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血红色的铁皮大门被一秃顶老汉急躁的敲槌着。
“人呐!”油头垢面的老汉撇了一眼身后,门口胡乱停放的电动车让他确认自己没走空门。
“喂!马三!开门啊!”叫喊间,这人捂着遮挡谢顶的刘海低身下去,找寻着铁皮大门的漏眼处,眯眼想要窥探院内马三的踪迹。
马三没好脸色的从院内东侧走来,嘴里嘟囔着整理腰带。“早不来晚不来!爷们一上大号你就来!”摸摸腚门,他有些怀疑自己没擦干净,更是火大了!
“你快点儿!整天磨磨唧唧!”门外老汉急得直跺脚。门没有像他预料的开启,他刚捂着脑门弯身继续窥去,“唰!!!”大门被猛的拉开,吓得老汉一哆嗦。
“你说你,看门不好……”老汉冷不丁的看了眼马三表情,他没有再多说,埋头直接奔着屋内走去!
老汉掀开门帘,各种嘈杂声顿时炸开入耳,屋内弥漫的大量烟气让老汉一时间换气不及,还呛了两嗓子。对此乌烟瘴气的环境老汉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倒还很欢愉至极,冒出精光的两眼睁的圆溜溜地,按耐不住的双手不自觉的摩擦,老汉期盼已久的晚间活动开始了。
百十平米的平房内摆了十几张麻将桌,座无虚席,每张桌子旁还有好多人站着看人出张。来到这里的男士几乎没有不抽烟的,五个通风口同时工作也散不去屋内弥漫的烟雾。老汉挤蹭着人群往里屋里走去,期间还故意顶压了一位风韵犹存的大妈,刚想要伸手去搂大妈的腰,他敏锐的发现大妈的老公就在旁边,吓得赶紧开溜。
三缺一的桌旁好些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大老远的就催促着老汉快点挤过来。
“看把你们急的!”老汉装作不耐烦的挤了过来,“今天家里不是招贼了嘛!我老婆死活不让我出来,孩子们又不在家,非要我在家陪她……”说话间,老汉搬过一把他打麻将坐习惯了的椅子,继续道:“我当时就急了!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还害怕小偷劫色不成?”
一群人原本瞪大了眼睛,对于老汉家遭贼感到稀奇!可后话一出,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闺女刚给买的嘎里给给牌布鞋!一次还没穿就被偷了!”老汉一脸的纳闷!他抹上衣袖看了眼手表,刚一准备坐下,余光闪过一熟人。一年轻小伙正背对着他摸着麻将,咬牙切齿的劲恨不得把那张麻将给捏碎了。老汉饶有调侃意味的从后戳点了下小伙的脑袋,嬉笑道:“小云雾,你还在着玩呐?银行人都上你家去了!你老子就差跟人家动刀子了,你也不回去看看!”
小伙叼着烟歪过头,一脸的躁怒,本想张口就骂,在看到是老汉后态度有所缓和,转而只是轻蔑的瞥了一眼老汉,“我说你这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就这么喜欢看别人家笑话呢!?也不知道关你什么事情?”说罢,小伙随手打出了摸牌。
“哈哈!胡啦!!!”
小伙名叫:张云雾.圆脸.青年杰伦发型,三角刀眉丹凤眼,蒜鼻、厚唇如来耳。小伙祖辈务农,到他这辈正赶上了太平盛世,本应该是努力工作挣钱的年纪,但整天却游手好闲,好吃懒惰。年少时还想参加黑社会,可惜打黑除恶时刻进行着,每想跟个大佬,大佬不是被抓就是潜逃。想要自立党派,刀还没提出门就被巡警给按下了,一米六的先天身高“优势”他五打一还被人家一个摁在地上打,到今为止干脆就套着信用卡度日了。
麻将像流水般被推进机器里,刚一盖上,新码好的牌就被机器送了上来。张云雾又摸了手烂牌。
“云雾啊……”一旁嗑瓜子的中年妇女话还没说完。
张云雾已然身手阻止,极其不耐烦的打断道:“我懂!我懂!”
想必又是一位债主。
中年妇女给了一个白眼,门牙一磨。“最迟后天啊!”
