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丁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确实不假,在鱼骨石镇时他就曾听说过乌蒙山区的传说,也想要在此地找寻一些机缘来突破自己修行上的瓶颈。
可是直到此刻余一丁的心头仍有一些疑问。
这件玉如意不仅像老姬说的那样,是一件先天异宝,而且还是他们姬家的家传之物,对于姬凌风来说应该是异常珍贵,如此轻易便拿来送人实在太不合情理。
另外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是,这玩意儿就是一件邪宝啊!随时都有可能会反噬其主,否则虚如道人也不会将上清观的三清大殿布置成一座驱灵大阵了,还不是想要借助此阵的威能驱除玉如意的邪祟,虽说这座大阵已经在上清观内运转了二百余年,但是不要说余一丁,就连住持玉玄道长也不清楚此宝的邪气是否已经被去除殆尽,而余一丁在藏经阁的密室中也是亲眼见到那个形似狸鼠的器灵,小东西那副活蹦乱跳的模样哪里有一点点被驱灵大阵镇压的迹象?
先不说姬凌风竟然如此大方地便将无比珍贵的家传之宝出手相赠,余一丁可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立即收下,就说此宝“反噬其主”这一特性,余一丁也不敢轻易将其带在身边,他可以不考虑自己的安全,但不能不考虑柳翠和钟离雪的安危啊。
所以老姬的话音刚落,余一丁便连连摆手。
姬凌风见状眼中立刻闪过几分惊异,“莫非这件先天异宝还入不了老弟的法眼?”
余一丁没有答话,眼神左右摇晃,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姬凌风只得将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可是老姬我现在浑身上下除了一些银票就只剩下这件法宝了,咱们修行之人又不看重那些世俗的黄白之物……”
“别、别、别!”
余一丁回过神连忙再次摆手打断姬凌风,“老姬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可不敢嫌弃这件异宝,只是它终究是老姬你的家传之物啊,实在是太过贵重,何况我还听说它是一件邪宝……”
余一丁的声音越来越低,姬凌风这才恍然大悟。
在藏经阁密室内玉玄道长就曾当着余一丁的面同他谈起过用来镇压玉如意的三清四极搜灵阵,也曾提及这件先天异宝乃是一件邪宝,想必这位余老弟便是因此而生出了些许忌讳之心。
念及于此姬凌风不由地笑出了声,“呵呵呵……,我观老弟的道行委实高深,与老姬我相比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怎会忌讳这件已经被搜灵大阵镇压了二百余年的邪宝?”
“老姬你这就是在奉承小弟了,小弟哪里敢与老姬你相提并论。”面对姬凌风的恭维余一丁颇觉尴尬,他可是真的有些忌讳那件邪宝。
“余老弟,你不必谦虚,也不要再推辞,这件宝贝你就收下吧,此物对于你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姬凌风说着就将手中的玉如意递到余一丁面前,继续道,“昨夜老弟帮我找回女儿,这可是天大的人情,此物虽为老姬的家传,但对于老姬来说,它就是一件死物,而且对于整个姬家来说也是一件不详之物,老姬我能够重塑肉身就算是已经将此宝物尽其用了,现在我更在乎的是人伦之情。相信我,老姬绝对不会害你。”
见姬凌风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余一丁只得小心翼翼地接过玉如意,还没等他开口道谢,只听姬凌风又继续道,“老弟年纪轻轻便可做到催动神念,并以神念直接探查到我的残念,这份功力已算人杰,何况我的这两位侍从绝非等闲之辈,却依然伤在老弟的真炁攻击之下,这一点实在令老姬我佩服,果然是后生可畏啊,如果得了这件异宝,他日必定可以助老弟的修行更上一层!”
