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吃饭的时候,云端依旧是神情呆滞,无精打采,眼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却没有半点食欲。
李菁忙用胳膊碰了碰孟璋,示意孟璋劝一劝云端。
孟璋也不知该如何劝云端,就忙给肖千羽使眼色,毕竟云端很听肖千羽的话。
肖千羽没办法,暗自思索一阵,开口道“云端,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事情由不得我们的,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想想,你要是不那么做,阿月和凌姑娘就会有危险,我记得你说过要守卫众生,那就势必会遇到一些恶人,对于那些穷凶极恶的恶人,你要是对他们心慈手软,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云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毕竟是第一次杀人,一想到那人临死前的惨状,他就觉得心中不好受。
他看了看众人,也不想大家担心,强颜欢笑道“我没事,让诸位担心了。”
说完,端起碗大口吃饭,仿佛没有发生过之前的事一样。
凌楚心里开心,对着肖千羽感激一笑,肖千羽则礼貌性地回以一笑。
晚饭过后,孟璋、肖千羽、云端三人照例在大厅议事,李菁和凌楚则带着阿月早早地离开大厅。
孟璋叹息道“青石城之围刚解,又出了这种事,多事之秋啊,看来人族是要出大事了。”
肖千羽问道“他们劫持阿月小姐,肯定是想以阿月小姐来胁迫大将军和陛下,那会不会是商部和政部的人?”
孟璋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政部和商部跟我斗了这么多年,还没那个胆子动孟家的人,更别说阿月了。”
他看了看云端,问道“云护卫你和他们交过手,有没有什么发现?”
云端努力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摇头道“他们谎称是军部的人,也没有军部的腰牌,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他们身手很差,不会是被训练的刺客。”
孟璋一听有理,沉吟道“究竟是什么人,会派两个身手这么差的人劫持阿月?”
云端突然问道“会不会他们两个没有人指使,劫持阿月就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孟璋很肯定的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他们武功这么差,如果没有人指使,绝对不敢对阿月动手,更何况,我孟璋从来不对普通百姓下杀手,两个人若是普通人,更加没有理由劫持阿月。”
他说完,只觉得疲累不堪,道“算了,抓住的那个人也已经死了,问不出什么,把逃走的那人抓住,自然水落石出,少城主,这件事还要有劳你多费心。”
肖千羽见状,答应道“千羽知道了,大将军早些休息,我和云端先告退了。”
二人出了大厅,肖千羽语气较平时温和许多,说道“第一次沾上人命,难免会不好受,只是有时候,该心狠手辣的时候决不能手软,尤其是对那些恶人,你要想保护好凌楚的话,必须得早点明白这个道理。”
云端见肖千羽提到凌楚,忙问道“少城主的意思是?云端不明白。”
肖千羽边走便道“我听她说起过,她已经活了几百年了,虽然我不怎么相信,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身上一定会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然不可能活几百年而不老不死,江湖上人心险恶,若是让人知道了,一定会打她的主意,你若是不想杀人,就保护不了她。”
她说完,也不管云端听没听懂,赶紧快步走开。
云端听了肖千羽的话,心中感慨万分,自己不想与人争斗,但若是真的有一天,有人要伤害凌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是带着凌楚东奔西躲,亡命江湖,还是奋起反抗,斗争到底。
第二日晌午,肖千羽便接到暗卫的密报,她赶紧打开看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凝重。问道“还有几个人知道?”
送信的那名暗卫道“除了报信的那位小孩儿,并无其他人知晓。”
肖千羽点点头,把密报折好拿在手中,对那名暗卫道“你告诉那个小孩儿,不要把他看到的告诉给别人。”
她没告诉给孟璋,骑着马直奔商部首臣的府邸,到了门前,对着外面的守卫喊道“告诉蔡商君,肖千羽在都城客栈等着他,他要是不来,以后就不用再见我了。”
说完,一刻也不停留,赶赴都城客栈。
蔡商君骑着马风风火火赶到客栈的时候,那名小厮已经守在了门外,赶紧给蔡商君牵过马。
钱夫人也迎了出来,看了看楼上,对蔡商君小声道“少城主在二楼的雅间,看样子在发脾气,你小心点,别触她眉头。”
蔡商君淡淡的点了点头,对钱夫人道“夫人,麻烦你让人看住楼梯,任何人不准上楼打扰我和少城主。”
钱夫人笑道“我明白的,你放心吧。”
蔡商君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对钱夫人道“夫人千万要当心,一旦出了差错,商君也没办法。”
钱夫人淡淡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
蔡商君心中慌乱,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与肖千羽见面,但没想到这次见面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他每靠近楼上一步,就觉得身上的压抑感重了几分,不禁担心起来,等会儿该如何应对肖千羽。
当他走到楼上的时候,一间屋子的大门已经敞开,他看到肖千羽正在里面闷着头喝酒,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把门轻轻关上,笑道“少城主,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约我见面了?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肖千羽饮下一口酒,冷笑道“蔡商君,都这个时候了,你有必要继续装下去吗?”
