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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夜晚的寂静之中,闷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这声音在黑夜的加持下如此清晰。
阿德听到了,但并不打算理会。
这时间,不应该有人来打扰他。
可敲门的声音,却始终持续不断,如同梦魇。虽然说不至于让耳膜受损,但持续不断的声音,实在是很扰人清梦。
“这深更半夜的,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来找我?”
阿德打了个哈欠,慢慢悠悠起身。
任凭谁脾气再好,这睡得舒舒服服的时候,忽然被迫起身,都不会很高兴。
“怎么不说话?”
阿德眉头一皱,火折子点燃了烛火,没有人应答。
敲门声还在持续不断,可敲门的人却始终不报上名来。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夜晚别人敲门,确实怪瘆人的。
水落钟之中的水量告诉他,现在应该是凌晨两点多一点。这时间,还有人没睡?
他又点亮了一盏灯:“谁命令你来的,说清楚就是,这大半夜扰我好梦的事,我也就不和你计较。”
被窝如此温暖,他还不打算放弃。
依旧没有人应答。
“不说话?不说话我可就睡了哦?”阿德摇头。
好家伙,他这般给面子了,但是对方似乎还是和他在闹着玩,他现在可没有那个工夫和他折腾:
“啊呜……”他打了个哈欠,不得不承认,这半夜里,什么也不想,还是窝在自己温暖的被窝里最舒心。
金秋时节,虽然白日里凉爽,但深夜里,还是免不得几分凉薄的寒意。
他这一身睡衣,出了被窝,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微微一哆嗦。
他作势这就要钻回去,啥也不管,啥也不顾。
“咚——咚——咚——”
就在他刚要钻回去的时候,出乎预料的是,敲门声竟然又响了起来,绵长的节奏,却并不让人顺心。
阿德眉头一皱,这……敢情,就是要跟自己对着干?!!
“扰人清梦,小可还是阿蒙,你胆子挺肥啊!”
阿德大声说道,可说完,他又直觉感觉到,不是他们。
门闩将门锁的紧紧的,那是他自己最后上的锁,一点都没有被破坏,一门之隔,似乎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阿德等着他说话,但似乎门外的人,就是不配合。
“大半夜来找茬,小心工钱不保!”阿德又打了一个哈欠,心中不满积聚,他的心中不断叫嚣着,扣他工钱!马上扣他工钱!
不给他扣光算他输!
开玩笑!这睡觉这事,是能随便打搅的么?!
“小可!阿蒙!阿蒙!!小可!!!”
阿德叫了几声,这些平日里保护着他的人,似乎对他的呼叫一点回应都没有:“这是睡成猪了么?这么死的么?主子这么大声叫,居然还听不见,真的睡得很可以!”
他又好气,又好笑。
门外的人,似乎按兵不动。
阿德基本已经确定,不是他的两个侍卫,小可和阿蒙。
“别闹着玩了,大晚上的,回去睡觉吧。”
阿德平日里倒是胆子不小,但今日,他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毕竟,这本来就不是太平盛世。
就在不久前,郭家村接连发生了二十多起命案,死者皆无心脏,但死的时候,竟然面上是笑着的,且七窍流血,不可谓不诡异。
而且,最怪异的一点是,死者清一色的都是男子。
“我现在不和你计较,睡觉了。”
虽然阿德不想找麻烦,但事实就是,麻烦总是容易自己找上门来。
根本就不随着人的心意发展。
他慢慢悠悠拖着自己的鞋子,回到了床上,心中也愈加平静:
“我不愿找麻烦,但若是麻烦来找我,我自然让他有去无回。”
人手中总要握着点什么力量,方能够确保自己的稳妥和周全。
纵然如此,他的手心之中,包括后背已经沁出了汗,出了不少汗。
不是害怕,而是紧张,因为除了和师父对峙切磋,他还未曾真的实战过。
他回到了床上,不动声色,握紧了枕头下的金刀。
“咚咚咚——”
声音又响起来了,比刚才更加急促了,分明就是那门外等候之人,躁动心情的体现。
也不知道小可和阿蒙,他们两个人究竟怎么样了。
有人敲门这么久,甚至阿德自己大声呼喊了一阵之后,他们都没有被惊动。
他很难不往坏处去想。
“不管了。”阿德打定主意,反正就是不管,他自是睡他的大觉去就是了。
“有话说话,没话滚蛋!”