姬凌风确实厉害,一口便道出了余一丁借助神念探查到他那缕残念的事实,虽然并未明言余一丁可以做到神念离体,但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余一丁的神念不能收放自如,又如何能够探查到自己身体之外的事物?更不要说姬凌风的残念根本就是常人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
另外,在救治阿琚和玄鸦时,姬凌风也曾仔细观察过两人的伤口,那两处贯通伤既不像是兵刃造成,也不似暗器所伤,他仅凭伤口的形状和深浅这些细枝末节便推断出余一丁的本事,虽然姬凌风还叫不出气指的名字,但却推测出余一丁使出的攻击手段并非术法,而是真炁,就凭这份眼力也足以说明姬凌风的确高明,相对于余一丁来说,他才算是一位真正的修行大能啊。
余一丁握着玉如意,看看姬凌风,又瞧瞧仍旧躺在地铺上昏迷的阿琚和玄鸦两人,真不知道此时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话才好了。
“余老弟,这件法宝虽然形似如意,但却另有其名,唤作‘蛟玉’,是我姬家老祖偶然之间所得,也曾是他老人家的本命法宝。”
“蛟玉?”余一丁喃喃道。
“对!想当年老祖年轻时也曾是一名散修,痴迷于云游天下,广结道友,以期获取机缘,不知老弟是否去过大泽之地?”
余一丁摇头,他倒是知道大泽之地就在大晋的南方,而且郑培雄的青炎门好像最早就是在那里,余一丁也曾想过带着两个妮子畅游天下时找机会去那边瞧瞧,毕竟这些地方都是华夏的大好河山,可是现在不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嘛,眼下他要解决的主要问题还是与疾风阁之间的恩怨,这个隐患不排除,以疾风阁的庞大势力范围,余一丁走到哪里都不算是安全啊。
姬凌风有些纳闷儿地看着余一丁,他有点想不明白,大泽之地与十万大山相隔不远,那一带遍布奇山异水,更有各种珍禽异兽,可以说是所有修行者心目中获取机缘的理想之地,而余一丁这样一名“修行大能”居然没去过,这也太奇怪了吧?
这时只听余一丁开口道,“那个地方小弟倒是有所耳闻,不过还没机会去过。”
姬凌风点头,这才对嘛,就凭余一丁的那一身本事,他若是想要到大泽之地绝非难事,看来果然是因为此人在修行上刚刚有所小成,经过家中长辈的允许,这才带着两名娇妻出来在江湖上历练,想想先前见面时此人还说自己是大梁人,带着老婆是去望桑镇寻亲访友多半也是托词了……
想到此处姬凌风也不再胡乱琢磨了,这些都是余一丁的私事,与他老姬何干?随即恢复了常态,继续自己的讲述。
“在大晋与大泽之地之间有一条大河,名曰‘渭水’,有一次老祖路过渭水河畔,适逢一头黑蛟祸乱当地,此怪从头至尾足有一丈多长,重逾千斤,也不知是原本就生长于渭水之中,还是从他处而来,平日里只是潜伏于水底,以鱼鳅虾蟹为食,后来有人无意中发现,此怪居然可以离水三四个时辰而不死,常常于夜间爬上岸残害附近百姓的牲畜,更为甚者,到后来此怪居然敢在清晨或傍晚之时上岸,袭击附近的村庄,并吞噬了数名幼儿,弄得周边各村百姓人心惶惶,当地官府闻讯立即派出衙役及附近乡勇团进行围剿,只因此怪力大无穷且皮糙肉厚,普通的刀枪箭矢均不能伤其分毫,不要说一般的老百姓,就是那些差人壮汉也不敢靠近其身,数次围剿均告失败,县衙不得已只能发榜悬赏能人擒妖,老祖正巧路过此地,便挺身而出,独自力战此怪三日,终于将其斩于剑下,剖其腹而得一物,长约四五尺,七八分粗细,通体黝黑且坚硬无比,老祖不识此物,只道是黑蛟活的日久年深后已成精怪,体内自然生出的异宝,遂将此宝带走祭炼,经过九九八十一日,得到这根表面润白如玉质,形状像是如意的法宝,但尺寸却比当初那个黑乎乎的模样小了整整一大圈,只剩下一尺来长,儿臂粗细,到此老祖才知此宝绝非黑蛟体内自然而生,而是此怪不知何时误食所致,只因其是得自于黑蛟之腹,又似玉非玉,所以老祖便以‘蛟玉’为其命名。