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我就抓紧时间开工。刚开始,只要我兴致勃勃地在村周围晃荡,很快就能按计划收集到几个样品,然后很自信的问路向临近的下一个村走去。
妈呀,没有交通工具,走死个人。我到第二个村后,果断买了辆二手自行车。第一天顺利的收集了二十多个样品,走了三个村,已经累趴。
这还是地理位置上最临近的三个村,接下里的路程不敢想象。不行,得改计划。我低估了这个镇辖区近200平方公里的实际大小,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当天晚上我就改主意了:随便走几个村子,每个村里尽量多找样品,凑齐数量就好。
村边的菌类都挺相似,挺难找到不重复的样品。浪费了几天时间在村里晃荡,我觉得还是得跑林子里才有可能完成剩下的任务。
第二天一早,我从租住的村民家要了点干粮,打算进山。还没出门呢,就被主人家怼了一句:“小伙子,胆子挺大呀,敢一个人进山。”
我一听,怎么和双姐说的不一样,那里会不安全吗?忙问:“有什么问题吗?会不会有危险?”
主人家说:“哦,你会迷路。”
就这样啊,还以为怎么了。也对,在山里迷路也是很危险的。我马上领会到他的意思,谈好价格,让他帮忙带路。
百山祖地区古称二都,不知道是否与西周都城镐京与东周都城洛邑有关。
百山祖,又称万里林,属武夷山系洞宫山脉,主峰雾林山海拔1856.7米,被誉为“百山之祖”,是zj省第二高峰。
当然我们不会去爬这座著名的第二高峰,景区里不能乱采乱挖,我们只在景区外的山里转悠。
向导成哥带把砍柴刀前面带路,他知道我要找什么。很好,看起来今天会有不错的收获。
成哥的腰部挂了个竹筒,走路的时候一翘一翘的,很是吸引我的目光,好奇地问:“成哥,竹筒里是啥?”
成哥回答:“盐。”
我更好奇了,继续问:“带盐干嘛呢?中午吃盐焗?”
成哥保持神秘不直接回答,笑着说:“小张,幸好有我带你上山,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进山的决定是对的,现在出现的菌类和山脚村边有很大不同,我兴奋得在山路和路边林子里跑进跑出,装了很多袋。
路过一个亭子时,成哥建议先休息下。坐下来时我才感觉脚踝处很痒,拉起裤脚一看,快哭了:脚踝处袜口上端被吸了好几只蚂蟥,两只脚都有,看的头皮发麻。
听说被蚂蟥叮咬一定不能硬拉,越拉蚂蟥会越往肉里钻。我抬头看向成哥,着急求助:“成哥,救我。”
成哥这时得意了,不紧不慢地取下他的竹筒,往手里倒了些盐,然后说:“盐焗蚂蟥来了。”
他大概是视频看多了,学撒盐哥,把我的脚摆好,撒完一面翻过来再撒一面,就差烤一烤了。
蚂蟥在吸血的时候会分泌抗凝血酸性物质水蛭素,动物被叮咬时血止不住地流,但感觉不到很疼。被撒了盐后就不同了,伤口上撒盐不是说说的,我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蚂蟥是滚落下来了,伤口的血还在流。我只能继续求助:“成哥,现在怎么办?不会流血而死吧。”
成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哪能啊,得安全把你带回去,否者我还怕你砸了我的招牌呢。”
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皮囊,倒了些透明液体淋在我脚踝上,一股酒精味。成哥略带惋惜地说:“自家酿的粮食酒哎,真浪费,真浪费。”
我说:“别呀,成哥,命重要,命重要。”
