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近午,鹤乐学校。
一个头戴礼帽、戴近视眼镜的中年人出现在鹤乐学校门口。
中年人对负责门卫的许祖贤比比划划说着什么。许祖贤将来人引到刚刚走出教室门口的谢钟锋面前。
谢钟锋用一双警惕的目光盯着来人问:“请问这位先生是……”
中年人淡淡一笑,从容答道:“天山来客!”
“是吗?那么请问:天山的天是哪一个天啊?”谢钟锋若无其事地仰望天空小声问。
“——碧云天。”中年人毫不迟疑地顺口答道。
“地是什么地?”
“——黄叶地。”
“唔唔,那么秋色怎么样啊?”
“——秋、秋色连波。”
“请问家翁尊姓大名?”
“——免贵,苏幕遮。”
“嗯,很好很好!这位先生里边请吧!”谢钟锋一脸释然地将中年人引到自己寝室内,连忙为其搬凳倒茶。
“我叫韦道,是省委派来巡视工作的!”中年人接过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即放到桌上,抠抠索索从内衣口袋掏出一张字条,神情严肃地递到谢钟锋面前。
谢钟锋接看字条,只见上写:“兹介绍韦道同志到鹤乐学校找谢钟锋校长办理公务,请接洽是荷。”下面落款是“王炀”。
谢钟锋认真审看字条,其中“王炀”二字格外清晰,且与记忆中王炀在不同场合所写“王炀”二字高度吻合。
“原来是上级派来的领导同志!”谢钟锋脸上显出少有的激动,一把握住韦道的手,“快请坐!俺这里正有一大堆情况要向上级汇报呢!”
俩人分别坐在课桌两侧,通过短暂的交谈,很快便初步消除了疑虑。听了谢钟锋有关鹤鸣党支部的工作汇报之后,韦道一脸兴奋,连连夸赞:“很好很好,伊川的同志们干得不错!我代表省委谢谢你们!咱们伊川所处位置十分重要,省委决定在这里成立伊川中心县委,领导周边各县党支部开展工作。请你通知鹤鸣支部全体党员,今天午夜时分,我们在这里召开伊川中心县委成立会议,希望大家按时参加!”
午夜,谢钟锋住室内,一盏老式油灯将它微弱的灯光映照在韦道、谢钟锋、张石宪、申志塬、申京玺、赵琦、任民、牛俊英、何岺、何文慧、许祖贤等人深沉宁静的脸上。
韦道抬眼望望墙上的时钟,向在场各位郑重宣布:“现在已是午夜,咱们伊川中心县委成立大会正式开始。首先由谢钟锋书记针对鹤鸣党支部成立以来工作情况作简要汇报。”
“好,我先简要汇报一下咱们支部近期以来的主要工作。”谢钟锋站起身来面向大家轻声说:“咱们伊川县鹤鸣党支部于去年10月由我和杨馨校长共同创建,起初仅有四名党员:杨馨、张石宪、申志塬和我。到年底发展到二十多名党员,分别以校长及教员身份组织开展革命工作。后来由于工作需要,杨馨同志赶赴苏区深造学习,由我接替主持支部工作。一年来通过‘读书会’互救社这些党的外围组织,把学校师生和附近十几个村的农民发动起来,广泛宣传党的主张,组织互救社农民突击抢收地主的粮食,开展抗日救亡宣传和反蒋抗霸斗争,都取得了比较显著的成绩。”
接下来,谢钟锋较为详尽地具体总结了几个方面的工作情况。张石宪、申志塬等几名委员也都结合有关抗霸斗争方面的经验和教训分别作了补充发言。尤其是由于一时疏漏,使得郑家藩特务组织乘机将临时囚禁在农会牲口棚里的昌之公偷偷劫走这一惨痛教训,在场各位都深感惋惜,后悔不已。
