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来抓紧补觉------作者:章前诗宁谧的夜晚很是销魂,尤其是在这样一片浓郁茂盛的丛林之中。伴着一点淡淡的薄雾,几颗“山豌豆”的种子倒吊在一棵“天穹树”下,随风摇曳,好不优美。
“什么时辰了?”突然,从一颗山豌豆内传出略显疲惫的稚嫩声音。
“东极星出来了,约是寅时上下。”旁边另一颗山豌豆内有人回答道。
“是时候了。”停顿片刻,第一个声音再度发出,此时又显出几分清冷之意来。
话音刚落,几道淡不可察的绿光在五颗山豌豆身上闪过,顿时一人多高的山豌豆便开始有规律的蠕动起来。
“咔嚓”一声,几条细小的人影从中间猛然裂开的山豌豆内跳出,身手极为灵活的抓住了身侧倒垂下来的天穹树树枝,几个窜跃便已稳稳站在一段凸出的树杈上,原来竟是五个年方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
“睡豆还有多少?”五人中为首一个黑色短发少年发声问道。
“还有二十几个的样子。”他左手边一个身形略胖的少年答道。
“看来这几天要抓紧时间了,不然等用光了山豌豆,就只能躲到“云絮叶”里去睡觉了。”黑发少年摸着下巴缓缓道。
“那不安全。”右手边一个高出他半头的瘦削少年连忙接口说。
“嗯,所以我们的查探范围要扩大一点,争取早点完成任务。敢当和玉竹负责东区,依依和傲行负责西区,中间就交给我吧。”黑发少年考虑片刻后道。
“好!”四个声音瞬间响起。等黑发少年赶忙回过头来时,身后已经空无一人,只余几片被四人飞身离开时惊起的枯叶缓缓地落在少年的发间。
“没人性啊”黑发少年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难道他们不知道中间才是最危险的地带吗?”
等林笑收拾好情怀,郁闷上路时,天边的东极星正是最亮的时候。离开村子前,老村长对他们这队初生牛犊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毕竟这四年一次的“蜃雾”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其间,不仅会伴有时大时小的“兽潮”,那淡薄不起眼的蜃雾更会迷人心智,引发幻觉。往年被困入其中,最后活活饿死的人也是数目可观的很。
而当每天深夜东极星最亮的时候,就是蜃雾威力最弱的时候。这段时间能维持一个时辰左右,也是林笑他们最佳的活动时间。
淡绿色的身影在幽静的林间不断穿梭,虽然对这片从小到大一起生活,成长其间的林子已经熟悉的像自家小院,但非常时期,林笑却不敢掉以轻心。
时刻不停地灌注着“念力”在紧裹身体的“碧荷叶”上,使叶端一直延伸到脸部。这样不止能有效减轻呼吸声,碧荷叶的水汽还能让人保持一种清凉警醒的状态。
本来,即使是这种前期的侦查任务,也轮到不到他们这组小字辈出马,但谁让他们有今年“最佳狩猎小队”的称号当资本呢。
再加上今年的人手的确紧张,老村长一番权衡下,终究同意了他们的请战要求。不过,只是将收集各种野兽的数量与分布范围这个最简单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低卧在一片浓密的“片桐树”枝叶中,俯身向下探去,林笑默默的计算着树下经过的几种小兽。“马蹄兽、尖刺蛇、盘蚓、蓝舌鸡、跳跳虫看来村子里还能再轻松两天了。”心中一定,隐藏在茂叶中的两点星眸倏然散去,叶片只是簌簌地抖了两下,没有惊动任何生物。
此时,就在森林的另一边,正有三道人影上演着一场追逐战。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名二十上下的长发青年,面白无须,五官深邃,身着一套灰黑紧身服,像是用“枯皮叶”混合“荆棘草”精编而成,倒是常见的搭配。
身后紧追而来的二人则是面目可鄙,形容可怖,身上披着件黑底带黄纹的兽皮,却不知是何底细。
“杨万里,乖乖束手就擒吧,前面就是“魔窟林”,你无路可逃啦!”
跑在前面的长发青年闻言身形一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一拍腰间锦囊,两颗青色种子便弹入手中,念力稍一灌注,便迅速成长变形为两个一般大小的翠绿花环来。
随后,转过身来怒吼道:“你们”南山二鬼”追杀了我三天三夜,这一路上跑坏多少双“棘鞋”我就不说了,光是“回力丸”就已经吃到破产!只为了一扇不知所谓的“书贝”?你们脑门被猪拱了吗?”