张云雾生硬的点点头,回过头看见又是摸了一手烂牌,眼神迷茫渐起,姑且不提后天能不能还钱的问题,他等会回家又如何面对自己的老父亲?“白板”
“又胡啦!哈哈哈!”
又是惨输的一天,天也已经暗了下来。张云雾压了压干瘪的裤口,“唉……”悲茫的眼神盯着一张歪倒着的(财)。旁边的牌友刚要开口催促,张云雾潇洒的一推牌堆,“不打了!”随即起身从牌友面前的钱堆里抽了张二十的,牌友本不高兴,但又想起了什么没有开口。显然这位牌友赢了他最多,看清也就是二十块钱,给就给了。
张云雾侧身挤着人群出了棋牌室,站在门口点了根香烟深口一吸一吐,瞥了一眼坐在门口的马三,马三也瞧见了他。
“又输了吧!”马三坏笑着把门打开。
“唉……”泄气的哀叹直到张云雾走出了门。茫然显现的眼神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望了望东,又看了看北,两条路一时间让他不知道该走哪条。
“啊……”随着一声男人惨叫,四周人家院子里的狗接二连三叫起。
正当张云雾确定了还是应该回家的时候,一个男人面色铁青的疯也似的从他面前跑过,看男人的样子像是被什么给吓着了逃命一样。
马三勾出脑袋看着那个男人,坏笑声起,“呵呵,估计又是被那家狗给吓着了。”
张云雾也不清楚,看着男人逃跑过来的方向等了等,也没见有什么追过来。估计就像马三说的那样,周围人家养的狗也几乎没见过谁栓过绳子。
“哎呀……”张云雾深深地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他决定了,要回家!与逃过的男人往相反的方向而去,张云雾才不怕这周围的养狗,甚至还巴不得谁家狗咬他一下,这可是捞一笔的大好事情。
昏暗的小道上只有一个人走着,胡同里的路灯,因路线接触不良时而闪烁时而暗淡。
“鸟灯!”张云雾将手里的烟头冲着一户小院弹了进去,顿时间如鞭炮般的狗叫汪起,整条胡同的狗叫声随之而起!一浪高过一浪。
张云雾“哼哼”坏笑的哼唧,这也算是他郁闷发泄吧。
胡同里的张云雾从裤兜里掏出仅剩的二十块钱若有所思的走着,突然一黑影闪过,他整个人一激灵!那黑影仿佛是从自己手上闪过一样,吓得张云雾一动不动!又一闪!本能的四处搜寻是什么古怪。
“呵呸!”一声略带沧桑的喷吐声,“这破灯!一天到晚闪闪闪,也没个人来修修!”无端冒出一人靠在路灯下自我嘀咕着。
张云雾大叹口气,声音的来源让他安心了不少,怀疑刚才的闪影应该是自己多疑了。这路灯常年闪烁,自己在这条路也走了几年了,不应该呀。他继续走着,路灯下的男人应该是周围出来消食的住户吧。
本不在意的人在张云雾路过时张嘴了。
“小兄弟有火嘛?借个火!”明显能感觉出搭讪的男人在笑着问话,不过闪烁的路灯却始终照不明男人的脸庞。灯亮一闪即逝,黑暗继而持续。
张云雾双手同时拍了拍两裤口,又拍拍衣口,拍到了。他摸索出烟盒从里面捏出打火机,路灯又是一闪即逝,终是看不见男人具体样貌。
打火机“喀喀”两声来了火苗。就在伸手送过去,对面男人伸手过来挡火。
“嗯啊……”张云雾一个抖擞。火灭了。就在刹那间,他看到了一个不是人类却又似人类的毛手。他不敢动!不敢呼吸!脑袋一片空白!心仿佛骤然跳到了嗓子眼!
暗影里的男人沉默着,冷不丁的向前迈了一步。张云雾本能的想要后退,双腿却不听使唤的一乱,整个人因为后仰的缘故倒了下去。他惊恐的望着一腿迈过来的男人,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来。路灯又一闪烁。看清了!尖嘴獠牙!不是人!
