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搬来井东坊的第十天下午。院子里面人声嘈杂,空气中飘着煤燃烧后的气味,今天是他们宴请街坊的时候。
“这边这边,把桌子摆过去点,别挡着门,狗子你再到江旺家借几个凳子。王芯,你一会先把碗筷叠好放那边。”
“知道了。”
李一平流着汗,指挥几个跟班,在门口摆好了两张大桌子,周来福家老婆在灶台边帮忙烧火,家庭妇女显然更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利用煤的热量,一个从厨役市请来的厨子忙着切肉煮菜,郑驴子在给他打下手,二葱就在旁边看着,张正刚和郑驴子就把二葱送过来了,其他几人的刀伤差不多好了,但伤口还包扎着,张正刚担心其他街坊看了会多心,就只送了二葱来,郑驴子留下照顾,他自己还和其他人留在窝棚。
不一会,门里门外都飘满了肉香,几人准备了一天,晚饭时就要请各位街坊来吃流水席。请客的时间是请相士算过,本来总甲谭顺林建议中午开始,考虑到白天外出做活人多,安小宁也不在,就改在晚饭时候,而头一天谭总甲带着他们已经一一通知过邻居。
申时刚过,饭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有四五个菜,就是烧猪肉、炖猪蹄、烧羊肉、馒头、杂粮饼之类,用几个大瓷碗装了放到桌上,灶上就轮流把几个菜热着,吃完一碗再装一次。这就是流水席的做法,费用也不多,加厨子工钱用了近二两银子。猪肉一斤是二分银,买了三十斤,羊肉便宜些,买了五十斤,坊中六十八户人家,一家至少三四个,两三百人,一人能吃不少肉,可算是不错的牙祭。
肉香一出来,就有几家街坊来了,昨日说了之后,他们就期待着今日这晚饭,在家的就早早过来,李一平不停的跟街坊打着招呼,江旺在一边跟李一平介绍,好让众人都认识,这也是办这流水席的目的。
来的第一桌都是坊中的妇女,白天在家的,赶了个早,拖儿带女的来了,各自拿了碗,先来的就围坐在桌边,十多人坐满了一桌就开始吃。一边吃一边称赞两人。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问:“你们从哪里来的?”
“这位婶子,我们是辽东来的。”李一平撒了个谎。
“啊哟,那可不是被鞑子占了么。”
“是,所以我们一路逃进关来。”
“这天杀的鞑子尽不干好事,前两年丢了那啥广宁的时候,逃难的人多得不得了,听说有些全家都死路上了,看着真是可怜。”
“是,我们两人还算好,进关投了亲戚,他们这几个可是遭了罪了,爹妈都死在路上,到处流浪几年了。”李一平说着指了指王芯他们。
一众家庭妇女一听,爱心泛滥,拉过最小的王芯,七嘴八舌的关怀起来。
另一个妇女道:“你们可成了家?”
“还未成家。”
“那可不行,你们可得赶快,听说你们都是读书人,一定知道无后可是不孝,这事包在你王婶身上,一定要给你找个好人家女子。”
王婶旁边一个女人接道:“王婶你是不是要招他做女婿咋的,你家女儿才十岁,你可别听她的。”
“哈哈哈!”旁边一群女人一阵大笑。
王婶听了骂旁边那女人:“死娘子尽乱说,我家女儿着啥急。”
“是,不着急,反正他们这里可是有五六个男人家来的,王婶你慢慢选就是。”
一群女人又是大笑,张二葱被拉在旁边,倒懂不懂的,跟着他们一起笑,那王婶的女儿才十岁,被笑得红了脸,肉也顾不上吃,抓了个馒头跑了。
李一平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正这时,身边传来安小宁的声音,“他已经歪瓜有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