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儿,咱们走吧。你可有什么要带着的东西?”
柴信不再去理会李莫愁师徒,转而低头看向杨过。
杨过闻言笑着摇头:“叔父,我没什么要紧的物件,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
说这话时,他并无丝毫忸怩之色,反而相当自然与豁达。
“好孩子,以后你就跟在叔父身边,再不会让你受苦了。”
柴信拉住杨过的手腕,便往窑洞外而去。
李莫愁倚靠在墙壁上,面色复杂地看着两人离去,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洪凌波走到她身前,担心地道:“师父,你没事儿吧?”
“放心吧,还死不了。”
李莫愁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便盘膝坐起,开始就地调息。
洪凌波讨了个没趣儿,倒也并不郁闷,反而乐呵呵地坐到李莫愁身边,静静地为对方护法。
出了窑洞之后,柴信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带着杨过便施展起了轻功,往铁枪庙而去。
“咱们去祭拜一番你爹娘,然后才好远行。”
柴信一边赶路,一边对杨过说道。
杨过点点头,随即察觉到他话中的特殊之处,猛地抬头惊讶地问道:“我爹?叔父,你连我爹都认识?”
他对于自己的父亲,只知道“杨康”两个字,其余一概不知。
而且从记事起,只要问起有关父亲的事情,他的母亲都会沉默不语,甚至大发雷霆,俨然已经成了他和母亲之间的一个禁忌话题。
“当然认识。在你出生之前,我见过杨康大哥几次。他和你很像,一样的俊秀机灵。”
柴信笑眯眯地胡诌道。
杨过听得大为开心,兴奋地追问道:“那叔父可知道我爹是怎样一个人,他是做什么的?”
“你爹……你娘没跟你说过你爹的事情吗?”
柴信故作惊讶地问道。
杨过听到这话,不由地有些失落,情绪也低落了下来,缓缓摇头道:“没有。娘从来不跟我说爹的事情,而且也不许我问。”
“竟是如此……”
柴信继续演戏,满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好吧,既然你娘没有告诉你,那我也不能告诉你。想来,是穆姊姊觉得你太年幼,有些事情不好同你说。”
“为什么?我爹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同我说?我是他的儿子啊!”
杨过大概不解,说话间又有些激动起来。
“你啊,真是太毛躁了,很多事情告诉你,只怕会招来祸事。这样吧,等你哪天没这么毛躁了,我再跟你说吧。”
柴信摇头微笑着说道。
杨过听他这么说,知道再追问也是无用,只能失望地低下头去,不复多言。
见他情绪低落,柴信呵呵笑道:“过儿,你学过武么?想不想学武?”
“叔父,我跟着娘学过一些武艺,不然也活不到现在。不过,学了没两年,娘便染病而去了……我实在是学艺不精。”
杨过有些伤感地答道。
其实不是他学艺不精,而是穆念慈本身实力就有限,何况自怀了杨过以来,就背负着极大的情绪包袱,即便给儿子传授武艺时,也时常难以专注。
而且娘俩过的并不宽裕,习武最需要营养充沛――在这种种条件限制之下,杨过即使再怎么天赋不凡,想有多高的成就,也难如登天。
“无妨。你要是有兴趣习武,以后就让叔父亲自教你。只要你不偷懒,十年之内,必然你有所成就。”
柴信自信地说道。
这话并非吹牛,以他的武道积累,再加上杨过的习武资质,完全有把握在十年内,让杨过跻身江湖一流之列。
甚至就算成为超一流高手,也不会太困难。
当然,还有一个前提条件,便是杨过必须要用心。
再如何强大的天赋,以及再怎样优秀的师父,都无法成就一个不肯用心的人。
“太好了,叔父那么厉害,我能跟你习武,一定会成为跟你一样的大侠!”
杨过兴奋地喊道。
柴信闻言却摇了摇头,淡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侠,也不想当大侠。过儿你要是有这个兴趣,叔父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我不懂叔父说的话……不过在过儿眼里,叔父就是最厉害、最优秀的大侠!”
杨过咧嘴大笑,毫不掩饰内心对柴信的钦慕。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自从见到柴信那一刻起,就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轨道。
不过这对他而言,却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说不准还是好事。
柴信改变了杨过的命运,无疑也牵动了整个“群侠界”原有的运行轨迹、
他已经感觉到,这方世界的某些规则,似乎已经不那么稳定了。
当然,凭他现有的力量,想要掌握这些规则,甚至于打破和重塑这些规则,还差得很远。
不过随着他的实力继续成长,各种剧情变化也越来越大,那么距离能够做到的那一天,也就越来越近。
叔侄俩边赶路边聊,不多时已经来到铁枪庙。
铁枪庙外数十丈,一座孤坟矗立,坟前竖着一块木制墓碑,上刻一行黑字――先母杨穆氏之墓。
这块墓碑,是当初更加年幼的杨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伐了一棵树,亲手制作而成。
柴信带着杨过,先给穆念慈扫了墓,说明了要收养杨过的情况。
当然,杨过也给穆念慈磕头,言明自己的境况。
做完这些之后,柴信才带着杨过,来到距离穆念慈之墓不远的另一座孤坟前。
这座坟看起来年份就不浅了,上面已经满是杂草,墓前则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不肖弟子杨康之母”的字样。
“这……谁跟我爹立这样的碑?谁这么坏,我爹都死了,还这样污蔑他?”