韦道笑望众人,满意地点一点头,沉稳睿智的眼眸里隐约闪烁着兴奋与希冀之光,“从刚才钟峰、石宪和志塬等同志的汇报可知,咱们鹤鸣党支部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尤其是开展军事行动,一举端掉地痞恶霸昌之公老窝的斗争。尽管由于咱们的一时疏漏,让郑家藩特务组织钻了空子,但依然不可否认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地方邪恶势力的嚣张气焰,为广大农民自主生产、正常安身立命起到了极大的保障作用。上级领导对鹤鸣党支部所取得的成绩给予充分肯定,同时告诫同志们,除了昌之公之外,还有王之公、李之公、赵之公……这些个地痞恶霸,他们是反动当局的帮凶走狗,是咱们穷苦百姓的冤家对头,我们要依靠党和群众奋起反抗,把他们一个个打倒。希望其他地方的同志们认真学习鹤鸣村的经验,组织开展更多、更大、更加频繁的抗暴活动。下面围绕今晚的会议主题,请同志们分头做以下几项工作:请石宪、何岺二位同志制作一面镰刀锤子红旗;请谢书记草拟一份伊川中心县委成员名单,还有人员分工草案,并提交本委员会议讨论通过。之后,由新当选的伊川中心县高官做就职演讲;接下来,还要由在座每位委员逐一表态发言;最后由我代表省委做会议报告。许祖贤同志负责警戒。请大家抓紧时间分头准备。”
话音刚落,张石宪、何岺等在场人员按照韦巡视的安排各执其事,迅速行动。
墙上的时针指向凌晨1点,由张石宪、何岺二人制作的一面方方大大的镰刀锤子红旗制作完成。墙上时针指向2点,由谢钟锋草拟的《伊川中心县委成员名单》及《人员分工草案》最终完稿,并提交委员会讨论……
会议决定:谢钟锋任伊川中心县高官,申志塬、何文慧负责宣传,何岺、赵琦负责组织,许祖贤、任民负责交通,张石宪、申京玺负责军事,牛俊英负责青年工作。
墙上的时针指向凌晨5点,韦道一脸严肃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举一面自制的镰刀锤子红旗,声音低沉而庄重地向在座各位说:“同志们,刚才由谢书记草拟的《伊川中心县委成员名单》及《人员分工草案》,已提交委员会议讨论通过。新当选的伊川中心县高官谢钟锋同志做了激情澎湃、深入细致的就职演讲。在座的每位委员分别做了表态发言。我刚才讲了成立伊川中心县委的重要意义和神圣使命。按照上级党组织的指示,我们近阶段的主要工作,就是要通过各种途径传播马列主义,启发群众觉醒,发展党的组织,筹建党的武装力量,建立工农联盟和民族统一战线。现在我宣布:伊川中心县委正式成立!”
在场各位难抑兴奋,起立鼓掌。
经久不息的掌声渐渐停息,韦道用手势示意大家复坐原位,而后满脸兴奋地继续讲道:“下面,根据上级党组织的指示精神,结合咱们县的实际情况,我着重再讲几点意见:第一,要求在座的各位要继续保持饱满旺盛的革命斗志,总结经验,取长补短,以利再战;第二呢,咱们在纵向深入的同时,还要在校园广泛开办‘读书会’,在社会上延伸开办‘研讨会’,使咱们的活动覆盖面更广,作用力更大。还要通过以上活动,及时发现和培养积极分子,不断充实壮大党的队伍;第三,也是非常关键的一个方面,咱们要在互救社基础上尽快组建‘自卫队’‘游击队’之类党的武装,用真刀真枪对抗反动当局的武力镇压。以上三点不知大家听清没有?”
众人异口同声:“听清了!”
韦道点一点头继续讲道:“希望各位各司其职、各负其责,认真扎实管好各自的工作。别的我就不再重复多讲,下面我只再补充两点:一是严守机密,注意隐蔽;二是注重操守,永不叛党。万望各位谨记!”