不得不说,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咚咚咚,咚咚咚——”
“你这有完没完啊?”这声音响了半天之后,阿德终于忍不住了:
“要死要活放个话?”
他握紧了手中的金刀,这算是他能够放狠话的底气。
床上虽然温暖,但此刻他也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温暖之中,保持警惕是必须的。
否则,指不定他就成了自己镇上离奇死亡的第一例,和郭家村的男子一般下场。
“……活。”问了话之后,似乎敲门声停了一会,然后有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声音……娇滴滴的,居然是个姑娘。
诶?阿德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府上,似乎没有女儿家。
这半夜来了个姑娘,敲自己的门,还一直敲,这不好吧?而且,最关键的是,家中这一窝男娃,怎么可能冒出来个女的呢?
他摸了摸脸,不是臭美,而是想到,自家老爹清空家中庸脂俗粉的原因,似乎是发现,有个侍女一直打自己的主意。
“姑娘有何事?为何半夜敲门?”阿德吸了一口气,不打算开门,只想把她赶走。
换位思考,如果你半夜两点,你家独栋别墅,你房间门口有女子敲门要进来,你害不害怕,诡异不诡异?
“……冷,外面好冷。”
隔着一扇门,阿德都能够感觉到,这一声哆嗦,声音之中我听犹怜。
可惜了,自己家府上全是公的,连个母鸡都没有。
“为何不在自己家中?半夜出门不好。”阿德已经挑明了,这可不是她的家。
她出现真的很奇怪。
“冷,真的好冷,公子……公子救我可好?
再不救阿云,阿云就要被冻死了。”
如此悲戚的声音,配合上呼吸之中的喘息声,阿德毫不怀疑,此刻云儿姑娘早就已经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但很可惜,很多事,都是要放在特定的背景下才能产生那样的效果……
同样的事情,放错了时间地点,言情剧都会变成恐怖片。阿德想起来郭家村的凶杀案,他不禁想,如果真的是因为这女子,那么郭家村男子走的时候,死状凄惨还笑得诡异就能够理解了。
也许以为是美人在怀,却未曾想到,生命的终结就是因为那美人在怀。
“早些回去吧……”
阿德不打算搭理这个女子。
原本还想耍耍嘴皮子说两句,但没想到,这紧闭着的门扉忽然开了。
“哐当!”
门栓裂成两半,掉落在了地上,黑夜之中,声音格外响亮。
“吱呀——”
门慢悠悠地开了,阿德屏住了呼吸,下意识瞬间握住了金刀。
他仍然记得那个人的话:“这东西,关键时候,无论如何可以保你一命!”
他虽然觉得自己不至于用上这个杀手锏,但是,有这份必然能够化险为夷的底气,他自然也能更坚定应对突发状况。
伴随着吱呀声,这大半夜扰乱他清梦的人,终于揭开谜底。
首先露出来的是红色的衣角,被风吹动,背景是一棵偌大的海棠树,明朗的月光下,眼前场景清丽动人。
门开的时候,带来的冷气,让阿德身体和心里都是一凉。
翩翩飞舞的,此刻是红色的衣角,慢慢慢慢,整个人都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如同一幅妖冶的画卷。
一身红衣,被冷风吹动,青丝纷飞,红衣掩映之中白皙的胴、体露了出来,小小的脸蛋上,依稀还有泪痕。
此刻,新的泪水滚落眼角,正缓缓慢慢流了下来,晶莹剔透,宛若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