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风从马车上下来,根据地址找到了这里。
这杨家老宅这种地界若是卖出去,没有二三十万贯是拿不下来的。
赵盼儿几人初入汴京不知道其中行情,全当这汴京何处地方都与这宣德门和朱雀门这里一样的繁华。
加上她们刚刚入住之时,院子的确有些陈旧不堪所以才会觉得杨秉的报价十分合理,一月仅仅三十贯这比起旧曹门的那处院子还要便宜。
赵盼儿三人这些年身上还是有些积蓄的,这三十贯虽然不是小数目可还是拿的出来的。
这院子早就已经焕然一新了,中庭中的杂物都全部清理干净,那环廊上的尘灰还有蛛网也被清理的一尘不染。
池塘已经干涸已久了,她们也花钱接入了活水在市面上买了些金鱼畜养在其中。
那有些杂乱的树木和灌林也被收拾得错落有致,这样一处园林一点也不想是民居反倒是像官邸。
赵盼儿有些见识的,这处院子无论从布局还是陈列都十分有讲究,绝对不是普通民宅可以相比的。
三人坐在水榭中,孙三娘看着这处院子在自己几人手中焕然一新的样子颇为满意的笑着感叹道:“这东京的院子果然比起我们钱塘的院子要来的气派,这租金虽然不低可是花的也是十分值当!”
赵盼儿一边斟茶一边说道:“这处院子想来是杨秉在汴京的老宅了”
一旁的宋引章忽得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忍不住抬头,不过很快还是收敛了情绪静静的品着茶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旁的孙三娘道:“既然是家中老宅竟要价这般高,那可是整整三十贯钱!”
要知道在钱塘之时,他整整杀了两年的猪才凑齐了一贯钱。
赵盼儿笑道:“三娘这两日出门时可见到了那附近的矾楼?”
孙三娘颌首激动的说道:“这如何没有看见?那高大的塔楼下都是白玉基石,那修建的就像是仙境一般!”
赵盼儿道:“那三娘可知钱塘的云山楼附近的商铺租金几何?而这矾楼附近的租金又作几何?”
孙三娘这才反应过来:“盼儿,你是说杨秉的要价并不高?”
赵盼儿点了点头,孙三娘一阵恍忽这东京的物价多么高昂,原来三十贯租来的院子竟是自己等人占了大便宜。
一旁的宋引章道:“那为何他不明说呢?”
孙三娘倒是明白其中的世事情理,说道:“杨秉这是担心若是说出来,我们不会租下这个院子”
赵盼儿也说道:“杨秉的确是一个为人秉正的君子,若不是他施以援手我们还不知如何在这东京自处”
一旁的宋引章抬头认真的说道:“盼儿姐,三娘我们便在这东京落下脚,我们也是东京的娘子了”
三娘有些担忧道:“可是这东京处处开销甚大,我们又如何落脚呢?”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拍打铜环的声响,一旁的三娘惊诧道:“莫非是杨秉来了?”
一旁的宋引章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喜色来,虽然在杨秉的面前她表现的情绪不起波澜,可是内心却是十分欢喜的。
而赵盼儿的观察力敏锐,自从宋引章的姐姐离开后她就将引章视作亲妹妹看待,自然是不想看到他越陷越深了。
如今她已经成了前车之鉴,这杨秉虽然不似欧阳旭那样薄情寡义,可却是一个不易被感情打动的人。
只是这些话她都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她看的出引章也在有意的想要让杨秉在她的心里慢慢澹化。
孙三娘起身便去开门,如今这时候还未到深夜且这里乃是宣德门附近,最近一嗓子就能引来官差。
且孙三娘自认自己遇到歹人有几分防身的本事,好歹也是杀过几年猪的这操刀的本领也是唯有手熟尔!
孙三娘打开门一开,大门外站着一位身着青衿深衣的书生,她掩着门只留出一道缝隙来。
只见那青衣书生将脸贴近了过来,试图通过缝隙看清里面的人用问询的语气道:“请问里面的可是钱塘赵氏?”
孙三娘道:“你是何人?所为何事?”
她们几人刚刚来到汴京不久,在这汴京人生地不熟怎么会有人认识她们,这如何不让她提起警惕。
还未等孙三娘多想他说道:“我乃是欧阳兄好友,特来……”
可话还没讲完那门便被重重关上,以至于手中的水晶叆叇重力碰击下掉落在地。
他一下子眼前模湖一片,开始伸手去捡道:“我的吐火罗七宝雪山龙牙琉璃水晶叆叇,你这女子怎生如此粗鲁!”
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泪泣因为这的确很贵重,即使身为这高门大族这样的开销也不在小数。
赵盼儿见孙三娘神情气愤,于是问道:“是何人来访?三娘怎不让他进来”
孙三娘气愤的说道:“是那欧阳旭派人来,不知要说些什么腌臜话”
反倒是赵盼儿显得澹定从容些,早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伤心难过。
而是情绪颇为稳定的说道:“三娘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欧阳旭要拖他给我带些什么话”
孙三娘见赵盼儿情绪稳定,也放心将门打开了而杜长风此刻正贴在门外,这一下子身子一下子就扑了进来。
身体跌到了地上,以至于手上拿着的食盒都摔到了地上,里面的糕点都散落一地。
他走了进来没有去管顾地上的那些糕点了,而是从中庭走了过去还并未靠近水榭便止住了脚步。
作揖说道:“赵娘子当面,在下杜长风有些话”
说着从身上拿出了一幅卷轴,这是他提前已经写好的骈文。
只是没有了叆叇,加上没有杨秉那般的过目成诵的本事,自然不能直接背出来。
可是入眼所见都是模湖不清,于是索性放弃了这篇骈文。
这杜长风从这里可见其迂腐,与女子论理竟然如讨贼写一篇檄文一样。
他整理起衣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本来为赵娘子带来了些糕点,可是洒落在了地上实在可惜了”
一旁的孙三娘插着腰作势要打人的架势,赵盼儿澹澹的说道:“糕点便不必了,三娘的手艺定然胜过你带来的这些”
杜长风还想说:“赵娘子此言差矣,这汴京…”
他还还未说完便被赵盼儿打断:“若是无事要说,还请先生离去”
杜长风这才说道:“实际此行我并非受欧阳兄所托,而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欧阳对你一片深情,可你心胸狭隘倨傲无礼,口口声声说不愿为妾,真是有辱你才情俱佳的令名啊!”
即使赵盼儿养气功夫再好,还是被这番话气的胸口起伏。
一旁的孙三娘看到赵盼儿的姿态,于是斥责道:“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赵盼儿强压住心头气氛说道:“三娘让他继续说下去”
杜长风笑着说道:“赵娘子你出身贱籍,而欧阳兄乃是今科进士,你们二人身份相差悬殊,有云泥之别,我知你自视甚高,可是高娘子那是高门千金方才是欧阳兄的良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