杨过看到墓碑上的字,顿时明白了坟里所葬者是谁,随即不由大声地表达起了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柴信却拉住了他的胳膊,认真地摇头道:“过儿,你要冷静!赶紧跪下,给你爹磕头,说些告别的话。此行之后,叔父要带你浪迹江湖,或许有些年不会再回来了。”
杨过听了这话,不由渐渐安静下来。
他虽然很高兴自己孤身流浪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亲人。但是,这个亲人出现的毕竟太突然了,根本摸不准对方的脾气。
尽管柴信待他很温和,可是万一忤逆了前者,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杨过还是会觉得忐忑和担忧。
再者说,他年纪还不算大,而且对于父亲的记忆也不深刻,谈不上多么深刻的感情。
更何况穆念慈作为母亲,自杨过记事起,就对他的父亲闭口不谈,哪怕杨过年纪很小,也早已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的意味。
“是。”
杨过沉默片刻,才轻轻应道。
随后,他拜倒在杨康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喃喃了几句之后,才缓缓起身。
“叔父,我们走吧。”
杨过的情绪不再似原先那般高昂,言语之间难得的有些萧索之意。
哪怕他的性格一向豁达,可是在眼下这种氛围喜爱,仍旧不可遏制地生出了淡淡的愁绪。
“过儿,我们去临安,如何?”
柴信看出他情绪的变化,迅速挑起了话题。
杨过到底还是个还不满十三岁的少年,听到“临安”两个字,再怎么低落的情绪,也不免重新被调动了起来。
临安对于整个大宋,乃至于整个天下的百姓而言,都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城池。
作为大宋的京都所在,这座城的富庶繁华之名,早已传遍天下,甚至远在万里之外的西域,都有其名声流传。
至于像杨过这样自小生活在大宋的孩子,自然对这个名字感到更加神往和期待。
自打懂事起,他就遇到过无数个身边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年幼时,他也曾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可以跟母亲一起,去看看这座闻名天下的繁华之都。
只可惜母亲去的太早,自他孤苦一人之后,便也再没心思考虑这些了。
今日从柴信口中听到要去临安,自然大感兴奋。
“好啊叔父,我早就想去临安看看了!”
杨过好不由地满口答应。
嘉兴距离临安虽然不远,只有不到两百里,但是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而言,却也绝不算近了。
更何况,大宋都城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哪怕是大宋百姓,可是若非临安府人,又不是达官显贵,也会被拒之门外。
必须要缴纳一笔不菲的入城费,并办理相关的手续,才能够进入其中。
这其实很正常,临安府毕竟地位特殊,如果谁想进就进,只怕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当然,也有很多不守规矩的人,比如那些实力强大的江湖人士,又或是一些身份背景特殊的存在。
但无论如何,杨过显然都不在此列。
三日后,临安。
这次柴信进城的手续很齐全,毕竟还带着杨过,不好明目张胆地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会教坏小孩子。
何况他身上光是银票,就已经多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有充足的金钱开道,再加上他那一身令人望尘莫及的武功,足以解决很多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难题。
“哇!这就是变戏法么?我以前只听娘说过,好厉害!”
杨过自打进城以后,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一路大呼小叫,惊讶个不停。
“好香啊,这是什么吃食,怎的这样馋人……”
柴信看他这般模样,既觉得高兴的同时,心底倒也难免生出几分叹息之意。
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却自幼饱经苦难,而今总算能够过上些安稳日子,实在是不容易。
“过儿,这些钱你拿着,想吃什么喝什么买什么,尽管去吧。不过要记得,必须在我五丈之内,否则休怪叔父罚你打坐!”
柴信丢了一个巴掌大的钱袋给杨过,里面有百十两银子。
这数目对于任何一个大宋寻常百姓来说,都已经不小了,足够让一个京城的五口之家,舒适地过上好几个月。
至于京城外的百姓,很多忙碌一整年,收入也远远不及这个数字。
封建社会的贫富差距,大到足以令人绝望。
“谢谢叔父!”
杨过的性格就是豪爽豁达,虽然情绪激烈,容易冲动,但却从不扭捏造作,毫不犹豫地便收下了钱袋。
“我保证不乱跑,就在叔父眼前逛逛。”
说完这话,他便跑向了一个卖糖人的摊位。
那摊主用热糖勾勒出的奇珍异兽,实在是太生动了,而且还浓香四溢,杨过早就看得眼馋,此刻银钱在手,哪里还忍耐得住?
柴信看着这一幕,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柴兄!想不到城外一别,这么快便又重逢!”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柴信耳中。
柴信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相貌俊逸,气质谦和的年轻男子,正笑着向自己走来。
正是展昭!
展昭仍旧穿着一袭蓝色长袍,怀抱巨阙宝剑,行走之间如龙似虎。
“展兄弟!”
柴信见状也有些惊讶,笑着抱拳回礼。
很快,他的目光便被展昭身边的一个翩翩公子吸引。
这公子看起来二十出头,一袭雪白的华美长袍,挽着高高的发髻,眉毛如柳叶,双眸似繁星,鼻梁高挺,薄唇鲜红。
着实是一个潇洒帅气的贵公子。
但柴信却一眼看出,对方是个姿容绝丽的女子,此时不过是女扮男装而已。
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柄镶玉的折扇,扇面画着一副苍松图,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展兄,这位兄台仪表不凡,还不为我做个介绍?”那贵公子扇子一合,笑容中带着从容和贵气。
展昭点头道:“庄主,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过的,救下段大哥的柴兄。”
随即,他又给柴信介绍道:“柴兄,这位便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上官海棠。”
介绍上官海棠时,展昭明显压低了一些声音,免得引来旁人关注。
“原来竟是柴兄,幸会!果然是一表人才,实在是幸会!”
“久闻上官庄主大名,今日一见,更胜闻名。”
两人同时抱拳,彼此问候行礼。
上官海棠认真道:“柴兄救了我大哥,此恩此情必须厚报。海棠诚邀柴兄往我天下第一庄赴宴,让我与家兄聊表谢意,不知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