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处,在五十名力士托举下,花费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将皇帝梓宫抬到了大殿外。
而此刻在长乐门外,已有大批仪仗人员列队。
队伍最前面的,是六十四名高举万民伞的引幡人。
在他们后面,本该是皇帝的仪仗队,全员有一千六百多人,全部由雍军充任。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皇帝的梓宫被抬出了长乐门,紧接着抬棺力士进行换班。
外面更宽敞些,可以容纳更多人抬棺,所以人数增加直一百二十八人,这也是天子该有规制。
梓宫两侧,则有三百多名和尚道士,正不断诵念超度经文。
当梓宫走上御道,后面则跟上吹奏的乐队,前后三班共计有六百多人。
而在更后方,便是真正意义上的送葬队伍。
走在最前面的是赵延洵,在他身后是百多名藩王,这等情形在大晋立国以来是头一遭。
在这些藩王们后面,便是一众朝廷高官,中低级官员一会儿得回衙办公。
至于后妃命妇们,则会在所有人离开后,转入正殿继续致哀,一直到太安帝安葬后才能离开。
这件事前前后后,要耗费差不多三天时间,意味着他们要在长乐宫干等三天。
半个时辰后,长乐门从外关闭,内里除了侍奉的太监宫女,便只剩下大批大批后妃和命妇。
在这些人里,端妃地位最是尊崇,所以她跪在了最前面最中间的位置。
在她右后位置,跪着的是薛宝筠,再往后便是林静玉黄蓉蓉,更后方便是其他妃嫔。
至于数量众多的藩王妃和命妇,全部都跪在了大殿之外。
和方才的喧闹不同,此地已彻底归于安静,甚至可以说安静得有些吓人。
时间缓缓流逝,这里显得无聊无趣,偏偏还要跪着等待。
当然了,一般人才需严格遵守礼制,而端妃便可去偏殿歇息。
张凤秀以侍奉端妃为由,紧跟着去了偏殿,看得薛宝筠眼中寒光掠过。
当这这么多人的面,张凤秀抢着侍奉端妃,就等于证明她这个儿媳妇当得不好。
可以说,张凤秀急躁的手段,把薛林黄三人都得罪了。
进了偏殿,张凤秀一边给端妃捶腿,一边讲诉着自己被欺负的事。
“你在举哀时走神?”端妃语气森冷问道。
本来张凤秀是诉苦,哪知端妃会是这种反应。
知道事情搞砸了,张凤秀连忙来到端妃面前跪下,极为惶恐叩头道:“臣妾有罪!”
在端妃面前,她不敢耍一点儿心眼儿。
张凤秀想在丧仪上搞事,确实让端妃怒火大炽。
情感上,端妃不想亡夫葬礼出岔子,而理智上来说,张凤秀这样做同样很愚蠢。
一但闹出事端,黄蓉蓉是否受惩罚两说,但张凤秀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端妃已经重新了解了自己儿子,即便是她做事也得顾忌赵延洵的态度。
想到张凤秀愚蠢如厮,不仅让端妃审视,她是否还有栽培这丫头的必要。
而在这沉默中,才是张凤秀最恐惧的时,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正漂浮不定。
“滚出去!”
端妃吐出了这三个字,让张凤秀如遭重击,以至于让她失魂落魄起来。
端妃的话就是懿旨,眼见张凤秀没有反应,立刻便有宫女上前,直接把她架了出去。
见张凤秀被遣出,而且看起来魂不守舍,殿内众妃嫔不由窃窃私语。
“肃静!”
薛宝筠回头看向后方,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
时间过了两天,太安帝的梓宫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陵寝之地。
皇陵占地广阔,但建设却未完工。
好在主殿和神道已修好,勉强让丧仪可以举行。
主殿内正在举行仪式,仍然只有赵延洵和亲近宗室在内,其他藩王和大臣都在外面跪着。
虽然跪着也累,但对外面这些人来说,却无异于是休息。
“都说雍军战无不胜,这两日我见了,果真是名不虚传!”
“谁说不是呢,赵永慎想学人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是藩王们在低声议论,只要不弄出大动静,礼官不会来找他们麻烦。
“宁王一系,本就和咱们关系疏远,当年太宗皇帝仁慈才留得他们,却没想到这些人如此不安分!”
大晋的这些藩王,除了太祖所封的几个,其他全都是赵洪章的后代,对宁王一系自然看不顺眼。
在这些人看来,只要秦王系藩王不死绝,便绝无赵永慎窥伺帝位的机会。
“如今天下已定,帝位空悬……你们是否上表劝进?”
“那需虞王叔提醒,我自藩地启程时就递了折子,到京之后又递了两道!”
“我比你多一道,昨日才送了第四道!”
听到这话,年老的虞王面露苦涩,这些后辈那需他来提醒,毕竟他只上了一道折子。
“先帝安葬之后,皇帝之位……想必就能定下来了!”
“但愿如此吧!”
早点儿定下来,他们这些人可以早些回封地,继续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
众人低声聊着,很快半个时辰过去,大殿内的仪式结束。
接下来,便是太安帝梓宫安葬之时。
主殿内,安放一夜的太安帝梓宫,再度被力士抬起,出了主殿徐徐抬往地宫。
而赵延洵等人,则留主殿内不动,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等待。
殿内所有人面带悲戚,维持这幅表情已经三天,但每个人的心情都不相同。
看着跪在前方的赵延洵,后面的兄弟们心中有羡慕也有嫉妒,偏偏他们还得不断上奏,请求赵延洵坐上那张龙椅。
另一头,梓宫被抬着靠近了地宫,顺着提前修好的斜坡,力士们将梓宫抬下了地宫,安安置完毕后陆续退出。
再接下来,便是太监们规整陪葬物品,确认是否摆放整齐。
待检查完毕后,太监们也都陆续退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封闭地宫。
当然了,这次封闭只是暂时的。
只因在太安帝的棺椁旁,还安放着一口空的棺椁,那是端妃提前给自己留的。
换句话说,太安帝众多妃嫔中,端妃只允许自己与皇帝合葬,即使她并非正式册立的皇后。
这样做很不合制度,但朝堂上对此集体失声。
持续三天的丧仪,对赵延洵这些人来说,总算画上了圆满的句话。
安葬完毕,所有人便要返程。
宗室高官,外加送葬仪仗,以及随行护送兵马,整个队伍超过了一万人。
马车内,赵延洵取下了头上冠帽,神色间再无哀愁。
“旧的时代落幕了!”赵延洵平静说道。
这句话也意味着,新的时代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