一声长长的鸡鸣划破夜空。
一只大手推开窗户。
韦道一脸兴奋地手举绣有镰刀锤子图案的鲜艳红旗,向着微明的窗外频频摇动。
在场各位都争先恐后地趋近窗前,一个个心潮澎湃,难抑兴奋地向着窗外翘首眺望。
窗外天际,晨曦初露,霞光闪耀,为簇拥窗前的张张笑脸涂上一层灿然暖光,继而犹如电流一般迅疾透过血肉之躯,照亮了一颗颗悸动的丹心。
鹤鸣村互救社大院内,夜风撩衣,落叶纷飞。
近日来,因互救社敢死队打砸昌之公庄园一案,郑家藩带领他的警察大队五次三番前来捉拿张石宪一帮“嫌犯”。由于这些“嫌犯”昼伏夜出早有防范,郑家藩警察大队总是乘兴而来扫兴而归。
这天夜里,当侦察到前来搜捕的郑家藩警察大队全部撤离后,张石宪带领互救社员们乘着暗淡的月光再一次悄悄返回互救社大院。
郭纪棠第一个进入草棚,掏出火镰点燃松灯,疲惫不堪地一骨碌躺靠在一卷落满尘土的草苫子上,耸着鼻梁忍痛轻捂血迹斑斑的受伤膀臂,望着随后而入的张石宪笼嘴轻嘘:“唏——,他奶奶的,那天你为俺挨弌枪子儿,这回俺又替你挨弌枪子儿,全是因为昌之公他娘的那个龟孙王八蛋,到现在还害咱跟耗子一样东躲xz不得安生。”
张石宪艰难地脱去满是血渍的藏青夹袄,顺手塔在侧壁木桩子上,腾出双手弯腰轻拍酸困的大腿:“躲藏归躲藏,恁只说这事办得怎么样——我说过冤有头、债有主,他昌之公欠咱桩桩血债,一准儿都叫他用血来偿!”
申坷垃轻扶张景龙进入草棚,在一只木墩上慢慢坐下,深有感触地叹一口气苦笑道:“哎!只是咱们代价不小,教训够大!怨只怨咱们一时疏忽,本打算把昌之公老儿囚禁起来准备第二天村民大会公审,没成想反遭郑家藩特务组织突袭劫走,可说是放虎归山、遗患无穷啊!”
姜圪垯紧皱眉头也跟着接过话茬:“可不是咋的,还有昌之公的堂弟昌之修也他娘给早早溜掉咧!那家伙阴险毒辣,还通黑道,手下也有一帮打手。咱端他哥老窝,他岂能善罢甘休?咱得琢磨到哪儿寻找一个靠山,纵是上山拉杆子,这心里头也好有个着落!”
“说得对!顷刻张老师一走,单凭咱们可是不行。咱得真真儿寻找一个靠山才能牢靠。”
众人面面相觑,暗自点头。
“咱投奔棋盘山王大侠!人家武功高强,山高寨深,国民政府都奈何不了,刀客流寇更不在话下!”
“王大侠虽强,但不一定指靠得住。现如今豺狼当道人人自危,有多少绿林侠士难以自保,有谁愿意多管闲事、引火烧身?”
“说得很对!王大侠那里只能做个好兄弟、好邻居相互照应,做咱靠山还真不中!”
“照这说来,咱可到哪儿找这靠山?”
“是啊,咱可到哪儿找这靠山?”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相顾茫然。
张石宪下意识地望一眼张景龙,习惯性咳嗽一声,站起来说道:“方才大伙儿说到感谢俺伯帮咱煽乎这互救社、铲除恶霸昌之公,都还不知这背后那可是还有大来头咧!”
众人立刻警觉地问:“大来头?那他谁呀?”
张石宪再次以征询的目光望望张景龙,然后警惕地望望窗外,招呼大家聚拢一起,轻声说道:“这大来头之人,她就是……就是……响响当当的共产党!”
“哎哎,我说大外甥,你刚才说啥龚、龚、龚啥子党?男咧还是女咧?”温金豆把耳朵靠近张石宪问。
“是哪村哪屯儿咧?”申坷垃也紧嘴子追上一句。
张石宪顿了一顿,耐心解释道:“哎,这共产党呀,说不上男女,也不是哪村哪屯儿咧……”
“那他到底是哪留咧?”
