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加图索家族私人大教堂,夜。
一场宏大庄严的葬礼刚刚结束,哀悼的人们已经散去了,古老的哥特式教堂显得格外空旷,穹顶上垂下紫罗兰色的帷幕,一捧又一捧的白玫瑰被烛光映红。
中央祭坛上摆满了银烛台,每个烛台上都是六根点燃的白色蜡烛,就像一片发光的荆棘。荆棘丛的中央摆着一具精美的六角形棺木,它的盖板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以便让哀悼的人们能清楚地看见亡者的脸。
透过水晶玻璃,沉睡在白色玫瑰花从中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那么美,那么安详,让人会误以为她在午睡,乃至于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扰了她静谧美好的梦。
整个教堂里只剩下一个活人,十三四岁的男孩,穿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戴着精美的白色领结,胸前挂着耶稣受难的十字架,海蓝色眼睛,头发黄金般耀眼。
男孩趴在六角棺的盖板上,端详里面的女人,又抬头望着数十米高的穹顶。
透过拼花玻璃的穹窗,他可以一直看进夜空里。这一夜没有星辰,米兰的天空中黑色的卷云飞速流淌,乌鸦在教堂顶上单调枯涩地叫着。
世界真寂静啊……静的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另外一边加图索的庄园建筑群里,偏僻的庄园中加图索目前的中高层汇聚再次,这里举办者贵族们的宴会,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笑着,举杯共饮。畅快的庆祝古尔薇格这个姓氏的消失,这个姓氏所有的嫡系唯一的继承人在,今天被长老们按照古卷上的办法抽离了命运。这个姓氏灭绝了,而他们加图索将会出现真正的王,而他们就是日后的皇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庆祝呢?他们汇聚再次狂欢着,唯独少了那对真正受益的父子。
可常人看不见的小小黑影却天空飞舞着,它是那么轻盈那么薄,就像纸剪的蝙蝠。
黑影飘飞着,掠过长长的走廊和微寒的夜色,飞进森严的教堂,飞过烛光的荆棘,趴在男孩的肩上,送来它刚刚捕获的猎物,猎物是一句句话语。
“你们准备火化她的尸体?”碰杯的声音。
“古尔薇格这个姓氏总算是结束了,就让一切都化为灰烬吧,明天火化。”淡然沉稳的男声。
“恺撒已经在那里趴了三天了,没关系么?”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会多愁善感一些,不过总会长大。”
“我觉得他还是很依恋母亲的,为了和那女人交流,他甚至学会了手语。”
“他要是号啕大哭我会觉得自然一些,可你注意他在葬礼上的表情了么?那可是他的母亲。”
“小孩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即便他有无与伦比的血统。可不用担心这些,每个奇怪的小孩都会长大。”
大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幼稚,总以为随着时间流逝,孩子就会懂事就会孝顺,不再叛逆不再哭喊,变成他们期待的样子。
男孩懒得听下去了,站起来挥挥手。
黑影们正如潮水般扑向他,但随着这记挥手,仿佛无形的屏障在男孩身边张开,黑影们不敢越过这层屏障,翻飞转向,汇聚成黑色的长龙从洞开的窗户离开。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地板上满满的都是水晶羽毛般的东西,把地毯的颜色都遮住了。
男孩踩着这些“水晶羽毛”走向教堂深出,在那里某个东西被黑色的防雨布盖着。
随着每一步的踩下,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身旁爆开。那些水晶羽毛似的东西其实是“声音的碎片”,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被黑影们超乎常规的力量具象化了,这就是他们捕猎来呈现给主人的猎物,世界上所有声音都可以是他们的猎物。
羽毛被踩碎,声音就会释放出来,羽毛堆积起来如密集的雪花,声音爆发出来便如洪流。
男孩的耳边回荡着那些人对他母亲死亡的庆祝,尖厉扭曲,此起彼伏。
男孩走向教堂深处
他猛地扯掉黑色的防雨布……
一辆摩托!黑色的亚光漆,改装过的银色四排管,极速轮胎的边缘镶嵌细细的红线……一辆哈雷·戴维森产的fatboy低座特别版!1991年上映的《魔鬼终结者2》里,那个叫施瓦辛格的男人便是骑着这样的摩托,旋转着来福枪上膛,一枪接着一枪,把t-1000型液态金属机器人轰飞!每个男人都会梦想着拥有这么一辆哈雷,它静止不动的时候也如一只蜷伏的豹子!
只是这辆哈雷比普通版的要小很多,尽管每个零件都符合哈雷的品质要求,但这小家伙就像一群哈雷大哥里的小弟弟,座高只有正常版本的2/3。
他还记得女人把木箱劈开露出这辆摩托的时候,女人摸着他的头顶:“骑上它就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恺撒,给妈妈看看!”