蔡商君心中一阵刺痛,故作惊讶道“少城主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真的盼着和你见面啊,绝不是装出来的。”
肖千羽苦笑数声,没有说话,只是一杯一杯不停地灌着自己。
蔡商君一时心痛,忙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轻声道“你别喝了。”
肖千羽一把甩开蔡商君的手,猛地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眼里噙着泪,悲戚道“我最恨别人骗我,你是商部首臣的儿子,是我的死对头,可我一直都很相信你,我一直都以为你从不插手军部和商部的争斗,这也是我能和你做朋友的原因,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骗我,你到底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肖千羽拿出之前的密信,重重丢在桌子上,道“你好好看清楚,告诉我,这信上写的是不是真的?”
蔡商君面无表情地拿起密信,看了一会儿,淡淡道“不错,是真的。”
肖千羽怒极反笑,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窝藏那个刺客?”
蔡商君找了个椅子坐下,把头转向一边,不去看肖千羽,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在你眼中那个刺客罪该万死,可在他的眼中,你们又何尝不是?”
肖千羽没料到平日里谦谦君子的蔡商君也会说出这种话,讥笑道“蔡商君,看来我肖千羽以前看走眼了啊,没想到你除了吃喝玩乐还是有点本事的嘛,可是你知不知道,一旦让大将军知道你把那个刺客藏了起来,就是你爹也保不住你。”
蔡商君心中悲痛,大声道“对,我是把他藏起来了,可是你这么替孟璋卖命,你又能保证,孟璋做的都是对的吗?”
肖千羽争辩道“我是军部的人,大将军的话,我都会听,谁要是对他不利,就是我的敌人。”
蔡商君怒不可遏,站起身来,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愤愤道“所以你才过得那么累,你小时候听你爹的,长大了听你师父的,现在听孟璋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听听你自己的!你贵为少城主,像我一样,什么都不管,难道不是更好吗?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就因为你爹是军部的,我爹是商部的,你就一直躲着我,你扪心自问,我蔡商君认识你这么多年,何曾对你说过一句重话,有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肖千羽哑口无言,呆呆地看着蔡商君。
她从来没见过蔡商君发火,在她的记忆中,他的脸上永远都保持着那种温文如玉的笑容。
蔡商君见肖千羽不再话说,心知刚才自己太过激动,心中大为后悔,忙柔声道“你别生气,我没有怪你给军部办事,只是不想你做你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肖千羽强自镇定,收敛心神,把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道“这封密信,我没有交给大将军,你自己早做打算吧,不要让大将军抓住把柄。”
说完,一拂长袖,推门而出。
蔡商君轻轻喊了声“千羽”,声音如蚊蝇般细微难闻,他赶紧追了出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知道以后两人再也不可能和好如初,一时间心如刀割,万念俱灰。
这时候,他的一名护卫跑了过来,低声道“少爷,大事不好了。”
蔡商君淡淡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那护卫看了看周围,小声道“您昨日藏起来的那个人跑掉了,我们的人看到他好像是往将军府的方向去了,街上到处都是军部的人,我们没敢抓他回来。”
蔡商君无奈地叹息一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护卫一脸又急又怕,道“他要是去孟璋那里告密,说是少爷你把他藏起来了,以此换一个活命的机会,我们该如何是好?”
蔡商君慢慢走下楼,惋惜道“可惜了这样一条铮铮铁骨的汉子啊,我终究还是没能救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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