眼见杨万里停下不跑,这南山二鬼也乐了,绿光一闪,先把脚下两双“追尘靴”给收了。这货可不比那一次性的“棘鞋”,乃是用上乘的“浮云木”配上“飞翅鸟”的皮毛,精炼七七四十九天而成。虽然速度不见得就比棘鞋快,但胜在美观大方,且能循环使用,实是居家旅行,追杀逃跑之必备良品。
来不及感慨,南山二鬼也亮出了招子。“大鬼”徐慕山手中青光一闪,一根带刺青藤盘旋而出,“小鬼”徐慕海则使着一对墨绿双叉,隐有灰光流转,让人不敢小觑。
“嘿,我兄弟二人不惜体力,从青山城一直追你到这儿,可不是贪图你身上的什么宝物。”大鬼徐慕山眼见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便摇头晃脑,不紧不慢地说道。
“正是,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做我们杀手这行的,最紧要的就是讲信誉!”小鬼徐慕海也在一旁帮腔道。
“狗屁的信誉,那“长眉老怪”只不过出了三块“紫炔”,要你们帮他追回这块扇贝,没想到你们趁他力竭,直接砍了他的脑袋,这会儿竟连我也想一起灭口。”
“这只能怪他自己遇人不淑,与我等何干?”徐慕山三白眼一翻,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正是,所谓财不露白,露了就坏,那三块紫炔我们想要,他身上的所有紫炔我们都想要!他连身上所有的紫炔都不想要了,还惦记着被你顺走的书贝,那这扇书贝我们就更想要啦!哈哈”徐慕海说到得意处,不由大笑道。
“既然如此,就是没得商量了?”
“废话,我们人多打你人少,谁跟你商量谁是棒槌。兄弟,一起上!”徐慕山招呼一声,率先发难。
“好嘞,办完赶紧走人,这地儿呆久了还真有点慎得慌。”徐慕海一挺双叉,也夹攻了过来。
杨万里眼见逃不了了,也只得硬着头皮上,手中的双环舞的密不透风,堪堪挡住南山二鬼的狂攻。
其实要论实力,三人都是半斤八两的货色。只不过南山二鬼做惯了这种杀人越货,不要本钱的买卖,经验自然比从小就在师门长大,只喜游山玩水,读书诵经的杨万里强的多。
再加上现在是以二对一,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任君采撷的戏码。只不过二人懂得兔子急了会咬人的道理,下手时未狠到尽处,存了耗尽杨万里体力后,再好好整治的心思。
所以场面打的虽热闹,但一时半会怕还分不出胜负来。
杨万里当然也知道二人的打算,可惜现在没得选择。虽然师父经常耳提面命地跟他讲,人在世上飘,哪有不挨刀的道理,但他也没想到自己刚离开师门不到两个月,就会遇上这么两个煞星。
“早知道,当初就该听师父的,多学点本事再出门。”心中暗悔也来不及了,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吧。杨万里心思一定,趁着南山二鬼轮转身位的空当,将一颗紫色药丸迅速吞下,同时掏出锦囊内的一颗种子,旋身便卖了一个破绽。
“给老子躺下吧!”徐慕海倒是眼尖,追身上来,挺叉便刺。
“二弟小心,有诈!”徐慕山本就舞着青藤守在外围,对局间形势最是明了。方才瞧见杨万里那并不高明的破绽便已起疑,此时又见杨万里胸前青光一闪,似有异物突出,不免大惊失色道。
徐慕海本来一叉叉住了杨万里的双环,正要来一脚窝心腿解决战斗,耳旁却骤然响起徐慕山的警告。来不及多想,硬生生的收回踢出去的一腿,震飞双环便要暴退。
“晚了!”杨万里大喝一声,手中双环一震,从中而开,随即便卷住了徐慕海的双臂,让他无路可退。紧接着胸前青光大盛,一根手臂般粗细的虬枝暴射而出,直插徐慕海胸前。
“二弟!”徐慕山眼看着暴起的虬枝穿胸而出,徐慕海是凶多吉少了,不由目呲欲裂。别说,这哥儿俩人虽不咋地,兄弟之间倒是情深意重。
“杨万里,你既然有“地念之力”,为何还要戏耍我兄弟,难不成真是欺我黑虎山无人了吗?”徐慕山心中虽悲愤异常,却也不是莽撞无脑的主,杨万里刚才这一手确是把他镇住了。
“哼,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我出门之前师父一再叮嘱,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到万不得已,莫要造太多杀孽,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趁我现在还有点理智,你速速退去吧。”杨万里面容萧索地缓缓说道。
“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且等着!”徐慕山放下一句狠话,青藤一甩,便卷起徐慕海的尸首,疾驰而去。
“师父啊师父,多亏了你的“空空丸”,不然我这回可就交代了。”待徐慕山走远,杨万里揉了揉还在轻轻颤抖的大腿,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愧是空空丸啊,现在全身上下,怕是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杨万里躺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这紫色药丸虽能极大激发人的潜力,但时效一过,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余力,只能任人宰割了,要不然,他也不会直到现在才拿出来用。