“该不会是啥子仙、啥子圣吧?”郭纪棠和温金豆争相追问说。
“哎,共产党哪会是啥子仙圣!共产党就是……就是……”张石宪向众人摊开双手,竟一时难以表达明白,索性转向张景龙,顺水推舟道:“还是让俺伯给大伙儿说说清楚吧!”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张景龙缓缓站起,先把左手伸到众人面前,以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工整地写出“共产党”三个字,然后耐心地向众人讲述道:“刚才石宪讲得很对,这共产党啊,她不是一个人,也不属于哪个地方。确切地说,她是一个组织,由千千万万劳苦大众自发组成的一个庞大组织。也可以说,她是一个联盟,由工农各界联手组成的一个坚强联盟。还可以说她是一支队伍,由四面八方仁人志士组成的先锋队伍。当然还可以说她是一面旗帜,由火热红色做基调,敢于剑指一切邪恶势力,所向披靡、永远不倒的鲜红旗帜!”
众人听得入耳,一个个莫辨高深地愣着眼神,伴着张景龙铿锵有力的讲解,眼前相继浮现出有关“组织”“联盟”“队伍”和“旗帜”的想象中景象,并渐渐幻化为“晨曦”“春芽”“海潮”“靠山”之类象征性景物,活灵活现地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
郭纪棠第一个打破眼前的宁静,问道:“照这着说,咱鹤鸣村,咱鹤鸣镇,咱们祖祖辈辈受人欺压这劳苦大众,这回算是有盼头、有靠山咧!”
众人争相附和道:“就是呀,这回咱们有靠山咧!”
“大伙儿说得对!”张景龙用力挥动一下拳头继续说道,“正是由于共产党的领导和支持,咱们才有眼前的胜利;正是有共产党做坚强后盾,咱们才有立足之地,才有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因而才有安全和成功的保障!”
“太好啦!有共产党做靠山,咱们腰板儿更硬,底气儿更足咧!”
“这共产党现在哪里?大家伙儿这就找他去!”
“对!咱们立马找他去!”
众人群情振奋,迫不及待。
“大伙儿只要心中有党,党就会随时随地在你的身边!只要相信党、拥护党、听党话、跟党走,咱们才会有盼头,才会有奔头,才能改变祖祖辈辈受人欺压的历史,翻身做主人!”张景龙饱含激情地望着大家,一脸自豪地说,“上级党组织已正式同意接纳咱们的互救社,还将指导咱们在互救社基础上尽快组建鹤鸣游击队,凭借鹤鸣天险,机动灵活、神出鬼没地跟反动势力展开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武装斗争。希望乡亲们抓住机遇积极参加,尽快将咱们的革命队伍发展壮大起来!”
“能成立这游击队真是太好了!我第一个报名参加!”
“我也愿意参加,张老师您就收下我吧!”
“我们大伙儿都愿意参加,张老师您就收下我们吧!”
众人群情激昂,呼声一片。
“上级党组织已来电确认谢钟锋同志任指导员,张石宪任游击队队长,申志塬、申京玺任副队长。诚望大家伙儿早早报名,扛起刀枪,在咱鹤鸣山区打开一片天地,杀出一条血路,跟反动当局和恶霸势力真刀真枪血拼到底!”在一通慷慨陈词之后,张景龙轻声告诉大家,“出于革命工作需要,过两天我还得到其他县区一段时间。接下来这里的斗争会更加艰巨,希望大家咬紧牙关坚持到底,相信会有云开雾散的那一天。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当天夜里,已陆续有二十多名互救社成员踊跃报名加入鹤鸣游击队。经过匆忙筹备之后,他们各自携带枪支器械和随身物品,在张石宪的统一指挥下,在互救社大院内集合出发,出门向左穿越一块密不透风的庄稼地,下坡拐入一道直通村口的窄长壕沟,然后沿坎坷不平的岭间土路,向着鹤鸣山腹地一处废弃多年的荒僻老寨——卧牛山寨方向一路进发。
卧牛山寨位于鹤鸣山西端“牛头”之上,就地取材,巨石垒墙,东西两面各有一个高大的寨门。寨门两边碉楼高耸,寨墙森然。寨内建筑大部坍塌,但依然具备占山为王、独霸一方的地利优势。
