。爷爷奶奶住在西院,爸爸妈妈住在东院。而我住在爷爷奶奶院子里的小西屋和二姑住一起,那时二姑还没有出嫁。妈妈总是有干不完的家务和地里的活计。可能是太小了,记不得小弟小时候的事情,也可能是他出生后我白天大部分在上学了,后来又住在学校不怎么在一起。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大弟和小弟之间的事情可能比较多。只记得大弟从小脾气倔,而小弟就是隐忍不发。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和大弟闹别扭他把我的作业搞坏了,傍晚爸爸拿着烧火的棍子要打他,他居然也不躲也不跑还脾气倔得和老爸顶着干,气得老爸把棍子打在台阶上很粗的棍子打成了两节。小弟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喜欢玩陀螺,爸爸虽然是木匠,可是就已经很忙顾不上帮他做一个了(我和大弟小时候的一些这类的玩具,爸爸和爷爷还是有耐心和时间帮我们做的)。他自己找木头,找斧子自己做(这些工具和材料我家是不缺的,而且斧子绝对的锋利和专业),以至于他那么小,不小心砍伤了自己的手,半下午的时候就我自己在家,看到他脸色惨白的藏着手爬梯子要到西院躲起来(那是奶奶爷爷已经搬离了西院,基本没人在家)。我觉得他可能是看到手了,但是他不给我看,辛亏没多久爸爸回来我告诉了,带到医生那里是据说食指的背部被砍的快露出了骨头,缝了好几针,就这他都忍着不哭。
父母给每个孩子的爱肯定是各有不同的。对于我,整个小学阶段的知识的灌输也是很强大的。爸爸发现我写字不衣旁(比如袄的偏旁)和不示旁(比如礼的偏旁)分不清,他告诉我一个是衣的变形,所以多和衣服有关;一个是示的变形,所以多和示范有关。就是不衣旁和不示旁这种叫法我也只听他讲过,此后没有在任何的书籍或字典见过,可是我也是再也没有记错过这两个部首。家里总是有读不完的书这一点在前面已经详细的讲过了。记得我小升初的时候,分两次考试,第一我刚刚过线可以参加重点初中的复试,爸爸查到我的分数很惨,照此发展是绝没有可能考到重点初中的。距离复试也就几周的时间,爸爸给我找了一些数学的习题大量练习,还送我去参加了一位老太太的类似奥数的辅导班。那时候也没有什么辅导班,就是知道人家擅长教这类的题目,只学了一两次,可是就像是突然打开了我数学的大门。而语文是没有办法补习的,可是老爸依然方法独到,考试之前他和我说,语文主要是作文,作文怎么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用成语和修辞方法,比如比喻排比。而我恰恰在复试时想到他的叮嘱,在作文里加了三个成语。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我以不错的成绩考进了重点初中,这里的爸爸派教学方法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高中和高考爸爸给以我的学习方面的指导已经不是他的能力可以做到的了,但是他把我弄到了中学最好的班主任的班里。之后他还会读我大学时的化学笔记,试图明白记得什么;还读我研究生发表的论文,想要明白我的专业;我在家听英语新闻时,问我是不是听得懂;工作后关心我能否评上个院士(此处是我捂脸的表情)。他贯穿始终的理念就是读书,只要是读书就是对的,不用在乎村里人的眼光,读书几十年又怎样?
老爸对于大弟的爱在我记忆里,有他考上重点高中的自豪(我和小弟都没能有这个荣幸),他考了公务员时的喜悦,一些具体细节我没有记忆了,可能小学时的这些教育理念及方法也都惠及他了吧。而对于小弟的关爱是我是记忆深刻的,我们儿时都没有过生日买蛋糕这样的待遇,唯独小弟腊月二十三的生日,有一次爸爸特地从县城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给小弟过生日。当然蛋糕没有那么好吃,也小的可怜,可能小弟太小都不记得,可那是我至今记得的一个生日蛋糕。当然,我们儿时并不缺吃的,像是烧饼、油条总是经常能吃到。对于小弟的教育,他曾经几次想不读专升本,几次不想去念书了,留在家里帮爸爸干活,但是都被爸爸赶回了学校。小弟本科毕业后,爸爸一度还想他能读研究生。而我更是读完硕士,工作,又去读博士,强大的教育理念支撑他们能够理解我们这些农村里另类的生活方式。
妈妈因为家庭的原因只读书三年级,但是这不影响她读书,算账(我们家的卖东西她很少算错,这点我都不能做到)。我觉得我遗传了妈妈的体育能力差,我的体育特别差,从小不会跳皮筋,不会踢毽子,不会骑自行车,不会仰卧起坐,和运动相关的统统不会。我妈就是一直宅家,不擅长人情世故,不愿意和人接触,这和我的社交达人奶奶简直是天壤之别,所以她们的关系一直不好可能这是根本的原因。记得我小时过年总是穿蓝色布的褂子,我妈自己做的,还有做的棉鞋,棉袄,她在冬天就是做各种衣服鞋子。边坐在窗边做针线边哼着歌曲,烛光里的妈妈,妈妈的吻,都是那时的歌。但是她也是为我什么不会做而发愁,在暑假时教我拆洗被子缝被子,做各种饭食,比如蒸馒头,擀面条,蒸糕。寒假的时候教我踩缝纫机,骑自行车,还试图教我裁剪衣服。这一点我还是很骄傲的,在大学我拆洗自己的小被子,曾经看到我的同学缝被子的手法明显不如我的美观。我到了六年级还不会骑自行车,这在同龄人中已经是不能忍受的缺陷了,而且马上初中以后需要自己每天骑车去乡中上学。在这年的寒假,正月里家里人都比较闲,正月初一的下午她就带着我到僻静的小路开始学骑自行车。要知道她也不怎么会,一是她小时候自行车是奢侈品不是每家都有,另外她是成年后才学会骑自行车的,并没有什么成功的经验可以传授给我。我小时候她还能骑车带我回姥姥家,后来变胖和年纪大了之后,她已经不敢再骑车了。然而,她却无比坚持的带我学骑自行车。连续五六天我们都去练习,有一次在大街上我差点人家的水果摊撞翻了。总之,我是学会了,可以在初一年级的时候自己骑车去上学了。她应该是特别害怕我们姐弟三人读书读傻了,书没读好还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总是试图教会我们生活的技巧。现在,她总是感慨,现在衣服也是买的不需要做,饭菜你们看着手机比我做得好吃多了,担心你不会骑自行车,现在你开车骑车带我到处溜达。妈妈是个慢性子,但是她做过的事情总是很细致:如果你的某个扣子掉了,她缝过之后这件衣服穿烂了扣子都不会再掉;自行车没气,会打的特别足;你喜欢吃的东西,会装满做多,直到你不想再吃,剩的盆满钵满。妈妈有个拿手绝活就是手擀面,可以很长顺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