他看了我一眼,说:“开玩笑的,你看,你这钱花的值吧。”
我忙点头:“值,值,相当地值。”
他在亭子周围找了一圈,找到一株白花檵木,撸了很多叶子,捣捣碎,然后敷在我两只脚踝上,据说可以止血消炎。我从包里翻出一卷宽胶带纸,用裤脚裹住碎叶子,再用胶带纸绕了几圈。
被蚂蟥叮看起来比较恶心,其实也就一点皮外伤。稍作休整后,我们继续找蘑菇。
我捡了根树枝,之后跳下路基前都先用树枝把草啊叶的先扒拉开,尽量挑有石头的地方走。接近中午时,我们已经捡了十来种新蘑菇,收获相当不错。成哥说等会儿换一条路下山,可能还可以再多找几种。
我们不用爬到山顶,山顶植被稀疏,不是适合菌类生长的地方,即使有也不会很多。这方面成哥很有经验,他看着差不多了,开始找路下山。
同一片林区的物种群落是比较相近的,这条下山路边的菌种大多已经是收入囊中的样品,我们看一眼差不多就过了。
成哥眼尖,他在树上发现了一丛,招呼我看。之前我都没收集过长在高高树枝上的,这东西不管是啥,都可以凑一个数。问题是我不会爬树,所以只好再求助成哥。成哥说帮忙取下来可以,导游费要加。我觉得可以接受,谈妥后他开始爬树。
这树很粗,很直,枝丫长在很高的地方,一个人环抱是抱不过来的。只见成哥把柴刀挂到腰间,从兜里抽出一条粗麻绳,甩在树后,然后绕一圈把麻绳绕过树,手抓着麻绳两端,在手腕处绕一圈,扯紧。他的鞋子比我高级,鞋底纹路很深的登山鞋,踩在粗糙的树皮上跟钉子一样。他手中的绳子一甩,箍到树干上,两脚一登,身体钉在树上。然后手中绳子再往上甩,箍上一节,勒住树干,两脚再一登又上去一节。这样很快爬到长蘑菇的地方,他用一只手抓住绳子两头,另一只手抽出砍刀轻轻一挑,那朵白色的菌类掉了下来,我等会去捡。
接着成哥开始往下爬,我抬头欣赏他矫健的身姿。爬了一会儿,成哥停住了,紧张地看着我,嘴巴张张合合对我说啥,没出声。去年我已经被训练出很高的警觉性了,一看这架势,知道有麻烦。不敢动,看着他的口型好像在说:“别动,有蛇。”
真是怕啥来啥,难道是我伤口的血腥味把蛇引出来了我微微转头看看我到底吸引到了啥蛇。
我猜我看到了一个三角形灰绿花纹脑袋,颈部有“v”形斑纹。脑子一下子要炸开了,烙铁头!完了,完了,被这家伙咬一口就报销在这了。
记得以前学过,这家伙是夜行动物,抓青蛙,老鼠吃吃的,干嘛大白天跑出来吓人呀。我抬头想寻求帮助,成哥趴在树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一只手举着他的砍刀,指了指蛇,做了个挥刀的动作。再拿刀指了指我,又指了指离蛇远点的另一边的山坡。连续做了两次,我想我大概看明白了,他打算把刀扔过去,把蛇吓走,同时,我要马上朝另一个方向跳开躲过蛇的攻击。
我举手做了个“ok”的手势,告诉成哥我理解他的意思了,然后做好起跳准备。
帅不过一秒,下一秒我就想骂我俩大傻逼,成哥高估了他的准度,我高估了我的跳跃能力。他这一扔差点没砸死我,离蛇远着呢,直接就把蛇给激怒了。我跳起后摔在了离蛇依然不远的地方。
原先还伏地上可能没睡醒的蛇先生,现在盘曲起来,脖子挺起,三角脑袋晃呀晃。我不敢动,就算不动它也没打算放过我,继续瞪着我缓慢晃脑袋。
我看了下周边形势,我的右手边是山路下的陡坡乱石,左手边是蛇。我想不管怎么样,滚下陡坡最后一搏可能还有机会躲过第一波攻击,如果还有第二波,那就听天由命吧。
想好后我一闭眼,管他三七二十一,滚。结果滚的技术不大好,心太急又没练过,没控制好身体协调性,立刻听到了骨头撞石头的声音,只觉得左脚小腿一麻后,钻心疼由下自上传来。
完了,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