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扶起刘基:“先生,又来了。”
刘基略做沉思,说道:“皇上,我大明一统世界,南方终灭北方终,大嫡裔太子是嫡裔,虽有文曲星高拱,但却有日防西。”
朱元璋皱一皱眉头:“什么意思?”
刘基笑着:“皇上,说好不问因果的。”
朱元璋笑一笑:“好,不问,不问,那就以朕的理解说,朕进城都筑坚密守,可谓是连苍蝇亦难飞得进来,何来有防之说呢?”
刘基说道:“臣见都城虽属巩固,防守严密,似觉无虞,只恐燕子飞来,把京城弄得遮天蔽日。”
朱元璋背着双手在来回踱步,似是在品味这番话的意思,突然停步,说道:“先生说有人造反?”
刘基深深一揖:“皇上,臣只可以话说一半,点到即止。”
朱元璋笑起来:“对,刘半仙嘛,当然把话留一半。”
刘基笑起来:“皇上又封雅号给微臣了,刘半仙,刘一半,挺好的雅号。”
朱元璋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只作戏言,不可作实,一解闷情,君臣一乐,是朕违反了,请先生继续说下去。”
刘基说道:“言归正穿,望皇上不要再打断。”
“好的。”朱元璋点头。
刘基想了一下,娓娓道来:
“此城御驾尽亲征,一统山河永乐年。秃顶人来文墨苑,英雄一半尽还乡。
北方胡虏残生命,御驾亲征得太平;失算功臣不敢谏,旧灵遮掩主惊魂。
国压瑞云七载长,胡人不敢害贤良;相送金龙复故旧,灵明日月振边疆。”
他停下不说,看着朱元璋的神情有什么变化。
朱元璋追问:“此时天下若何”
刘基说道:“这个微臣可以回答,天下大乱矣。”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阴沉:“朕所打下的江山,有谁敢觊觎作乱?”
刘基说道:“臣不敢乱作答。”
朱元璋知道追问也是徒然,因为刘基绝对不会做出解释的,叹一口气,说道:“请先生往下说。”
刘基说道:
“天下饥寒有怪异,栋梁龙德乘婴儿;禁宫阔大任横走,长大金龙太平时;
老拣金精尤壮旺,相传昆玉继龙堂;阉人任用保社稷,八千女鬼乱朝纲。”
朱元璋眼睛一瞪,说道:“先生,慢着,不会吧?八千女鬼乱我大明天下?”
刘基没回答,而是继续吟唱:
“忠良杀害崩如山,无事水边成异潭;救得蛟龙真骨肉,可怜父子难顺当。”
朱元璋打断他的说话:“这段测文的意思莫非是父子争国?”
刘基摇一摇头:“非也,请皇上继续听下去!树上挂曲尺,遇顺则止,至此天下未已。”
朱元璋满脸疑惑:“何谓未已?”
刘基说道:“国祚还在残延,没有完全灭亡,尚有支脉延续。”
朱元璋笑一笑:“继续推测下去。”
刘基说道:
“万子万孙层叠层,祖宗山上贝衣行;公侯不复朝金阙,十八孩儿难上难;
木下一了头,目上一刀一戊丁;天下重文不重武,英雄豪杰总无春;
戊子已丑乱如麻,到处人民不在家;偶遇饥荒草寇发,平安镇守好桂花。”
朱元璋紧皱着眉头,脸上的麻子也几乎挤到一块儿:“偶遇饥荒,先生说得真好听,既然是天意,为何不用天降饥荒,平常小丑,天下到这灭亡没有?”
刘基说道:“西方贼拥乱到前,无个忠良敢谏言;喜见子孙耻见日,衰颓气运早升天;月缺两二吉在中,奸人机发去西东;黄河涉过开金阙,奔走梅花上九重。”
朱元璋打断他的说话:“这句推文莫非是指梅花山作乱,从今朕命人看守何如,或者断其龙脉如何?”
