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隆冬,天色阴霾,厚厚的乌云布满了天空,凛冽的寒风吹得枝摇叶飞。中午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雪花。这是省城今年以来的第一场雪。到了晚上,整个省城都是银装素裹.树枝上,房顶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本喧闹的夜晚,也显得冷清了,路上的行人很少。这么冷的天,谁也不愿出门。偶而有行人经过,都蜷缩着身体,穿着厚厚的衣服。一些行人甚至围上了围脖,戴上了帽子,整个身子都裹在衣服中,以便躲避刺骨的寒风。
这是一个西北省城,经济还算发达,人口还算稠密,水源也算充足,唯一的缺点就是风沙太大。尤其是冬天,下雪的时候总是伴随着凛冽的寒风。无疑是雪上加霜。
大街上往来的行人皆是快步行走,希望能早点到达目的地,不再受寒风的侵袭。一个身穿蓝色羽绒服身材有些微胖的年轻人独孤得走在风雪中,脚步很快。他似乎也想早点回家。
没人知道,他其实并不冷。
就算不穿羽绒服,他也不会在风雪中感到寒冷。
只是他已经习惯跟正常人一样。
“李云……”突然,寒风带来一声柔美的声音。身穿蓝色羽绒服的年轻人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微微回头。
没错,年轻人就是李云。是省城大学大四的学生。
夜风中,一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高挑女孩正缓缓向他走来。女孩虽然穿得很厚实,可并不影响她的形体美。泛黄的路灯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那是一张秀气、美丽的脸庞。
李云暗暗苦笑,自己提前离席,还是没能逃过她的眼神。今天是李云所在班级的会餐,他觉得无聊,中途便离席了。没想到还是被大班长任晓月给看见了。
等到女孩走近后,李云看到她雪白的脸蛋上带着一丝淡淡地怒气。神情之间似乎有些不悦。
“我的大班长,有事吗?”任晓月是一个热情而富有爱心的女孩。同学近四年,在李云的记忆中,她总是乐于助人,关心别人。如今,他就是大班长关心的对象。
被关心的原因很简单,李云前些日子在学校跟人打架,被学校记了处分。距离毕业时间不多了,任晓月担心李云心里有压力,毕竟找工作时如果档案中有污点,用人单位是不会录取的。
“李云,是不是还在为处分的事情担心……”任晓月雪白的脸蛋上有着两个甜甜的酒窝,大眼睛显得活泼可爱,沙宣短发更是平添了几分妩媚。
清纯并妩媚着,说的就是她。
“走,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我来开导开导你。”任晓月不由分说,硬是拉着李云要去前面的咖啡厅坐坐。
任晓月在省城大学属于那种品学兼优,脸蛋身材、脾气各方面都出众的女孩,是校花级的人物。若是一般的男同学得到任晓月的邀请,都不知道要美死了。李云也是男人,他也欣赏美丽的女孩。可是他更知道,大班长很热心,一旦被她缠上了很难会脱身。李云不喜欢麻烦,所以他不打算跟班长去喝咖啡。
再说学校那处分,他其实不在乎。至于找工作的事情,自然会有人为他出头。凭借老相识智弘老和尚在省城的人脉,为他谋求一份工作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在他看来,任晓月的热情跟关心完全就是多余。
“李云,你一个大男人不会已经沮丧到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了吧?你若这样,我就看不起你了?”任晓月嘟喃着嘴巴说道。
看着任晓月态度如此坚决,李云哭笑不得,他讪讪一笑,说道:“大班长,我没事……处分的事情你若不提,我都忘记了。我就是有点私事要处理事,所以提前离席…..你还是回去吧……”
听到李云的拒绝,任晓月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李云,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打击你就受不了了……我知道你是孤儿,我知道你必须得自己养活自己,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的帮助。我知道你自尊心强,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是同学,同学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现在你遇到了困难,我有能力帮助你,你为何非得拒绝我?李云,过分的自尊就是自卑……你不是那种人吧?”
听了任晓月的话,李云是哭笑不得。停了一下,伸手挠挠头,腆着脸一笑:“大班长,如果你想跟我谈朋友,我很乐意去跟你喝咖啡,如果你是打算对我进行思想教育,那我恕不奉陪……”
此话一出,任晓月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看了李云一眼,轻啐道:“在我面前耍流氓啊…..哼,本小姐现在可不打算谈朋友。”说到这里,任晓月脸蛋微微一红。
“既然如此,大班长请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李云其实就是故意出言轻薄,打消任晓月对他的帮助念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
任晓月抬起头看了李云一眼,小声问道:“李云,听说你在前面的城中村租了房子,我能去看看吗?”一般来讲,现在的大学生是不允许校外租房的,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时下,校外租房也是一个流行的趋势。校外租房无外乎几种原因,有人为了情侣同居,有人为了自己做饭省钱,有人为了学习。而李云却是为了做生意。他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高中之前都是政府资助他成长上学的。自从上大学后,他结识了一个足以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老和尚。之后在老和尚的介绍下,他开始了自己的勤工俭学,自己养活自己。租住出租纯粹就是为了方便跟老和尚接头。
听闻任晓月打算跟自己前去出租屋。李云面露难色。自己租住的那地实在不适宜让任晓月去参观。那里人蛇混杂……什么外来务工的,大学生情侣,混混,小偷,甚至是做小姐生意的都有。而且,他所在的那间院子,四层楼将近五十户住户,其中有一半就是做皮肉生意的跟混混。一些小姐甚至会把顾客带回出租屋做生意。尤其是晚上,喘息声不断。定力差一点的单身男女,指定都会闻声动手,自我解决。
李云不希望任晓月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孩前去那里。况且,今天他有一种预感,老和尚应该会来找他。所以很不方便。
“怎么?不乐意啊?”任晓月见李云久久不语,鼻息间轻哼一声,说道:“你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吧?”