女人等不到他长大的那一天……从他诞生之日起,他的妈妈就注定等不到他长大成人。
可是女人那么地想看到长大的他啊……
于是那天他骑着这辆摩托,凌空飞越过整个花园,落在他爸爸的劳斯莱斯轿车顶上,在闪亮的喷漆上留下伤痕般的轮胎印。
女人大声地为他叫好,他很高兴,他喜欢女人为他自豪。
男孩跨上摩托,提起了方形的铁皮桶,一桶车辆的备用汽油。
他发动摩托,慢速行驶到中央祭台上,灵巧地绕开所有烛台,来到六角棺材旁,把整桶汽油淋在棺木上。
他对棺材中的女人比着手语:“妈妈,那些曾令你……痛苦的人,都将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支付……代价!”
他拿着一个打火机,举着,最后一次低头看女人的容颜,面无表情地凝视。女人说男人是不该哭的,因为哭没有用,怯懦的人才哭,“在你还有事可做的时候,哪有时间哭呢?”
他把打火机扔在棺材上,在飞腾的火焰撩到他的衣角之前,他伸手抓住了紫色帷幕上的流苏,用力一扯。流苏带着帷幕一同落下,短暂的压制住火焰,可火焰紧接着更加凶猛,轰的一声火舌就腾飞起来舔舐到穹顶。
火警装置瞬间启动,暴雨般的水幕从天而降,但在水幕已经无法铺灭火焰了,六角棺必将化为灰烬。连带教堂也会被焚毁,水只会让火焰扩散的更快。
焚毁教堂之前,哈雷摩托咆哮着越出教堂,黑色的车影狞利如刀!
当气氛提升到顶峰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开始狂欢的时候
晚宴中微醺的男女们正款款起舞或四处碰杯,忽然听见引擎轰鸣的巨响在门外嚣张的轰鸣!
根本不容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坚实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辆黑色的小摩托跃起来行驶在了摆满酒瓶、鲜花、水果、烛台和水晶玻璃器皿的餐桌上,肆无忌惮地把一切都撞飞碾碎。
“是恺撒。”有人试图控制局面,低声说。
他们日后的王,那个名叫凯撒,一个人就汇聚了一个氏族命运的男孩出现了,将来加图索也会尽可能的让自己氏族的命运向他汇集。未来必将走上王座的男孩,突兀的出现在庆祝他母亲去世的晚宴聚会上。所有人相互沟通的眼神里满是不安,明明没人通知他,而且留下了几个仆人暗中照看他,为什么在角落里本不该被他知道的聚会会被他找来?
小摩托在长桌的尽头漂亮地甩尾,把一件大师制作的水果银盘撞飞出去,嵌入了墙壁里。男孩把摩托的车头提起,挥舞着一片余火未熄的幕布,同时嚣张地拧着油门把手,让这件小而凶猛的玩具发出更加霸道的咆哮声。
男孩使劲甩头,金子般漂亮的头发闪亮,他咬着牙,雪白的牙齿也闪亮,他骄傲地俯视这些被他惊吓的男男女女,这些都是他的“长辈”,但他眼里写满讽刺,目光闪亮得叫人不敢逼视。
“恺撒!你要干什么?”有人试着呵斥。
“付账。”男孩冷冷地说,把幕布扔在某位姑妈的面前,掏出一张没有填数字的支票扔在地上,签名是飞扬的意大利文。
那个女人的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此刻面对这个男孩所有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他会是未来的王,一个王将会怎么处置对王的母亲去世高兴到开宴会庆祝人呢?
男孩坐在摩托上认真的环视周围的人,丢下自己的手套,像一个王再说‘来吧,捡起手套挑战我吧!’
他发出那种最街头最叛逆的少年才会发出的吼叫,躁动张狂,无所顾忌,那是一个男人在荷尔蒙分泌最完善的青春时才能吼出的声音,如幼狮咆哮。他挂上了档,摩托沿着来路返回,再次碾压过整条长桌,落地之后又是一个漂亮的甩尾,出门之后沿着长长的道路远去。
四排管的轰鸣声跑得很远还能听见,代表了他的嘲笑,对他尊贵的家族、掌握权势的家长们……甚至全世界。
一个人,唯有在最盛大最辉煌的年少时,才有权利发出这样的嘲讽!
叔叔默默地拾起地上的支票,签名是……“恺撒·古尔薇格”。
“他居然用母姓……这是要否认他是加图索家的人么?”一个长辈凑上来看了一眼,声音里透着不安。
【“我们在庆祝古尔薇格这个姓的消失,】但是看起来,一切还远未结束啊……”叔叔低声说。
“他就会是未来家族的王?”
“必须掌控住他,就像掌控历代家族里的强者一样。他们会是家族的家主也会是王,更加是家族最锋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