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哔……”
单调乏味的电子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哔,哔哔哔、哔哔……”
没有规律的脆响,像是机器故障的报警声。
蓝凌何没有睁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她刚睡下去不久,正是迷迷糊糊发晕之际,脑袋里有些杂音也不算什么,就当是入梦的敲门砖。
“哔、哔哔哔哔,嘀哔、嘀哔哔……”
可声音愈发清晰,又烦又皮,还有点像骂人,闹腾腾的非要唤醒她不可。
蓝凌何蹙眉,心道:明天就开学了,消停会儿,让我好好睡一觉行不行?
想法一出,立竿见影。
没声了。
然而停顿不过三秒,她刚想安心继续睡……
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宛如春雷惊蛰。
“老大!她没心跳了!”
蓝凌何蓦地睁眼。
白花花的天花板,冷色调的日光灯。
俩脑袋快速凑来,一个是看起来傻兮兮的圆脸胖男生,十八九岁的样子。另一个是戴眼镜的小青年,也就是被称为“老大”的那个。房中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似乎还有别人。
蓝凌何提鼻子闻了闻,浓郁的消毒水味,还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哔、哔哔、哔……”
心电图来了个大喘气,可算是续上了。
蓝凌何略一思忖,有了最直观的结论:自己厉害啊,梦到进了icu……一定是最近世界新闻听多了。
而不待她多想,胖子突然满脸讶异,近距离的一声惊叫,让蓝凌何蒙了满脸他喷出的薄薄湿气。
“睁眼了!她、她睁眼了!
蓝凌何的前额冒出道道黑线,很想来一句:我又不是时隔数月奇迹苏醒的植物人,你激动个啥?
可她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动不了!
除了眼珠能微微转动之外,从头到脚都是麻木的,半点知觉都没有。她集中精神想要动动指尖儿,可事实是,她都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有没有手。
蓝凌何大惊:不会吧?不会吧!真的瘫了?难道下半辈子都要靠眼球传感器和别人交流了?
随着她的情绪波动,心速愈发不受控制起来。
“哔嘀、哔!哔……哔哔!”
胖子显然是个重症监护室的新手,慌得手忙脚乱、横肉乱颤,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老大,老大,这咋办?”
穿白大褂的眼镜男十分冷静,瞄了一眼蓝凌何手腕上的传感器,确认贴在正确位置。他神情一肃,斩钉截铁道:“你瞧她这心电图和股票似的,赶紧贴电极!”
蓝凌何的眼神看似空洞无神,可她的脑子清醒无比,立马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
她的面色愈发苍白,在心里狂喊:喂!我是醒的!别电我!要命的……
可脑电波解读器这种玩意儿还没发明出来。
圆脸胖子腾腾地跑出去,搬来心脏除颤器,手脚麻利地打开盒子。他拿出两个电极贴片,略一比划,突然想起什么,动作顿住,圆脸飞上浅浅红晕。
“老大,是不是、要解了衣服才能贴电极?”
蓝凌何眼神陡变。
小青年一推眼镜,严厉道:“你的新手教程白读了?是的,拿走病人胸部的干扰物!”
胖子干咽了一下,圆润的喉结欢快一滚,把心脏除颤器撂在病床边上。
蓝凌何尽最大努力地狂瞪他,用目光剐那胖脸:喂喂!你的手套口罩在哪里!至少做个样子,让我能假设你没有非分之想吧!
胖子开始解她大衣的口子,两只香肠般的胖手微微发抖,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急的。
蓝凌何的眼中血丝密布,羞臊与别扭双管齐下,一阵阵反胃涌上来,别提有多难受。
眼睛青年嫌他慢,于是把胖子挤到一边:“去去去,我来!”
他鸡爪子般的十指的确麻利,嗖嗖嗖地去了她的大衣、外套,也不知在哪里练出了风驰电掣的手速。
蓝凌何只觉脖颈处发凉,冰冰的空气往胸口猛蹿……
原来心窝拔凉就是这种感觉。
她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
要被人打着急救的幌子看光喽!
而就在心灰意冷之际,只听:
“哔、哔………………”
胖子呼哧着粗气,故意压了压嗓子:“老大,她没心跳了……”
青年刚要去解她的贴身衣物,听此声音,动作顿住。他绷着脸,直起腰,望着一马平川的心电图,用老道的语气道:“那就不需要心脏除颤器了。”
蓝凌何血压犹在,还吊着最后半口气,足够她抓住两个主要矛盾:
自己这血气方刚的十九岁大姑娘,怎么就快死了?心脏停得也太随便了吧?
还有,这是哪儿来的野鸡急救室啊?那胖脸的急救人员就是来蹭盒饭的吧?
不待有头绪,蓝凌何陷入缺氧的状态。鼻翼颤动却吸不进空气,氧分压跌破阈值,肺部被不断挤压。嗷嗷待哺的细胞试图从肺泡中索取最后的养分,就像在身体里养了一只饥饿的寄生兽,四处搜刮,折腾得她五脏挪位。
死亡降临的感觉,清晰得过分了。
蓝凌何不禁疑惑:这真的是梦?
可就在她凭借着看剧得来的常识,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做人工呼吸之际……
眼睛男开口道:“没救了,那就没咱的事儿了。走吧,让她自己醒过来。”
说罢,他拍了下胖子的肩膀,示意大功告成,可以撤了。
蓝凌何彻底愣住。
自己进的到底是icu还是太平间啊!
此时此刻,但凡有一丝可能性,她都会破口大喊:喂,别走啊!你倒是教教我怎么自己给自己做cpr啊!话说,你的责任感呢?你的医者之心呢?和圣母院一起烧了吧!
胖子似乎捕捉到一丢丢蓝凌何的心声,问道:“老大,就把她留这儿,会不会有些……”
眼镜男挥手打断他,笑道:“放心,我刚刚看了她的资料。虽然是个最低级的能力者,但好歹有二级上的力量。晾她一会儿,说不定能自己恢复。”
胖子点头,在离开之前,好心地拉来病床上的薄被给她盖上。
不过这场面没有半点温馨,他把被单直接糊了蓝凌何一脸,蒙上头,掖得严严实实……被单还是绿油油的。
二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伴着远处没露头的第三人,一起出了房门。
门关上,蓝凌何隐约听到了什么有关“能力者”的话题。
比如分班挑战赛、物质控制者、学生会长……
“哔…………”
电子音越来越弱,蓝凌何已然没力气吐槽:你俩忘了关机……
眼前一片漆黑。
她相信自己命绝了(一秒)。
唯一的庆幸是,终于可以退出这悲催的梦了!
可片刻过后,只听到熟悉的声音——
“胖子,你关啥灯啊?这是led的,节能,给她留着!”
“哦哦,是的,老大!”
世界重归明亮,蓝凌何呆愣愣地望着眼前一片透光的绿。
哦呵呵呵,醒不了了?
而且脑中多出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怪东西,越来越多,信息量以指数形式陡增。
蓝凌何静躺不动,如一条获得顿悟的咸鱼,心道: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
“我有个喜欢穿越的作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