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烤肉摊内,波洛与一人坐在同桌,他忧愁的一口气干了一杯劣质却温馨的麦酒,喝完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般低头看着酒杯,用大拇指揉搓着杯壁上的水珠,自顾自地低语道。
“我的保安同事,他今年刚满十九,是个动不动就爱流眼泪的人,但他很善良,爱笑。”
“而且,他笑起来像个天使,别误会,我不是同性恋,主要是他的长相很可爱,如果他不说话几乎没人会把他当作男生。”
“那肌肤白皙细嫩,五官也是清秀可人,他那里生的都好,就是生错了性别,如果是个女孩子,估计会有不少追求者吧,说不定我也会去试试。”
“但他是男生,而且是个心善的烂好人,很奇怪对吧,为什么每个大大小小的团体里都必须有被欺负的那一类人呢,他在女人眼里是异类的怪胎,那些男人眼中又成了恶心的娘娘腔。”
“他几乎每天都要被霸凌,索要钱财,我每次看见他都是鼻青脸肿的,很夸张,周围的混混甚至会‘慕名前来’,你知道的那些在野外游荡的【人间魔】都是怪物,但为什么我有时候会觉得,人才是怪物,是恶魔呢。”
“也对,也对,人间魔本来就和我们人类密不可分,它们就是人类变得呀,哈哈,我还记得第一次他来上班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他的笑容很纯真,他说,你好,我叫蒂亚,以后请多多关照啦,太可爱了说真的,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他是男生,当时我那表情呀,我那...我...哈...哈哈。”波洛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慢慢地,他的笑容和笑声就变成了一种无力的哭泣。
“他一直都在拼命的活着,可是死亡为什么会找到他,昨天...昨天上午,约尔厂长突然找到我,说蒂亚去世了,我不敢相信当时以为是我听错了,直到约尔先生让我去停尸间确认尸体,我才明白,他真出事了。”
“因为蒂亚没有亲人,他小时候父母就在一次人间魔的袭击中丧生了,所以我代替成为家属去认尸,我难以接受,前天晚上他还拿着暗恋对象的邀请信笑嘻嘻的跟我说一块去吗,怎么就,第二天死了,当我看见他...天呢我有些说不下去了。”说到这波洛猛灌了一大口酒捂住了红肿的眼睛。
“他就静静的闭着眼躺在那里,没有一点血色,身体比以前还要消瘦,他真的死了,我当时觉得天都暗下来了,之后法医告诉我,蒂亚死前遭受了很严重的虐待,谁能下的去手!一群天杀的混蛋。”
“后来我问法医是谁干得抓到了没有,法医说现在城市治安员只确认凶手是城外来的,大概率是‘马货帮’里的通缉犯。”
“那天他明明邀请我一起去了,我为什么没有同意,如果我也去了他会不会就不用死了,是我害死的他,都怪我,你觉得我该死吗.......蒂亚?”波洛缓缓抬起泛着酒晕的脸,上面写满了懊悔。
而对面则坐着一位面无表情的美人,他双手撑着下巴,褐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面看不到任何情感,微微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整个人显得冷艳又神秘。
蒂亚的声音很柔和,淡淡地说道“嗯……不,你只是喝醉了。”
波洛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也是借着酒劲说道“这几天对我来说太cao·蛋了,蒂亚明明死了,他死了!但现在为什么,现在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就在面前和我吃饭?说话?你......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如你所说,我是蒂亚,那你呢?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波洛此时喝的有点糊涂,他举起胳膊,有气无力的指向他反驳道“你才不是蒂亚,你就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对于波洛的指责,蒂亚没有理会,而是低头在桌上的日记里翻找着,嘴里念叨着一些关键字。“我对你有些印象,黑框眼镜,肥胖,同事朋友。”
数秒后,蒂亚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字,缓缓抬头望向波洛说道“杰布·波洛?”
“什么?”
“我说,你的名字,叫做,杰布·波洛,对吧?”
“呵..哈哈,哈哈哈哈!”波洛忽然发疯一样的大笑了起来,所有正在喝酒和用餐的客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这边。
“暴露了吧!大家都快听听他说了什么!蒂亚从来不叫我什么波洛,而是肥波,肥波!你这个怪物!把我那个可怜的朋友还给我!”波洛说着眼含泪水怒视着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而从始至终蒂亚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
波洛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周围几位顾客却突然站起了身,蒂亚察觉不对立马推开醉酒的波洛,而那几位顾客则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把左轮枪,对准蒂亚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转眼间,蒂亚就被打成了筛子,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周围真正的顾客们是惊恐的尖叫着四散奔逃,没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被推到一边的波洛,酒是彻底清醒过来,他呆呆的看着蒂亚的尸体大气不敢出一口。
见目标死了,袭击者们就聚集在一起,离波洛最近的一个光头男人则朝他走来,波洛吓得魂飞魄散,他抬起双手,大声喊着“不要,不要杀我!”
