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画面消失,眼前蒙蒙一片,周围满是欢喜的声音,感觉的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直被人温柔地抱在怀里,不能睁眼,看不到身周之事,可是那种被细心呵护的暧意却实实在在流趟全身,直流进心里。
她不是死了么?她记得最后是躺在太子的怀里,太子妃璧玥执着她的手哭得泪落如雨。她不懂那两人为何那样伤心,不过死一个寄居太子府的过客。在她临死一刻,太子的情与璧玥的义,她都已然忘却,眼里心里,是一对温柔含笑望着她的夫妇,就是那种在梦里时时出现的笑容,让她毅然追寻而去。
现在她身在何方?难道竟是仍处太子府?其实,身在何处又哪里真值得她关心在意。早在她第一天发疯的时候,人世间的一切,再也与她无关了。
这样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能睁开眼时,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以二十七岁之龄死去的她,居然成了一个婴孩!本以为有过那样经历的自己,这世间再无任何事能让她吃惊,可现在她却睁着眼半天无法回神。
“小小姐睁眼了呢,睢这双眼水灵灵的,多可爱,多有灵气。”
“我不盼她将来有多大本事,只要一生平平安安,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就好。我们文家百年来才得的女儿,有爷爷和爹娘疼着,有四个哥哥护着,一定会幸福快乐。”
“夫人说的是,文家大富大贵,盼了三代才有一个小姐,可不是万千宠爱在一身了么?”
“咦?夫人,小小姐怎么净睁着眼不动啊?”丫鬟绵玉盯着平静至极的婴儿,一脸惊异。
奶娘周氏似乎也发现了,探过身来微微皱眉道:“是啊,说起来小小姐跟其他的婴儿很有些不同呢,从出生后就没哭过,该不是不会说话吧。”
“胡说!”文夫人斥道,“小姐不过是比其他的婴儿安静些,哪里就扯到那些去了。”
“是是是。奴婢一时嘴快。说错了。”周氏自知失言。忙不迭请罪。
三人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周氏起身笑道:“是小少爷们下学了。夫人。奴婢去拿些糕点来。”
文夫人微一点头。门外转进几个小脑袋。其中年纪最小约五岁地孩童欢快地跑到文夫人面前。伸出手点在婴儿地脸上。“妹妹。哥哥来看你了哟。呀。妹妹睁开眼睛了啊。”
“巽儿。不要弄疼妹妹。”随着进来地男子笑容温和。轻声制止。文巽不怕。做个鬼脸躲到娘亲背后。时不时探出头继续逗那个小小婴儿玩。
另外三个男孩端端正正向文夫人行礼。喊了一声:“娘亲。”文夫人看着三个儿子。笑得甚是欣慰满足。
文若虚走到妻子身边坐下。看着不哭不闹异常乖巧地婴儿满脸欢喜。“爹他老人家想好名字了。说这个孩子是我们文家盼了三代地女儿。虽然娇贵也不能太张扬。所以取一‘敛’字。”
“敛,敛儿。”文夫人喊了几声,愈喊愈觉顺口,“敛儿,敛儿,娘的宝贝,以后你就叫文敛了。”慈爱地笑笑,一个个看向自己的儿子,“震儿、离儿、艮儿、巽儿,你们以后要好好地爱护妹妹啊。”
四个孩子齐齐看向母亲怀中的婴儿,异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从此,我便是文敛了么?
上天似乎待她不薄,让她出生在一个充满关怀的家里。只是,既然重生了,为何还要她保有前世的记忆呢?
那些,并不是好的回忆啊。
许是上世经历太多,现在文敛已将所有情感沉淀,只想安安静静、平凡地渡过一生。所以,她便成了这世上最好养的婴儿,从来不哭不闹,吃饱了便睡,要么就是静静地躺着,别人来抱她,也只是睁着一双眼睛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文家的小少年,也是文敛的四哥,特别喜欢抱她,拿些小玩意逗自己的妹妹玩。文敛非常给他面子,总是不管文巽拿什么都任他折腾,躺在他软软的怀抱里,露出淡淡的笑。
一次不知他从哪拿来一个糖球,说是自己最爱吃的东西,哄着文敛张嘴吃。一个月都不到的婴儿哪里能吃这东西,然而文巽很执着。这样单纯的好,这样被全心全意地爱护,是原来历尽一生求也求不到的,所以文敛觉得自己的心变的柔软,也便没有了任何抗拒的动作。就在文巽要把糖球放到她嘴里的时候,文敛的二哥文离刚好进来看到,大惊失色,抢步过来一把夺了过去,小脸上满是怒气,指着文巽怒斥:“你在做什么?”
