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肉将军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洛少安只等上约半柱香时间,全身素衣的滕国内侍与横肉将军,一起朝他走来。
“他就是梁国使臣?”见洛少安浑身酒气浓烈,内侍手掩鼻嘴,半信半疑的看着横肉将军。
“是的,这人我见过,确是梁国使臣!”横肉将军,点头如蒜。
“我国先皇龙驭归天,你竟来吊唁,如何还敢饮酒。”内侍面色不快道,皇帝大丧,滕国三年内是不准饮酒,歌舞以及嫁娶的,违者会以大不敬之罪处斩。
洛少安虽为外臣,内侍在知道他迷醉情况下,若引上殿去,上位震怒,恐祸及自身。
内侍眉头紧皱,反复权衡,仍难以定下决心。
洛少安何等精明,即便在有些醉意的情况下,揣摩起人心思来,那也是一流。“内侍大人放心,我自有主张,不会累及他人。”
“即是如此,那随我进殿吧!”见洛少安如此说,内侍点点头,转身快步,往正殿走去,洛少安领着随从紧紧跟随。
一路之上,白幡飘飘。所见诸人,尽着素衣,不时有哭丧声从偏殿传来。
“陛下,梁国使臣已至殿外。”内侍让洛少安及随从,在正殿外稍后,自己则细步,迈入正殿,跪倒禀报。
“梁国使臣,此来何意?”白龙正殿之上,龙椅背后的垂帘里,传来女子的清灵之声,俨然是长盈公主无疑。
“回太后,使臣是来吊唁先皇的!”
“梁国与我大滕,乃是宿敌,如何会这般好心来吊唁先皇!”
“是啊,是啊,确实如此!”
见殿下诸位大臣非议不断,长盈公主斥道:“众卿安静,我大滕国力强盛,难道还惧怕一个梁国使臣?”
大臣们见太后发话,陆陆续续闭口不言。
“宣吧!”
“宣!梁国使臣洛少安,觐见!”正殿下位,内侍扯着嗓子喊道。
等候在正殿外的洛少安,将服饰整理一番,扭头对诸位随从淡淡道:“你们就在外面等候。”说完,也不待随从回应,就大踏步就进入正殿。
“梁国使臣洛少安,见过滕国皇帝陛下!”洛少安躬身对龙椅上年幼皇帝行礼。
“平身吧!”垂帘里长盈公主开口道,这清灵的声音,洛少安觉得有些耳熟。但他又记不起,在哪里听过。滕国先皇,将十皇子过继给长盈公主之事,梁帝并未告知洛少安。
“谢,陛下!”洛少安直起身,浑身的酒气,此刻开始慢慢在内殿飘散开去。
“大胆,国殇期间,你竟敢饮酒上殿!”殿下左手首位,距洛少安最近的,一干瘦面枯着大红朝袍年老大臣闻到酒气,厉声喝道。
洛少安敢喝酒,便料到此事,反正他认为自己必死,索性也就豁出去。“我不知贵国有这规矩,抱歉!”
“你……”年老大臣怒眉红脸,手指着洛少安,一时气急,语塞说不出话来。
其他大臣亦纷纷斥责洛少安无礼。
“梁使,你莫不是故意欺辱我等孤儿寡不成母?”垂帘后面的长盈冷冷道,即便隔着帘子,洛少安也能感觉这女子声音中的怒火。
“陛下,我确实不知滕国有此等礼数。”洛少安索性赖皮到底。
“呵!”垂帘后面闪现一声重哼。
随着这声重哼,大殿里再次安静下来,殿下大臣皆以为,太后会下令将洛少安推出斩首。
良久……
垂帘里再次传来长盈公主的声音,不过却已平静下来。
“将你的来意先说出,再决你生死!”
“陛下,我国皇帝陛下,遣我来一是为凭吊贵国先皇。二是我国借给贵国的四座城池,我国欲讨回!”殿下的洛少安并没有被长盈公主的威胁吓到,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幼年皇帝,盯着垂帘,正声回道。
洛少安的话音刚落,滕国朝堂,再次炸锅。
“这梁国太不像话!”
“无耻!将梁使推出斩首。”
“是不是又皮痒痒啦!”
……………
众大臣议论纷纷,更有武将上前要拿洛少安。这样的场面,使得洛少安更加确信自己没有活路。他也不避讳众人的怒火,挺胸昂头,冷眼盯着诸位大臣。
“嗯…众卿肃静!”殿中的噪杂,终引来垂帘里,长盈的喝止之声。
大臣们见垂帘里传出喝止声,纷纷止言归列。喝斥住诸位大臣,长盈冷笑道:“梁国莫非做惯这些下作之事,开疆拓土,向以实力论。若非先皇仁慈,梁国丢失的怕就不止这四城。”
洛少安来这大殿,本就只是走走过场,完成梁帝交与的任务。
“我如此说道,这垂帘里的女子竟还不推我去斩首,看来有一线生机。”洛少安寻思道,念及此,他便无视滕国太后那讽刺的言语,不再反唇相讥。毕竟能活着总是好的,梁国使臣的气节,对洛少安来说真的不重要。
长盈见洛少安,竟不反驳,心内更加气愤,厉声道:“两国邦交,不斩来使,哀家今日便不杀你,你回去告诉梁帝,滕国夺四城只是开始,后面还会更多,滚!”