“我很大度,不过……这么晚了,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去我那里的确不方便。”李云说道:“这样吧,找个周末,我接你过去看看,今晚就算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任晓月瞪大了眼睛询问。
“嘿嘿——!”李云存心想吓吓任晓月:“孤男寡女的,你说能方便吗?有道是孤男寡女,干柴遇烈……”
“呸呸……”李云的火字还没出口,任晓月的脸蛋就红了,她轻嗔一声,美丽的眸子瞪了李云一眼,转身就走了。
才走了两步,她有转身过来看着李云问道:“说好的,周末你要带我去看看你的房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任晓月始终觉得李云因为处分的事情,心里还是有负担。
李云笑笑没再说话。
……
……
跟任晓月分开后,李云便走向前面不远处,位于城中村的出租屋。
“嗯…..啊……”刚才进了大院铁门,李云便听到了男欢女爱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并且做出准确的判断,声音是从二零五传来的。李云知道房子的主人是个站街女,她经常会带客人来出租屋办事,而且每次动静极大。二零五正对的晾衣架上搭满了花花绿绿的内衣裤,件件都时尚、新潮、充满了刺激跟诱惑。李云没有恋物癖,只是匆匆了看一眼便上了三楼。
来到三一二门前,正当他打算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房门自己开了。李云意识到自己的房间有人。
果然,当他的脚步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光头。光头看上去有五十岁的模样。红光满面,细皮嫩肉的。光头的品味很高,衣服是范思哲的,皮鞋是阿玛尼的。就他身上这身行头,少说也值上万块。
李云似乎认识这光头,冷冷地看了几眼,他不悦的说道:“老和尚,你是怎么进来的?临走时,我记得房门是紧锁的。我完全有理由告诉你私闯民宅。”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光头和尚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施主,不要对和尚凶嘛?和尚来找你,是有正事。”
李云走进房门,一屁股坐在床铺上,哼了一声说道:“老和尚,自从遇到你,我都被你坑害了多少次了?不是弄坏门锁进来的吧?”
“嘿嘿——!”光头轻笑一声,腆着脸说道:“房门是房东打开的,而且,他还给了我一百块的算命费……你报警吧,房东会为我作证的,我是你的朋友。”
李云一阵郁闷,随即哼道:“我说智弘老和尚,你不是一向自诩自己是什么得道高人吗?为何你每次做那些坑蒙拐骗的事情总是信手拈来。每次过来,你总会从房东那里骗走一百块,你脸红不脸红?”光头是白马寺的和尚,法号、真名都叫智弘。据说是还是省城的人大代表,省城政协的副主席。在全省,乃至全国的宗教系统都是数得上号的人物。不过在李云看来,他就没个和尚样……
被李云一阵抢白,被叫做智弘老和尚的光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信誓旦旦地说道:“小子,你可别胡说,我是白马寺的注册和尚,是真和尚。我跟那些穿着和尚服到处骗人的败类不同。我是有真本事的。就说今天吧,我指点了你家房东几点事宜。隆冬季节,天干物燥,很容易起火,我好心指点你家房东消除了好几处火灾隐患。”
“切——!”李云不屑道:“那是什么本事?昨天消防局的人还来过呢?”
“是啊——!”智弘笑道:“消防局的人来过了,火灾隐患也都说了。可你家房东无动于衷。偏偏我今天说了,他就信了,隐患也没了,这就是本事。这一百块,我该得。算了,不跟你唠叨这些小事了,今天我来找你,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我来问你,再有半年时间你就毕业了,大学毕业后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李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随即心头一紧,问道:“老和尚,你不会是打算让我去跟你到白马寺念经吧?我志不在此……”
“你还想呢?”智弘压低声音说道:“你小子是妖,白马寺是当年文殊菩萨坐化成佛的道场,正气长存,在白马寺你是待不久的。再说了,今年白马寺的录取名额早就内定了,大部分都是硕士文凭,你一个大学生,沾都沾不上边……”
李云闻言,一阵郁闷。这年头,大学生真是不值钱了,做和尚都不要了。
智弘笑道:“没办法,谁叫我们白马寺俗家弟子工资高,谁叫现在就业这么困难,我听主持说,明年可能就得招博士了……”
李云彻底无语了。招博士去佛堂端茶、扫地……这不是浪费资源,暴殄天物吗?
