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月之内,汉军几乎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豫章郡的大半领土。
豫章九县,除去投降及保持中立的外,最后竟只有三县掌握在了豫章太守全琮手中。
这样的消息,怎么能不让全琮感到惶恐?
看着手中最新送来的军情,全琮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汉军攻来也就罢了。
那些山越宗帅,为何要归顺汉军!”
震惊之余,无边的怒意出现在全琮的胸中。
全琮愤怒地将手中军情,狠狠掷于地上,口中继续怒骂道:
“背反乡土,奸贼,恶贼!”
全琮口中骂的,正是那些打出口号迎接汉军的山越宗帅。
对于全琮来说,虽说汉军的突然进犯一开始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但后来静下心来,这事亦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自孙权称帝那一日起,大汉与东吴之间就是势不两立的关系,而糜旸为了破解荆州的困局,运用奇兵也是常理之事。
可让全琮不能接受的是,在汉军进犯豫章郡的危急关头,数万山越兵竟突然会群起响应。
尽管百年来,江东境内的山越一直与官军不对付。
但再怎么说,山越亦是江东的一份子,他们能怎么帮外敌侵占自己的乡土?
这样的行为,在乡土观念浓厚的当世,是很难被接受的。
另外全琮身为东吴重臣,他可是深知为何多年来哪怕江东名将辈出,却一直无法彻底平定山越之乱。
不是因为山越兵战力有多强悍,亦不是因为那些名将徒有虚名。
真正的原因在于,许多山越宗帅与江东的世家大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甚至有一部分山越部众,本就是一些江东大族的子弟在暗中掌控着。
可以说在明面上山越是吴军的最大内患,两者间势同水火。
可在暗地里山越与吴军是有着不少利益牵扯的。
就拿全琮自己的家族来说,他的家族与许多山越宗帅有着良好的生意关系。
那些跟随彭绮起兵的山越宗帅是疯了吗!
感觉到被“自己人”背叛的全琮,如何能不愤怒。
在全琮怒斥彭绮等人的时候,堂内有一位将领,弯腰拾起刚被全琮掷于地上的军情。
这名吴将名朱据,出自吴郡朱氏,乃是朱桓的堂弟。
朱据因家世,年少时就闻名于江东境内。
后来随着东吴初代名将的陆续谢幕,深感人才不济的孙权,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朱据的才能。
为了培养朱据,孙权任命朱据为偏将军,跟在全琮的身边学习军事。
对于数万山越兵响应汉军一事,朱据与全琮一样,都感到十分愤怒。
可朱据能被孙权看重,自有一些过人之处,至少他当下比全琮表现的更冷静一些。
看着脸上愤恨难平的全琮,朱据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全琮在朝野上下以性格恭顺闻名,以往朱据几乎没见过全琮失态骂人的样子。
可今日.
由此可见今日全琮受到的打击有多深。
朱据在整理好思绪后,便开口对全琮言道:
“府君,事已至此,愤懑于国无益。
府君身负守疆之责,应尽快想出退敌之策才是。”
听到朱据的劝解后,全琮脸上的愤懑之色渐渐消失,但随之挂在全琮脸上的却是苦笑。
退敌?
他又何曾不想呢。
原本在从卫温的口中得知数千汉军进犯时,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出了坚壁清野之策。
按照他一开始的设想,只要坚壁清野之策能够实行下去,身为客军的数千汉军,定然无法在豫章郡继续兴风作浪。
而等到建邺派来援军时,他就可以将那数千汉军给击溃。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若豫章郡内只有数千汉军,局面算不上太糟。
但在数万山越兵响应汉军之后,豫章的局面一下子到了最危险的边缘。
旁的不说,当下豫章郡内有五个县已落入汉军手中。
汉军掌控的县城,甚至比他这个豫章太守还多,这样一来汉军还算的上客军吗?
坚壁清野的计策,已被彻彻底底的破解了。
一想到这,全琮只觉得心乱如麻。
全琮下意识地目光看向朱据,对着他问道:
“子范,可有何妙计?”
朱据没想到本来是他问全琮,到了现在全琮却反过来问他。
好在朱据心中,倒的确有着一些看法。
“依据看来,汉军的目的在于柴桑。”
这一点,从汉军的进军路线不难判断出。
朱据的判断的,顿时让全琮神色一凛。
方才全琮只顾着愤怒了,差点忽略了这关键性的一点。
柴桑不止是豫章的治所,从国家方面来说,更是攸关国运的一座城池。
如此重要的城池,是容不得有半点损失的。
全琮知道哪怕豫章全境都丢了,但只要他能守住柴桑,那就是有功。
反之的话,孙权会吃了他的!
被汉军的目的惊得恢复理智的全琮,连忙继续问朱据道:
“你有何想法,速速说来。”
全琮急切的模样,让朱据没有半点怠慢。
“以当今战局,府君之前坚壁清野之策已然失效。
既已失效,就应该及时改变策略。
柴桑之重,重于豫章。
汉军得数万山越兵相助,气势强盛,寻常县兵断难抵挡。
据以为府君当立刻下令,将驻防在海昏的精锐士卒全部调往柴桑。
集一郡之力,守国之藩篱!
汉军远来,势必不能久。
加之柴桑距离永安、庐江不远,只要府君能拖到二吕将军率援军前来,那一切就尚有挽救余地。”
朱据口中的二吕将军,指的是吕岱与吕范二人。
听完朱据的计策后,全琮没有过多思考。
弃全郡而专守柴桑,这需要很大的胆魄,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全琮不缺乏这样的胆魄,全琮亦认为,非如此不可救大吴。
于是全琮连忙召来属吏,将朱据的策略变为命令给传达了出去。
待属吏离开后,全琮提起笔想写一封奏报给孙权。
要想调动吕岱及吕范的兵马,非孙权的诏令不可。
只是全琮却迟迟无法动笔。
想到近年来脾气愈发喜怒无常的孙权,全琮就有些不寒而栗。
若他记得没错的话,再过一段时间便是孙权的生辰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送的这份“生辰大礼”,全琮的手就在发抖。
陛下,应该会控制住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