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见时机已经成熟,张石栓从座位上猛然起身,笑对众人拱手说道:“尊敬的各位香客,下一道菜是司令官最爱吃的爆炒王八,请各位放开肠胃,尽情享用!”
随着张石栓一个手势,早已守候在门外两厢的几个“跑堂的”壮小伙呼啦一下冲进木屋,顺手从各自托盘下面抽出手枪,分别从不同角度盯上了几位酒至半酣的“食客”,张石栓也迅速将冰冷的枪口稳稳顶在龙神亲志的太阳穴上,两眼则高度警觉地注视着木屋内的一切动向,一旦发觉被控之人出现一丁点儿惊醒哗变的敏感迹象,他将在第一时间戛然扣动早已紧贴着扳机的手指,由此击发枪膛里蓄谋已久、冲力十足的子弹。
然而,令所有持枪之人大感意外的是,所有被控之人不仅没有出现如预判那样惊醒哗变的反常迹象,反倒是依然如前那般狼吞虎咽、大口进餐,全然不管塞到嘴里的是饭食肉食还是砖头瓦块。
“怪哉,难道枪口硬度不够?还是手头准度出现偏差?”张石栓心里这么嘀咕着,有意将生硬枪口在对方太阳穴上显然加大些许力度,其结果是依然如故没有多少反应,却只见对方似乎心不在焉随手将张石栓手上手枪拉进嘴里,连同嘴里原有的一块青瓷碗茬一起“咯嘣咯嘣”咬得脆响。
眼看生硬手枪被人一口一口啃食过半,张石栓已显然有些心慌。他不敢稍怠立马就在对方的嘴里狠劲扣动扳机,随着耳畔“叭”的一声脆响,就见眼前那张酸胖大脸随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本以为会就此脑浆迸裂,血溅当场,哪知道它竟如拨浪鼓一般连续快速转了几圈,而后又慢慢恢复到原位,一点都不耽误一张大嘴“嘎嘣嘎嘣”津津有味地继续咀嚼。
张石栓当然心有不甘,他咬紧牙关紧接着又连续开了两枪,同时呵斥同在木屋内的曹蛋等人一起动手,岂知曹蛋等人竟像没长耳朵那样依然傻傻地愣在哪儿一动不动。情急之下,张石栓随手拎起餐桌上的一只酒壶狠狠砸向曹蛋和紧邻曹蛋的一个大肚皮“伙夫”,曹蛋和大肚皮“伙夫”均被突如其来的凛冽酒浆溅了一身一脸,与此同时,他们也大都因此而咯噔一下从兀自痴迷状态中惊醒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曹蛋和大肚皮“伙夫”各把手上刚出锅的“红烧鲤鱼”和“爆炒王八”甩手扣在日本军官头上,同时迅速掏出随身枪支向日军开火。另外几个“跑堂的”这时也似乎被激活了木讷神经,一个个抖擞精神,手持枪械冲向敌群。随着“噼噼啪啪”一阵枪响,转瞬之间,已先后有数名日本军官东倒西歪陈尸血泊。但不知何故,还没等张石栓他们透过一口长气,却发现所有横陈血泊中的鬼子均能像电影回放那般叽里咕噜又倒回从前,依然坐回到餐桌旁海吃海侃何等的悠闲。
张石栓益发看得傻眼,呆愣愣地伸手抚着后脑,眼睁睁看着一帮鬼子如此这般把餐桌上下所有东西全都吞进肚里,还纷纷移至张石栓等人近前,争相吞食他们手上的生硬枪械,任凭鲜活子弹不断从枪口喷薄而出,也毫不妨碍鬼子进食。
眼看龙神亲志三口两口便轻松吞下张石栓手上手枪,紧接着便一口啃到他的右手食指,立刻就见指头血如喷泉,一泄如注。张石栓慌忙将整只右手“噌”地一下插进身旁的酒坛子里,就觉激灵一下痛感顿消,血流立止,还立马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透过指端涌遍他的全身,只感到周身燥热,脸颊潮红,就连十指和双眸也都热辣辣的似要喷火。于是,他猛然从酒坛里拔出手来,冲着对面之人发狠一指,就见仿佛子弹一般一串散体带着烈焰喷薄而出,一颗紧接一颗噼噼剥剥直射对方面门,而且实实落落将对方的整张脸皮轰然击破,全如皲裂泥皮一般松动脱落,就连口鼻和眼珠也都稀里哗啦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酒,酒,我的陈年好酒——总算找到蹊跷了!”张石栓似乎猛然悟到了神奇所在,难抑亢奋大声嚷嚷着,一把抱起地上酒坛,发疯也似先把自己从里到外浇个透彻,而后将坛中残酒一股脑儿尽皆浇在曹蛋等人的头脸之上,并大声呵斥他们:“癔症啥?还不赶快给我动手!”
猛然听到主子呵斥,加之刚刚受到烈酒的刺激,曹蛋等人犹如陡然被摁下了启动开关一般,一个个迅疾响应地冲着眼前鬼子猛然伸出各自酒液淋淋的手指。
抑或连他们自己也不一定想到,他们不仅如此这般便可如执枪械实弹射击,挥手一劈便如利刃削铁如泥。只消片刻功夫,在场鬼子俱被击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有的甚至瞬间化作一片尘埃,无声无息转眼便从眼前蒸发。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尚有龙神亲志等几个顽固不化的,他们似乎格外耐受这般冲击,而且还能借力打力,轻松便将对方所发枪弹折转回去,尽皆转嫁到张石栓等人的头脸之上,以致他们均遭重创,千孔百疮,逐渐丧失与敌抗衡的能量。
恰在这时,正在前院水塘岸边饮宴的日本宪兵听到枪声后,一个个醉眼惺忪地胡乱找到各自的“步枪”,急急跑进龙神亲志所在的小木屋内护主救驾,不由分说冲着张石栓等人就是一通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