刘基说道:“皇上,那就是逆天而行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这样做,会导致更严重的恶果,况且这句推文也不是这样的意思,听臣推演下去,迁南迁北定太平,辅佐帝王有牛星;运至六百半,梦奇有字得心惊。”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道:“大明有六百年之国祚,朕心足矣,不对,六百半不就是三百吗?大明真是有三百年的国运?”
刘基含笑不语。
朱元璋察颜观色,说道:“能与盛唐相比,朕也满足了,既然是天机,爱卿难以言明,何不留下锦囊一封,藏在库内,世世相传勿遗也,急时有难,则开视之,这样可以吗?”
刘基说道:“皇上是天子,金口一开,就是天意,皇上喜欢怎样就怎样。”
朱元璋说道:“请先生继续推演下去。”
刘基深深一揖:“臣遵旨,九尺红罗三尺刀,劝君任意自游遨;阉人尊贵不修武,惟有胡人二八狄。臣当封金柜之内,等后人开时自验证微臣今日所言之真假。”
他清一清嗓子,继续说道:
“桂花开放好英雄,拆缺长城尽孝忠;周家天下有重复,摘尽李花枉劳功。
黄牛背上鸭头绿,安享国家珍与粟;云盖中秋迷去路,胡人依旧胡人毒;
反覆从来折桂枝,水浸月宫主上立;禾米一木并将去,二十三人八方居。”
朱元璋说道:“二十三人起兵乱大明天下?八方百姓安居否?”
刘基双膝跪下,匍匐在地:“臣该万死,不敢隐瞒,至此大明天下亡之久矣。”
朱元璋大惊失色,良久,说道:“先生,请起,天意如此,朕又岂能责怪于先生,先生只是根据卦象推演而已。此人生长在何方?若何衣冠?称何国号?治天下何如?和我开创的大明相比又如何?”
刘基掐指推算:“还是胡人二八秋,二八胡人二八忧;二八牛郎二八月,二八嫦娥配土牛。”
朱元璋骇然于色,说道:“自古胡人在中原立国,尚无百年之国运,此人开国之后竟有二百余年之运?”
刘基说道:“天定命数,不可逆转,正如皇上的天下一样,当年张士诚兵多将广,还不是败在皇上手下。”
朱元璋笑呵呵:“说的也是。”
刘基说道:“皇上,还要不要推算下去?”
朱元璋微笑着:“听听又何妨。”
刘基继续掐指推算:
“雨水草头真主出,赤头童子皆流血;倒置三元总才说,须是川水页台阙;
十八年间水火夺,庸人不用水火臣;此中自己用汉人,卦分气数少三数;亲上加亲又配亲。”
朱元璋一挥手,说道:“先生,朕有句话要问,胡人至此,用人水夺火灭,亲上加亲,莫非是驸马作乱?”
刘基摇一摇头:“非也,胡人英雄,水火既济,安享太平,有位有势。时值升平,称为盛世,气数未尽,还有后继。”
朱元璋嘴角荡起一丝僵硬的笑容,然后重重地叹息一声,做了一个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刘基说道:“那微臣就继续。
宝剑重磨又重磨,抄家灭族可奈何;阉人社稷藏邪鬼,孝弟忠奸诛戮多;
李花结子正逢春,牛鸣二八倒插丁;六十周甲多一甲,螺角倒吹也无声;
点画佳人丝自分,一止当年嗣失真;泥鸡啼叫空无口,树产灵枝枝缺魂;
朝臣乞来月无光,叩首各人口渺茫;一见生中相庆贺,逍遥周甲乐饥荒。”
他停顿不说,舔一舔嘴唇。
朱元璋亲自斟茶,递给刘基。
刘基受宠若惊:“谢主隆恩。”
朱元璋问:“胡人到此败亡否?”