滕国众大臣,见本国太后言辞犀利而决绝,心中的不快,顿时就少去几分。
“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长盈公主的一句滚,入洛少安耳中,如同。他赶紧将梁帝的斥书,交给滕国内侍,就匆匆离去,似生怕垂帘后面那位女子,改变主意。
“侯爷…”殿外等候的随从,欲要开口询问。洛少安赶紧摆摆手,沉声道:“赶紧走!”
梁国使臣洛少安离开梁都一月后,定襄城里的景王常怀镜收到白龙殿,对静安城主任命的回复:迁安东将军、定襄郡主常琉璃为静安城城主兼守备将军。
黄安,郡主府
六个月前,景王欲拔穆长川为静安城之主,被他婉拒。
“夫君,为何你拒绝这城主之位?”获知穆长川婉拒常怀镜的提拔,常琉璃疑惑不解。
穆长川摇摇头,轻声道:“我若做这静安城主,白龙殿未必放心。且我比较喜欢修行,你我夫妇本为一体,我们谁做这城主都是一样的!”他顾忌滕国庙堂的看法,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还是,穆长川想快速将剑道修为提升到五品之上,若做城主,便不可行。而常琉璃不一样,她喜欢征伐胜过修行许多。
“既如此,那便依你!”
往昔在父王帐下,常琉璃早想独挡一面,只是景王忧其能力不足,未敢答应她。这次沾得穆长川的光,常琉璃总算是达成心愿。
庙堂的旨意已下,定襄郡主府又得搬家。穆长川与常琉璃带着甲士、侍女、仆役总计两百人以及诸多日常用物,拖沓往静安行去。总共花去十五天时间,才来到静安城脚下。
早收到消息的龙登云,领着一应静安臣官员,在西门等候。
“末将龙登云,拜见总军大人,拜见郡马爷。”龙登云对着队伍前面的穆长川夫妇,拱手行礼。
“龙将军,我们都是熟人,何必如此生分。”常琉璃下马,笑道。
穆长川对龙登云拱手,亦下马。
龙登云是个粗人,见常琉璃如此说,便也不再执着那些虚礼。谈笑间,便引着他们往城主府去。
静安城的城主府离西门不远,走过一刻钟,穆长川见到,一阔门外,立有两头石狮子,高约九尺,爪盘石珠,怒眼横眉。门口石阶上,有八名持刀甲士站立两侧。陈红色的围墙,高约一丈,看去有十丈余宽,上面顶着灰黑色的瓦檐。
按制侯爵府门外,最多可定四名持刀甲士看护,公爵府门外,定六名甲士,郡王是八名,亲王是十名。
“这……能住的下吗?”看着眼前比陇川侯府大不了多少的城主府,穆长川嘀咕起来。
“我看住不下。“常琉璃将城主府外墙扫过一遍,摇摇头。
“”呵……总军、郡马爷,这里自是比不上郡主府的开阔。”龙登云笑道,继而回头看看身后,众多的郡主府甲士,继续道:“这府里,只能住下百人,总军,您的护卫………”
“既如此,那就只留部分甲士吧。”常琉璃点点头,原本她也不愿意带如此多甲士同行,只是多番遭遇刺杀,景王是一定要他们带足侍卫,才肯让他们上路的。
穆长川他们只留下十名侍女,二十名仆役,三十名甲士。令其他的甲士驻扎静安城大营。
“总军与郡马爷,多日苦行,定然劳累,龙某就此告辞,三日后再登府交接。”将穆长川他们送来城主府,龙登云知道他们还要安置物件,不便打扰。
“如此甚好!”常琉璃也不客气。
“孙冉东,你留下帮助总军他们。”龙登云留下一个府中老人,便引着诸多属官离去。
目送龙登云他们离去后,穆长川才下令进入城主府。
静安城主府,受地形限制,里面结构布置得紧凑,进门后,就见一条七尺宽的青石路直通正堂,沿路两侧,多布有稀疏的绿竹林,郁郁葱葱。竹林中有三两座凉亭,亭中皆有石桌,石凳。
正堂左侧的廊道连接城主卧房,左侧是护卫甲士居所、伙房、以及其他杂房,堂后是武场。
卓玉在原府中老人的带领下,迅速遣侍女整理郡主住所,遣仆役去准备饭食。
“卓玉是越发能干啦!”城主府正堂里,穆长川看着不远处,婀娜而忙碌身影,感叹。
“你可以把她收为侧室。”站立在他身边的常琉璃笑道
“我只是说她能力见长,你别胡思乱想。”穆长川苦笑道。
“谁胡思乱想啦,我是认真的,自修剑道以来。我体内气息已失平和,不能生育,我总不能让你绝子嗣不是?”常琉璃挽着穆长川手臂,侧头靠他肩膀,美眸中有淡淡泪花,做为女子,她自然是希望为穆长川繁衍子嗣的,只可惜她是剑修。
穆长川侧脸看着常琉璃,伸手触摸她绝美的容颜,淡淡道:“我们是修士,寿命悠长,若娶卓玉,对她太过残酷。”
闻言,常琉璃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