除此之外,这件异宝经过祭炼之后还多出另外两样东西,一种便是包裹于蛟玉之外的那层黑色东西,经过祭炼之后形成十几枚长约二寸,形状如梭,材质如精钢般坚韧,但重量却只与普通木材差不多的小东西,老祖奇之,为其起名‘墨弧’,另一种则是附着在蛟玉之上,春蚕般大小的活物,老祖依旧不知其为何物,但其似乎实在啃噬蛟玉表面,因此便以‘烛玉’为其命名,这两样东西在昨夜老弟都已见识过,在此老姬就不再细说了,你只需知晓这两样东西被姬家后人代代相传,而老祖的本命法宝却被虚如道人取走了……”
“哦”余一丁恍然,频频点头。
接着便将他从阿琚那里收走的一枚墨弧自怀中摸出,递还给姬凌风,别人都把那么珍贵的先天异宝赠予他了,余一丁可不好意思再藏着这件暗器。
老姬见状也没有客气,直接伸手接了过去,瞟了一眼便收回怀中,继续道,“虽说墨弧和烛玉都算是厉害的异宝,但相比于蛟玉则不值一提,所以老祖最终只是将蛟玉祭炼成本命法宝,而墨弧和烛玉只作为两件奇兵使用,后来老祖便是凭借这三件异宝一路纵横天下,最终坐到前朝国师的位置……”
姬凌风这番话算是给了余一丁一个解释,言下之意便是墨弧和烛玉两件异宝对于余一丁来说可能用不上,毕竟在与余一丁打交道的过程中,姬凌风发现此人的所有攻击手段就没有使用过任何兵刃或者暗器,何况墨弧和烛玉的价值远在蛟玉之下,于是老姬便毫不客气地收了回去。
余一丁可没有这样想,他认为墨弧本就是姬凌风的东西,自己还回去是应该的,此刻他的目光只是紧紧地盯着手中的蛟玉,而思绪却发散得无比遥远……
蛟这种东西自打余一丁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有过耳闻。
记得他与柳翠成亲后不久,小两口便辞别柳四七,名义上是余一丁带着柳翠返回家乡,实则是余一丁想趁机畅游这个未知的世界。
可惜二人刚刚离开碧云山区便遇上库赛人攻打庆阳,柳翠也因此被阿格兹掳走,而余一丁则是跟着阿格兹前往齐格格峰猎杀血熊,当时捕捉血熊所用的巨网便是齐格格峰的伊赛湖内生长的虎蛟筋所制,此网以血熊的千斤蛮力都不能挣脱,可想而知虎蛟筋有多么坚韧,那时候余一丁便知道这世上还真的有蛟龙存在。
现在听到姬凌风的讲述,余一丁才知道不仅虎蛟筋坚韧异常,算是不可多得的宝贝,甚至在那头黑蛟体内居然还有更加厉害的异宝,而且竟然一次便得了三件,这怎能不让余一丁暗自吃惊,不过与此同时他的心头又生出了一个疑问。
“不对啊,既然你们姬家的老祖是将黑蛟体内的异宝经过祭炼后才得到蛟玉,那他又是怎么知道此宝并非黑蛟体内自然所生,毕竟都是从黑蛟的肚子里取出来的啊,如何能确定蛟玉就一定是先天异宝呢?何况还能确定其是一件邪宝?”
“唉,余老弟你还真是……”
姬凌风有些无奈地看着余一丁,微微摇头道,“从老弟的言谈举止我便知老弟绝非那些修行大派培养出来的后起之秀,想必应该是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传,至于老弟师门的具体情况,老姬我不会追问,但是老弟家中的长辈就没有告诉过你,普通法宝或者是人为打造的异宝与先天异宝有明显的不同吗?”