刘基一口气把杯中的茶喝光,说道:“不瞒皇上,尚未败亡,虽然治久生乱,值此困苦,民怀异心,但气数未尽也。”
朱元璋说道:“这个由胡人建立起来的朝代,倒也够长的,先生,继续。”
刘基说道:
“廿岁力士开双口,人又一心度短长;时俺寺僧八千众,火龙渡河热难当;
叩首之时头小兀,娥虽有月无光;太极殿前卦对卦,添香禳斗闹朝堂;
金羊水猴饥荒岁,犬吠猪鸣汨两行;洞边去水台用水,方能复正旧朝网;
火烧鼠牛犹自可,虎入泥窝无处藏。草头家上十口女,又抱孩儿作主张;
二四八旗难蔽日,辽阳思念旧家乡;东拜斗,西拜旗,南逐鹿,北逐狮;
分南分北分东西,偶逢异人在楚归;马行万里寻安歇,残害中女四木鸡;
六一人不识,山水倒相逢。
黄鬼早丧赤城中,猪羊鸡犬九家空;饥荒灾害皆并至,一似风登民物同;
得见金龙民心开,刀兵水火一齐来;文钱斗米无人要粜,父死无人兄弟抬;
金龙绊马半乱甲,二十八星问士人;蓬头少女蓬头嫁,揖让新君让旧君。”
朱元璋笑着问:“先生,胡人至此败亡没有?”
刘基说道:
“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人方罢休;可怜难渡雁门关,摘尽李花灭尽胡;
黄牛山下有一洞,可投拾万八十众;先到之人得安稳,后到之人半路送;
难恕有罪无不罪,天下算来民尽瘁。
火风鼎,两火初兴定太平;火山旅,银河织女让牛星。
火德星君来下界,金殿楼台尽丙丁;一个胡子大将军,按剑驰马察情形;
除暴去患人多爱,永享九州金满盈。”
朱元璋再度追问:“胡人建立的朝代到此还在吗?”
刘基说道:“禀告皇上,胡人至此,亡之久矣。”
朱元璋松一口大气,说道:“和我大明相比,差了多少年?”
刘基:“相差不了多少年。”
朱元璋:“还有下文吗?”
刘基:“有,尚未推算完。”
朱元璋:“继续。”
刘基点头:
“四大八方有文星,品物咸亨一样形;琴瑟和谐成古道,左中兴帝右中兴;
五百年间出圣君。周流天下贤良辅,气运南方出将臣,圣人能化乱渊源,
八面夷人进贡临,宫女勤针望夜月,乾坤有象重黄金,北方胡虏害生灵,
更会南军诛戮行,匹马单骑安国外,众君揖让留三星,上元复转气运开,
大修文武圣主裁,上下三元无倒置,衣冠文物一齐来,七元无错又三元,
大开文风考对联,猴子沐盘鸡逃架,犬吠猪鸣太平年,文武全才一戊丁,
流离散乱皆逃民,爱民如子亲兄弟,创立新君修旧京。
千言万语御虚实,留与苍生作订盟。”
朱元璋皱着眉头:“先生,最后一句似乎是结束句,没有了吗?”
“皇上,臣言尽到此,已空肠枯肚,再无能力推算下去,还望皇上不要再问了,即使再问,臣也答不出来了。”刘基匍匐在地恳求。
朱元璋急忙扶起他:“先生无罪,何须跪地,快快请起,都是朕的不是,硬要先生泄露天机,要怪就怪朕,与爱卿无关。”
刘基笑一笑,却是苦涩的笑,心中暗暗说道:“老朱呀老朱,泄露天机的又不是你,将来遭受天谴的更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松。”
他并没有把内心的不满之情表露出来,若是给朱元璋察觉到,可能不必等到遭受天谴的那一天,此刻就会人头落地。
朱元璋沉吟着说道:“先生刚才的绝世之作看来得要安个名堂,安个什么名堂好呢?有了,就叫刘伯温烧饼歌吧,哈哈哈。”
他纵声大笑起来。
刘基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