四野正被秋风染,隔月山色迥相异。三个月后,一轮满月高高地悬挂在一座修葺一新的卧牛山寨上空。明澈的月光普洒在山寨中间一片地势开阔的大草坪上,映照出游击队员舞刀弄枪、摸爬滚打的矫健身影。
张石宪穿插在人群中间,正兴致勃勃地指导男游击队员练习“王五砍山刀”。
王五砍山刀系由清朝末年京师武林名侠、人称“大刀王五”的王正谊所创,经王姓家族数十年世袭相传,在王天乙手中得以发扬光大。该刀法主要有笑里藏刀、立劈华山、顺水推舟、大鹏展翅、上步双杀、童子迎宾、纵步连环、旋风刀等成型刀式,和扫、劈、拨、削、掠、奈、斩、突等八种技法。在张石宪的精心指导下,申坷垃一帮壮汉正光着膀子将八斤重的砍山刀舞得溜圆,直练得汗流浃背,虎虎生风,一招一式尽显神功。
申京玺正全神贯注地指导女游击队员练习“太极十三枪”。
太极十三枪据传由南宋名将岳飞所创。其主要枪法有太公钓鱼、四夷宾服、青龙献爪、苍龙摆尾、十面埋伏等招式,和拦、拿、扎、劈、拨、掀、刺等基本技法。在申京玺的精心指导下,张华瑞、姬素莲一群女将正呼呼有声地把丈二长枪使得飞转,直练得英姿绰约、杀气冲天。
张石宪教罢一节课程,吩咐队员自行演练,而后习惯性地从场边树枝上扯下毛巾擦拭头上的汗水,然后从耍三节棍的郭纪棠、练对子锤的姜圪垯等人面前依次走过,最后停在手捧兵书细细玩味的申志塬面前。
“备周而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申志塬读到这里,有意把书本合拢背在身后,仰脸晃脑细细品味:“这就是说,认为防备十分周到的就会松懈斗志、麻痹轻敌,习以为常的东西往往不易引起人们的怀疑,密计常常就隐藏在公开的事物里,而不是和公开的事物相排斥……”
“愈是公开的事物,愈是可能隐藏着非常大的秘密。”张石宪有意学着申志塬的样子,摇头晃脑地接过话茬。
申志塬猛一扭头,自我解嘲地缩一下脖项:“哎哟,是张队长。这不,好端端一条妙计,一下子让恁给搅飞啦。恁只说怎样赔我吧!”
“依我看,别的妙计都不打紧。”张石宪向申志塬跟前凑了凑,不无激励道:“游击队上山都三个月了,你这个半拉子军师没明没夜研读兵书,到这时候也该运筹帷幄显摆一回了!”
“本军师正有此意,单等队长指东打西、明示方向!”申志塬向张石宪摆开两手正经讨令说。
“这个……”。张石宪踱了几步低头沉思,猛然转身走到申志塬面前轻声说道:“依我看,闾店乡公所对咱们威胁很大,俺早想拔掉这颗钉子。”
“说得很对!”申京玺这时也趁课间空档凑到这里,顺着二人话题轻声附和说,“据说咱们的冤家对头昌之公在升任国民党县警察局长不久,便把他的堂弟昌之修安插在警察局里出任闾店乡中队长。为对付咱鹤鸣游击队,还专门将一个分队安插在离咱们较近的乡公所内,整天对咱虎视眈眈,寻找机会痛下杀手。咱不如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把这颗钉子连根拔掉!”
申京玺说完,刻意把一双征询的目光投向申志塬,似乎在默默期待一道高难度应用题的神破解方程式。
申志塬颇为淡定地来回踱了几步,而后转过身来在二人面前停住脚步,浓眉轻挑,嘴角微翘,一字一板地轻声说出八个字:“出其不意,星夜突袭!”
张石宪和申志塬相望颔首,而后在申志塬的招呼下,就近围坐在一块略显平整的空地上,针对即将实施的突袭方案促膝商讨近两个时辰。初定方案中首当其冲的第一个环节,就是为弥补之前石维田父子搜集情报的严重不足,特别指派两名精干队员专程赶赴闾店乡公所深入摸清敌情,为进一步修订突袭方案提供详实准确的参考依据。申志塬貌似漫不经心地捋着半长胡须,试着点了几个人选,张石宪都略感不妥地微微摇头。申京玺站直身子自告奋勇主动请缨,张石宪也随即站起身来,笃定地将一只粗壮的大手重重地拍在对方肩头,“中!明儿个一早,本队长跟你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