余一丁再次摇头苦笑,姬凌风的这些问题他实在无法回答,真正的法宝他都没有使用过,就更不要说这几者之间的区别了。
“唉!老弟可真正是个怪胎啊,既然如此,老姬我要是不将这其中的关节给老弟讲个清楚明白,老弟就算是得到了这件先天异宝,不仅可能会毫无用处,甚至还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余一丁立刻露出一副不好意思外加仔细聆听教诲的模样,弄得姬凌风有些哭笑不得。
“敢问老弟师承的主要修行之法是?”
余一丁想了想才答道,“主要是练炁和御气,另外再辅之以一些符篆之术,对于法宝法器等物确实少有涉猎。”
哪里是“少有涉猎”,对此余一丁根本是一无所知,他这么说只是脸面上放不下来,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姬凌风面前露怯而已。
说着余一丁又将御风符和隐身符各摸出一张递给姬凌风,接着道,“这两种符篆分别有提升遁速和隐身的效果。”
姬凌风并没有去接那两张符篆,只是瞟了一眼便点头道,“嗯,果然如此,那老姬再冒昧地问一句,老弟的修为已经到了哪一层?”
为什么姬凌风突然说得那么客气呢,只因随便打听一名修行者的修为实属大忌,若不是余一丁摆明了对法宝法器一知半解,也为了让蛟玉能够最大限度地为他所用,姬凌风根本不会问出此等问题。
不过余一丁倒是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忌讳,所谓无知者无畏,反正他的手段姬凌风该见识的都已经见识过了,也明白姬凌风有此一问是为了让蛟玉更好地帮助他提升实力。但是他的这一身异能又不能对姬凌风据实相告,还好在玉屏山上同凌云子有过深入的交流,对于练气、御气的方法也已了然于胸。
于是略略思索后余一丁答道,“小弟我的这一身修为主要还是家传,目前已经在丹田内修出先天之炁,并能做到练炁还神,御气术也略有修行,只不过目前还不足与真正用于实战。”
姬凌风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余一丁所言与他的猜测基本吻合,既然此人可以用真炁发起攻击,又能做到神念离体并探查到姬凌风的残念,那么肯定是已经修行到了练炁还神的境界,在这个层面开始修习御气术也非常合乎情理。
“如此说来,老弟的修行果然是更加着重于内丹修为。”
修行也有内外之分,比如余一丁的震天雷中所用的火石丹就属外丹的一种,以钟鼎为炉,或者借助各种法宝丹药等外物提升修为;而修行气功,悟道练炁就属于内丹范畴,那是以己身为炉,不断强化本体,以便容纳更多的真炁,这些真炁不仅可以强身健体,亦能用于对敌攻守。
这些知识余一丁在同凌云子煮茶论道时就已听说,赶紧点头道,“算是吧。”
“如此甚好!既然老弟少有涉猎法宝法器,以蛟玉的威能势必能助老弟的修为更上一层楼,呵呵呵呵……”姬凌风微笑着说道。
余一丁闻言心头惊喜,立刻感觉姬凌风脸上的那道疤痕都没有当初那般丑陋狰狞了,但是仔细一想又颇有些顾虑,迟疑道,“可是蛟玉乃是一件邪宝……”
“呵呵,老弟所言也算不差,蛟玉确实是一件先天异宝,同时又是一件邪宝不假,但是邪宝反噬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难以让其认主,收服此宝的过程异常危险;二是收服之后此宝还会不断反噬其主,而蛟玉恰恰这两点全都占齐了……”
“那你还口口声声说此宝对我百利而无一害。”余一丁腹诽。
姬凌风盯着余一丁的眼睛道,“但是,老弟莫要忘记了,老姬我可是姬家的传人啊……”
余一丁闻言不禁眉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