“嘿嘿嘿”怪人弯腰捡起地上的打火机,“喀”它像个正常人一样嘴里叼着根香烟递了过去。又看见了!满脸的黄毛,野兽般的面容,突出的长嘴又吓了张云雾一抖。
张云雾满脸惊恐,骇然下看到的景象仿佛一个大写的死字映入眼帘。他想逃,想先动起来,但是发抖的四肢不听使唤,随着怪人的一口烟气吐出,张云雾那忘记呼吸的胸口也一大吸气,空气刚一涌入胸腔时整个人好似天雷一击,他反应过来了,紧接着疯狂后爬,但是他忘记了这里是个胡同,退无可退。
一声阴笑。怪人开口了:“小朋友,你看我像不像个人呐?”声音与先前发生了改变,这次是透着阴森妖异。
张云雾哪能听得进去,疯狂的还想后爬,“咚”的一声闷响,他的后脑撞在了围墙上。疼痛似乎让他有了些许理智,哪敢回话!哪还能去思考!又一灯闪,怪人的面容又一次仿佛炸雷般映入张云雾的眼里。
“像像像像像!”本能的求生欲驱使着张云雾(像)字脱口而出!这是恐惧之下的求生之音。
“哈哈哈哈哈!”怪人兴奋的连续几次快吸香烟,仿佛逢甘露般直到最后一口。“好!好!好!”怪人激动的跳了起来。“好啊!六千年呐!整整六千年啊!”怪人情绪激动的向前想要拥抱倒地的张云雾,但是张云雾整个人更是惊恐的一缩。
怪人楞了一下,“哈哈哈哈!无妨!无妨!”又是欢愉的跳跃。
忽然,怪人在再次跃起的瞬间,整个人烟化了!化作一缕白烟没入黑暗。
张云雾惊恐的认为怪人要过来咬自己一般,本能的抱头缩成一团,“饶命啊!饶命啊……”这是本能的哭喊,乞求能在极度恐惧之下不被攻击。他哭喊着,抱头左右滚闪着,这一辈子喜怒哀乐景象仿佛都开始在这惊恐之下闪过。
“噗”一声闷响,怪人先前身穿的一切衣物在怪人烟化后落在了张云雾的脚前。他还在抱头摇滚着,喊声依旧,呼喊声是多么的希望能吸引周围人家的注意。几分钟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是既恐惧,又惊疑的不动了。又是两分钟过去了,张云雾缓缓的透过胳膊下瞥了一眼面前,看到了脚前的衣服,不等看清又是惧怕的抱头。
一辆电动车驶过,骑车女士嫌弃的从旁边绕了过去,“又是哪家的醉鬼!晦气!”她仿佛看到地上之人样子就能闻到令人欲呕的酒气一般。
张云雾听闻先是一愣,随即拔腿就跑,两次重心不稳差点就要摔向前去。这就是所谓的仓皇而逃吧,张云雾大喘着粗气,使出全力奔出了胡同。刚一来到街上,这时候的他憋不住了!放肆的不顾路人鄙夷,对着墙面直接开闸放水,也顾不上溅到鞋上。
“不对!”正嘘着的张云雾嘀咕了声,有一片刻画面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就在他刚才起身逃跑的一瞬间,有一微弱的光亮从他余光闪过,确定不是路灯的原因,是一物体发出来的,此刻先前的画面仿佛在他脑中逐帧慢放一般。想起来了,是刚才落在他脚前的衣物口袋里,那荧光点点之物虽说只是露出个角来,但是整体也应该是带夜明作用的物件。
贪婪与恐惧左右着思想,但那怪人实在是太骇人!怕好不容易逃脱升天,如果为了个什么不值钱的物件再羊入虎口。不过刚才骑车路过的女人却什么也没看见,好像还把自己当作了醉汉一般,她若是没事……
“万一值钱呢?”张云雾看向胡同里的目光出现了转变,贪婪已然占据了大半理智,要死,刚才就已经被杀了。一咬牙,张云雾疯了似的直奔刚才的事发地。赌徒心理外加欠了一屁股债,这一搏也许只是他唯一出路。
不时间,一个狂奔急停,张云雾顾不上怪物还在不在,只见他搂起衣物就往回跑,奔跑中将衣物揉成一团抱在怀里,一只鞋半路掉了下来,又是一个急停,还没等转身去捡,一人影在远处灯光下闪过,“我擦咧!”张云雾心中大骇,惊恐的扭头就逃,这时候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怕是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