光头男也并没有开枪,而是一拳打晕了波洛对着同伴们说道“这回死透了吧,真没想到海斯大哥亲自动的手,都弄成那样了还能活,没道理呀,难道这家伙也和海斯大哥一样是【另者】吗?”
“行了,怪事天天有,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太过深思,走吧,这可城里还是别太嚣张,也算是给咱们【卡纳帮】擦完屁股了。”
“对,撤吧,要是之后的计划受到影响,老大肯定会发火。”
说着他们就准备离开,但也就是这时几声清脆的怪声在他们的背后响起。
‘叮..叮叮..叮。’
几人扭头一看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只见刚被击毙的蒂亚此时阴沉着脸站在原地,衣服上的弹孔足以证明他确实被击中了,而那些奇怪声响则是干瘪的弹头从身上掉落在地板上发出的。
“什么鬼?他穿防弹衣了?!”光头男大吃一惊,抬手就要开枪,却见一条黑影从蒂亚背后闪出,速度比他还快,在眼前一扫而过。
‘啪嚓’,瞬间,光头男的脑袋就像是摔烂的西瓜一般,四分五裂,血污飞溅的到处都是。
“额?!”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了,以至于其他袭击者才反应过来,他们看向被攻击的同伴,只见下巴往上的部分都不见了,身体甚至还没发觉保持着举枪瞄准的姿势,几秒后才轰然倒地。
而将这人头颅拍飞的是一条与狐狸相似的尾巴,但上面覆盖的不是毛发而是漆黑的羽毛,一根根羽毛贴在尾巴上如同一片片鳞甲,上面还沾染着受害者的鲜血。
‘这个人不对劲,他怎么还有尾巴!是人间魔吗?’所有人都吓呆住了,他们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刺杀任务。
“打死他!!”最先缓过神的袭击者一声叫喊,其他枪手这才被拉回现实,但此刻的他们早已惊慌失措,根本顾不上瞄准,就朝着前方胡乱射击。
而蒂亚微微抬起尾巴护住面门,子弹打在他身上毫无影响,只是看着子弹穿透衣服然后从衣服缝隙里滑落下来。
‘这些羽毛是防弹的?’一名眼尖的袭击者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只看到子弹打在这些羽毛上就有一种面对厚重钢板时的无力感,而且眼前的家伙除了裸露的肌肤外全身应该也都覆盖着羽毛,这就相当于一件穿不透的护甲。
当左轮弹仓被打光,所有人震惊的纷纷放下枪时,除了衣服破损以外毫发无伤的蒂亚也跟着放下了尾巴,用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盯着几人。
“你们结束了?那就轮到我了。”蒂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缓缓地朝他们走去,而接下来烧烤摊内只剩下了无助地叫喊。
不知过了多久,波洛苏醒了过来,他捂着胀痛的脑袋艰难的爬起身。
“唔,好痛。”他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蒂亚,他正坐在不远处,凝视着远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并且浑身布满了血迹,尤其是他的右臂,像是整个伸进红色颜料桶里一样鲜红。
“你还活着?对了!”波洛猛地想起了自己被偷袭的事情,可当他转头看向烤肉店那边时,却是后悔莫及,波洛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下一秒就把之前喝下去的酒与食物都给吐了出来。
此时的烧烤摊里如同刚刚完工的屠宰场,到处都是残破不全的肢体和面容狰狞的尸体,似乎在临死前,他们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呕!”波洛干呕着,眼球震颤满是恐惧,他身子瘫软的朝着一旁爬去,他想要离这个怪物远一点。
“我喜欢这种味道。”此时蒂亚开口说话了,但没有看向波洛这边,像是在自言自语。
“恐惧,我喜欢从你们内心里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感觉,但它不像鲜嫩的烤肉那样能吞进肚子里,它看不到,摸不到,但对我来说依旧甜如蜜糖,扯远了。”
“我还是替蒂亚谢谢你的友谊,而他确实也不在这世上了。”
波洛惊恐的回过头,抹去嘴边的口水,虚弱的问道“你是什么?”
蒂亚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身看着波洛说道“这对我而言是一次重生,一种全新的经历,我答应过那孩子,我会以蒂亚的身份活下去,所以就把我当作蒂亚吧。”说着,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指着波洛。
“但是.....杰布·波洛,现在的你对我来说是一个潜在威胁,我不希望我的身份暴露给其他人,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对于这一切什么都不要说或者安静地去死。”
面对这个选择,波洛在刚才枪手的紧逼下都在不停的求饶,现在他还能怎么选,他也明白自己的懦弱,自嘲般苦笑了几声,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蒂亚。
他冷漠又高傲的俯视着自己,像是一位尊贵却冷血的女皇,让自己觉得他遥不可及,是无法触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