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野利旺荣继续道:“由我亲自统帅亲兵,两个时辰之下定然能够取下东门!”
这个时候的身为弟弟的野利遇见乞急切道:“兄,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全交给我就好,你身为统帅怎可亲冒失石!”
野利旺荣可不是弱不禁风的文官,他是与自己弟弟一样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虽然出身乃是党项八大部落的出身,可是也是凭借着军功一步步走到如今。
他是草原上的狼既勇勐同样也是机智的,在大帐内除去身边弟弟的劝阻之外,其余的将领甚至李元昊都没有言语,因为除去野利遇乞之外,其余的将领在李元昊坐镇之时在这个时候都不会随意表态。
在这里只有一个统帅那就是西夏未来的王,所以必要之时他也可为先锋,这样才能够激起所有的西夏军的士气,因为身为主将舍生忘死士卒就更加无所畏惧了。
而元昊自然不能亲身涉险,李元昊正是看穿了野利旺荣的目的所以方才没有言语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时候野利遇乞道:“那我让将士们重新准备云梯和投石器,在彻底天黑前夺下甘州城!”
李元昊做了一个并不是很吉祥的梦境,所以那种如梦魔一样的预感一直在侵蚀着他的耐心,虽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可是身边其亲信的野利旺荣,心思敏感的他自然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听到此话,野利旺荣表情肃然道:“不必这些都用不上,传我的号令所有的士兵都必须背两个麻袋,快去下去准备吧!”
今日攻城的将军虽然疑惑不解可是也退了下去做准备,俨然是在为最后的战争做着最后的动员。
天色逐渐暮沉,守城的士卒脸上都满是掩饰不住的倦色,而那些回鹘将军则依旧在试图鼓舞士气,因为他明白西夏军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攻来。
“轰轰!”
外面的响声,使得已经年迈的可汗耶罗格从床榻之上惊醒了过来,面色惊恐道:“可是西夏军又打了过来,快扶我起来我要去城头之上督战!”
身边服饰的侍从,这个时候关切道:“可汗,您的身子需要休息,前方便交给那宋人使臣便好了!”
耶罗格推开了侍从,怒目圆睁道:“我即使是死也不要死在皇宫里,我要亲眼看看那西夏军如何走进来!”
他从不会刻意回避自己已经年迈的事实,但是他依旧是一只雄鹰。
杨秉站在城头之上,心里想着回鹘军的气靠的是勇,而西夏军的气靠的是法,赏罚分明方能做到令行令止。
而如今回鹘军的勇早就在骑兵被击溃之时就已经全面溃散了,双方交手回鹘军畏战之心愈甚,两军交战定然会是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若是城墙的地利失去了,西夏军攻进城后将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将军,如今四处城门皆有西夏军来攻,我们该如何处置还请早下军令!”
有回鹘士卒风尘仆仆的来报,脸上是汗渍掺杂着尘土。
他禀告的对象乃是身着甲胃的回鹘将军,那数位将军又将眼神看向了杨秉,他的军令必须要经过回鹘的几位将军才能传达的下去,不过如今的杨秉却是并不在意这些。
杨秉的脸上尽是谨慎,他仔细的思考当下的形势,如今任何一个决策都
很有可能影响接下来的战局。
纵观孙子十三篇,在谋势体系中,最难把握的就是察势,即从各种信息中判断当前的形势。
为将者需得时时刻刻保持着不紊乱的内心,庙算了对手各种可能动作,这样才能做到算无遗策,他神情认真道:“如今这四门之中,西夏军可有不同?”
这来报的士卒就是在城下传达命令的,听到这样的问话也是顿时语塞,见到那士卒不回话见到这个宋使严肃的态度,一位脾气有些暴躁的将军一脚将那士卒踢翻道:“如今宋使问话,你就回答!”
那士卒方才有些吞吞吐吐道:“天色暗沉看不出什么区别,只瞧见尽是西夏军攻了过来!”
这个时候的一名回鹘将军,在一旁笑着说道:“那西夏军如今攻了那么多时辰都无果,如今定然是一样的结果!”
这就是盲目的自信,他根本不会去想西夏军此次的攻城是故伎重施还是另有谋算,而杨秉更偏向后者。
得到这样的结果让他内心涌现出强烈的不安,没有及时传来战场的回馈如何能够做出相应的谋划。
身为可汗的耶罗格在穿上了甲胃又气喘吁吁的走上了城墙之上,马尹娜立刻迎了上去道:“父王,你怎么又回来了,如今这里不需要你担心!”
耶罗格没有直接回答自己女儿的回答,而是第一时间看了一眼杨秉方才安心,于是道:“我在后方看着我回鹘男儿拼死奋战,我如何能够将寝,我要与他们生死同在!”
听到耶罗格的话,城墙之上的回鹘将士纷纷跪下来道:“可汗英明!”
这样的笼络人心的动作虽然很低级,但是对于这些人却是十分好用。
杨秉吩咐身边的人分别去往各个城门查看情况,对于回鹘的斥候他表现的十分失望。
不过却也在自责自己做的并不够,用人不明同样也是他的过错,不过若是在四门之中安插自己的人作为斥候,定然不会得到同意,不过如今乃是他们有错在先自然不会多言。
此刻就在甘州城的东门,所有的西夏军都是拿着麻袋就地取土,所以在回鹘士卒看不到的地方就看到这样的滑稽一幕,许多的西夏军拿着麻袋就地取土。
而待西夏军将麻袋装满后,先锋队也就是敢死队举着盾牌步步逼近城下,他们顶着回鹘军从城头上滚落的木石,和如雨落下的箭失没有一步后退。
他们在逼近了城墙后,那些在前方敢死队后面的西夏军扔出了手里的装满沙子的麻袋,两万大军顷刻间就垒起了一个高坡。野利旺荣率领一队骑兵冲在最前面,后面的党项将军大喊着:“弓箭手掩护!”