“小子,如果你自己还没打算的话,我帮你安排安排算了……”智弘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说道:“有兴趣做村官吗?”
“村官?”时下国家政策好,大学生毕业后可以去做村官。一来为大学生解决就业难题,二来也是提高了国家基层管理者的整体素质。这些事情,李云都是清楚的。不过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事。
智弘继续说道:“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托关系、走门路,帮你联系一下,等你毕业后,直接工作。”
李云问道:“做村长?不行,太烦了,而且我也没那方面的经验。”
“呵呵,是助理。”智弘笑道:“你小子别想得那么美了,你刚毕业,只能做个村长助理。放心,事不多。到时候,我再帮你活动活动,保证你的分工是最清闲的。反正你在这个城中村也待了快四年了,对周边环境也熟,绝对没问题……”
“你的意思让我在这里上班?没问题。”李云点头答应了。停了一下,他再次强调了一句:“老和尚,话说到前头,我真不管事……”
“嗯,我知道……不过,有些事情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办这事得打点,花费不小。说白了,你得出钱。”智弘坦然说道。
“多少?”李云这些年一直做着兼职,手头也有点积蓄。
“十万——!”智弘坐正了身子,笑着说道:“你也知道,眼下大学生就业有多难?像村官这样的美差,更是炙手可热的工作。所以,最少也得这个数。”
“我没钱。”李云蔫了,他手头的积蓄也就一万过一点。这十万哪里去弄?
“我知道——!”智弘和尚似乎早就知道李云没钱,他咧开嘴巴,轻笑一声说道:“打点的事情还早。你到明年七月份才毕业。在这段时间,你完全可以弄到钱。眼下,我就有一笔生意给你介绍。对方开价五万。”
“捉鬼还是拿妖?”李云的脸上表现出了浓浓的厌恶。他不悦地说道:“和尚,你别忘记了,我也是一个妖……”
“你是妖没错,可你不是一般的妖。”智弘和尚苦口婆心的说道:“我查过你的三世书,你是一个好妖,你已经经历了九世磨难。今生是你最后一世磨难,只要你能成功的度过这一世,你身上的妖气便会彻底的被功德所净化,届时你将成就不世之功业。”
“我知道,这些话你已经跟我说了快四年了。”李云嘴角一撇说道:“我一直都恨你。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些,我想我现在不会有这么多苦恼的。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正常的人类?”
“正常吗?血液是金色的,从来没练过轻功可是却身轻如燕……还有,你有没有生过病?为什么你会寒暑不侵。还有那极度变态的自我愈合能力……”智弘一口气说了十几个李云身上的异状。最后质问道:“你觉得你这样很正常吗?”
“哎——!”李云闻言,幽幽叹口气没再说话。
停了一下,他抬头看着智弘说道:“和尚,弄钱是假,让我帮你分忧解难是真吧?说吧,具体是怎么回事?”智弘是省城人大代表,省城政协的副主席。以他这样的背景,别说是安排李云做村长助理,就算是弄进省直属单位也没问题。他故意说到用钱,无非就是找个借口罢了。
“呵呵——!”智弘不好意思的笑笑:“跟明白人说话就是不累……对方是明珠集团的老总任强。他是我的朋友……最近他在公司碰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你去他公司看看。完事后,八万的报酬,我从中抽取三万,剩余的五万归你,事情就这么简单。”
“驱魔捉鬼,理应是你们佛家最擅长的事情,你为何非得让我去?”李云不满的说道。
智弘说道:“小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让你多积点功德,早日修成正果。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跟你的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都是认识的。那个时候,你一直都记得自己是谁?你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不该做什么?可惜这最后一世,你失忆了。我估计应该是在轮回的时候出现了一些问题。说真的,如果不是我点醒你,或许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妖,毕竟你失忆了。我不忍心看你功亏一篑。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得帮你……眼下最能积累功德的事情。莫过于捉鬼驱魔……”说这些话的时候,智弘的语气、表情很认真。
李云没有说话,良久,他才说道:“老和尚,我不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因为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我这辈子的事情。”
“所以,我才不遗余力的帮你。”智弘说道:“当你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不过你的妖力在你成年后才会觉醒,所以当你到了省城上大学的时候我才找到了你。这是任强的电话……好好干,你会修成正果的。”
“哦!”李云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既然你那么早就注意到我了,那你知道我的身世吗?”
“不知道——!”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每次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老和尚的语气都很坚决。
“其实也知道一点,人是人他妈生的,妖呢,自然就是妖他妈生的……”老和尚笑着补充了一句。
我靠,老子鄙视你。那话罗家英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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