文巽惊吓过后很是委曲,却也有些怕他这个二哥,嗫嚅着说:“我我喂妹妹吃糖啊。”
七岁的孩童生起气来脸上已是隐有气势,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平时很胡闹,也是头痛,“她才多大!牙都还没长,要呛到了怎么办?你想娘亲来骂你吗?”
文巽才五岁不到,根本分不明妹妹能不能吃糖,但文离最后一句话让他感到了害怕。他期期艾艾靠近文离,苦着一张小脸,“二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告诉娘亲好不好?”
文离瞪他一眼,不再理他,走到文敛的小床边来检查文巽是否有喂她其全乱七八糟的东西,末了摸着文敛的脸蛋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小五乖,以后不要吃小四的东西哦。小五想要什么,长大了二哥给你买。”
文敛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此时不由露出笑容。
文巽在一旁看到,立马忘了刚才的事,也跟着笑起来,“妹妹笑了啊,妹妹知道笑了啊。”
文离点头,“小五长大了一定是青越国最好看的姑娘。”
文家世代经商,是临江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每一代都会有杰出人物使文家更加富有,却有一个遗憾:文家三代无女。文解明的父亲只有两个兄弟,到他是一代单传,文若虚则有一个弟弟文怀谷,再至下一代,更是四个儿子,其中还有一对双胞胎。可说是阳气愈盛。文敛的到来,就成了文家的一件特大喜事了。
于是在孙女满月之际到来时,文老爷子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满月宴。
在临江城,文家的宴请那可是件大事,所有稍有头面的名流商贾都携了重礼来,连知府大人也遣师爷送来了贺礼。
宴筵摆在东厢最大的花园里,从傍晚时分直进行到月上中天,到场的人无论真心或假意都显得尽了兴。文解明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唤婢女进里屋请夫人与小小姐出来。
文夫人抱着文敛来到花园,文解明高举双手一呼:“各位。”花园里顿时安静下来,许是多喝了些酒,老爷子显得颇为兴奋,“非常感谢各位今天的到来,我文家三代无女,上天垂幸,我儿若虚终得一女,老夫亦得偿多年所愿。今日请各位到来,一是贺老夫孙女满月之喜,这二嘛嘿嘿,老夫得此孙女,便有了献宝之心,欲让城里父老乡亲看看我的宝贝孙女。若得在场各位一声祝福,老夫感激不尽。”
说完抱过文夫人怀里的文敛走进人群,在场之人都是人情练达者,更何况文解明一翻话已说的非常明白,顿时赞美称颂之辞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人发现小小婴孩在人群包围中竟是异常安定宁静,不由咋咋称奇,凝神看那双眼睛,全不似婴儿的眼睛,比如镜的湖面还要静,望久了能让人沉溺其中,大奇之后大笑出声对着文若虚抱拳,“若虚兄,恭喜你,得女如此。”
文若虚闻言不解,“觅安兄,此话何意?”
此人姓王名觅安,乃是城里有名的文士,在青越国也是有一定的声望,才华卓著只是无意功名,现为文府三子文艮的老师。
王觅安闻言并不作答,沉吟片刻摸出随身带着的毛笔,呼道:“拿纸墨来。”
文若虚惊喜莫名之下马上叫人取来纸跟墨,要知道王觅安文采风流,书画双绝,平日里墨宝千金难求。周围的人见王觅安要作诗,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王觅安此时的神情庄重肃穆,凛冽不可侵犯,在铺开的白纸上行云流水般地书写开来。
盏茶时间,王觅安停笔静立,一人走近照着上面念出声:
文家有女,一字为敛。
水作肌肤,雪玉容颜。
乍见可亲,久望成魇。
娴胜杨柳,静若深渊。
百年企盼,终偿所愿。
富贵之家,积善余年。
龙翔凤翥,有显达焉。
歌哉幸甚,禄寿永昌。
经此一事,文家五小姐在满月之日,名字已为全城所知,甚至传到了首府郾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