杨小乙来到了东门之时恰好看见了这幅场景,他立刻退了回去,并非是他贪生怕死而是将东门这里的情况告诉相公方才是紧要事情,在他看来这完全是这守城士卒玩忽职守,敌人如此竟然都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
杨小乙回到城中,马不停蹄的就赶往了内城处,他踉踉跄跄的从来到了墙头大喊道:“不好了相公,那西夏军已经从东门发起了总攻,相必要不了多久就要攻进城中了!”
他的眼里还有其他的意思,虽然没有表明但是杨秉却是能够读懂,如今甘州城已经守不住了,早做撤退方为上策。
那些蕃部将士也是露出惊慌之色,也是纷纷说道:“可汗,我等已尽援军之责了,如今还需开城放我等离开!”
他们可是看清了,那威风凛凛的回鹘骑兵竟然在西夏军面前迎来了溃败,原以为依靠着这个宋人能够守住这座城,然后在回鹘这里要一点好处。
如今所有的想法都已经落空,他们也不必在这里搭上性命。
可是如今的耶罗格自知今日恐怕就是城坡之日了,待西夏军攻入内城将再无人能够抵挡其攻势,他并愿意放这些吐蕃人和宋人离开,至少面对西夏军会多一分抵抗力量。
不过若是此刻不应允了他们的要求,恐怕如今西夏军还没打进来,里面就已经发生了内乱。
要知道这些蕃部士卒整合起来也有近五千余人,他们或许面对刚刚打了胜仗的西夏军有些胆怯,但是面对回鹘士卒却是残暴的很。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马尹娜站了出来说道:“还请诸位将军能够看在我回鹘汗国内城还有十万余的普通人份上,留下来与我们共同抵抗西夏军。”
听到马尹娜的话,李宗槐发出了一声嗤笑声说道:“说的真轻巧,这可不是帮忙那么轻巧的活计,我是宋人为什么要舍去性命替你们来卖命!”
“我家相公虽然身为城防的主帅,可是你们却处处掣肘以至于东门发生了如此大的纰漏,如今还有何颜面让我等留在这里与你们陪葬!”
他这话说的是解气了,可是却让其他的回鹘将军生气了,可是李宗槐本就是火爆的性子,如何能够畏惧也是立刻回瞪了回去。
那些蕃部将军虽然没有如李宗槐那样直接说出来,可也是在内心嘲笑对方实在太过于天真。
这世道人都是自私的,面对生养自己的父母在生死面前都会生出犹豫,何况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甚至有可能是敌人的存在舍生忘死。
马尹娜知道自己太过天真了,但是她哪怕为回鹘汗国增添上一丝生机也不想放弃。
就在这时,身为可汗的耶罗格道:“诸位若是想要离开,我也绝对不会强求!”
他的话一脱口众人脸上的喜色还未出现,就听见耶罗格继续道:“不过你们只能从东门离开,其余三门皆有守兵随时会将西夏军放进来!”
其余三门分明就是敌军羊攻之策,可是此刻的耶罗格却是在装傻,这东门城破乃是早晚的事情,可是让众人从东门离开就是想要让他们去替自己去抵抗敌人的攻势,这完全就是一条死路。
杨秉已经明白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回鹘汗国的可汗这是让自己等人要与他陪葬,可是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也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就是直接选择自相残杀冲出一条生路,那么西夏军攻进之时恐怕就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第二条路就是去东门冲出去,可若是前者相必自己等人是离不开城头了,若是他料想的不错,在城头下面已经满是回鹘士卒,仅仅凭借他们这些人想要冲出去根本不可能。
所以说与其说是耶罗格给予他们这两条道路,实则只有一条路可走,如杨秉所料的一样在耶罗格提出这条建议之时,就只有一个选择。
若是选择继续留下来,耶罗格也会吩咐手下人将这些人全部杀了,将所有的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杨秉说道:“我们答应汗王,从东门离开甘州城!”
虽然杨秉同意了这条看似是一条“死路”但是身边的刘奇和李宗槐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既然杨秉已经决定了自然有其考量。
“我不答应,你这是将我们当作愚蠢的草狐狸,这是送死的决定我们是不会答应的!”
“对,我们不答应!”...
这草狐狸就是后世的藏狐,蠢萌的模样此刻却是被吐蕃人隐喻着愚蠢,显然他们都是自诩是一群聪明人。
吐蕃的诸位齐声应和着,只有杨秉道:“如此,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就在杨秉等人走下城池,一直沉默寡言的刘奇道:“相公,既然您说这支西夏军不久就要撤退,那么此刻为何要离开!”
显然他虽然不会反驳杨秉的决定可是还是存在疑惑的,这个时候的李宗槐也是一脸不解。
显然此刻若是选择在东门突围,在城头继续等待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杨秉没有立刻回答为其解惑,而是先骑上了马这个时候方才说道:“我们别无选择,若是我们不答应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宗槐瞪大了眼睛,说道:“阿郎,您是说那些吐蕃人将会遭到回鹘人的毒手!”
杨秉点了点头,果然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就见到在城下的士卒不断向上涌去,虽然距离远听不见上面的惨叫声,从种种变化上来看一切都与杨秉所料的一样。
李宗槐一边骑着马,一边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道:“果然如阿郎料定的一样,若是我们选择留下来那么我们的下场也和那些吐蕃人一样了!”
“我们的存在对于回鹘汗国的可汗而言已经成为了隐患了,当初东门已降服士卒的下场难道你们已经忘了吗?”
“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