从锦囊中又胡乱掏出些补气力的药果吞下,杨万里打算略作调息便上路,毕竟这魔窟林是块不祥之地,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哈哈嫩雏就是嫩雏,老子略施手段,就让你原形毕露啊。杨万里,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大笑声自不远处一颗巨树后传来,原来是徐慕山去而复返。
“你你不是走了吗?”杨万里大吃一惊,连嘴里都感到阵阵发苦了。
“废话,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慕海,别急,我很快拿他的人头来祭你!”徐慕山狞笑一声,飞身而起
与此同时,在密林深处,躲在树丛中的林笑正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只绿色蟾蜍,暗中算计:“个儿大,腿儿粗,眼神呆滞,毒囊很肿,弄个二两毒液应该不成问题,问题是,雾似乎有点大起来了。”
的确,不知不觉中,蜃雾似乎浓郁了很多,而伴随着雾气传来的各种野兽异响,更加令人不安。不过林笑可不会打退堂鼓,看着好处从手边溜走是他最为不齿的事情,这关系到做人的原则问题,决不能轻易妥协。
算算时间,林笑觉得是时候发动了,手中青光一闪,两条细长的藤枝消无声息的生出,互相交织缠绕着,彼此紧密融合在一起,最终交汇成一把足近七尺的长枪。黑漆漆的枪身透露着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而枪头部位却偏生夹杂了一丝暗紫色,渗出几分诡异来。
“什么人?”突然,一阵强烈的震荡自不远处的林间传来,浓郁的雾气中竟夹杂了一些人声,隐隐听来似乎是在求救。林笑稳住身形,没有贸然行事,在丛林中打拼生活的他们从小就知道时刻保持镇定是多么的重要。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们被雾气给卷到哪里来了?”苍茫的白雾中,两条狼狈的人影踉跄着跑了出来,头发披散着有如山间野人的徐慕山仰天长啸,屁股后面一大群的“蛇尾蜂”紧追不休。杨万里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头似豹似虎,背生肉翼的异兽对正他围追堵截,让他无语问苍天。
“那不是“魑魅兽”吗?还是一公一母?”林笑对蛇尾蜂并不在意,因为这种东西非常讨厌“焱鸷鸟”的味道。很有爱的是,林笑的靴子就是用焱鸷鸟皮毛做的,不仅防寒抗潮能力好,还有一定的消声作用。好吧,唯一的缺点就是气味有点冲。
而魑魅兽就不同了,速度快,力量强,也没什么不良讲究。背上一对肉翼虽不能飞,却能借助风力滑行,一直以来都是村子里的重点防范对象。
收回思绪,林笑又把目光落在了杨万里身上。衣衫褴褛,神情憔悴,战斗方式很lang费体力,逃跑的时候又只会走直线。
“这样的人很难生存。”这就是林笑对杨万里的第一印象。本来这个印象也不算太差,但当杨万里东躲西藏,横冲直闯,最终歪歪扭扭地朝着“碧玉蟾蜍”的方向跑来时,林笑的眼眸一下子更冷了。因为,他就蹲在碧玉蟾蜍的脑袋上!
“自然神保佑,让他们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林笑默默地碎碎念,手中的黑枪抓的更紧了。
“呱”,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发难的会是一直蹲在树下做吐纳状的碧玉蟾蜍。或许它觉得对面冲过来的杨万里,披头散发的样子很是可憎。再加上未经允许,就敢擅闯自己的地盘,所以它决定义无反顾地吐口吐沫过去淬他。
“我奶奶的”杨万里本来正跑的接近魂飞魄散,香消玉殒的状态,压根就没想到半路竟然又杀出个程咬金来。
第一个“我”字说完,本来还要接一个“靠”的,不过考虑到这个靠字一出口,那片来意不善的绿色液体就会灌口而入,他可不相信这会是什么十全大补神液,只得下意识地一偏头,让了过去。可惜,脚下却是一个拌蒜,在“奶奶的”咒骂声中,应声而倒。
“嗤”的一声,碧玉蟾蜍的这口十全大补浓痰自然就被后面紧追而来的魑魅兽笑纳了,大腿直接被蚀出一个烂洞来,血水汩汩流出,疼的那只魑魅兽哀号不已。
“吼”另一只魑魅兽见状,二话不说直接和碧玉蟾蜍杀成一团,倒是让杨万里有了喘息的机会。
“笨啊,还不赶紧跑!”树上的林笑眼看出现这么好的机会,杨万里还傻愣愣地趴在地上发呆,不由心中暗急。正要想什么办法提醒他一下时,那只负伤的魑魅兽却已经缓过劲来了。
杨万里的心都碎了,这一天来,从生到死,从死到生,他就像玩跷跷板,从这头到那头,精神早已面临崩溃的边缘。此刻,面对步步紧逼的魑魅兽,他觉得人生,真的很空虚。
不过,当魑魅兽猛扑上来时,杨万里本已坦然的心,仍旧免不了畏惧,脸向一旁用力转去。
“唰”的一声,异变再起。
怎么形容这一刻呢,在杨万里的世界中,时间似乎是停止了,或者说是被无限放慢了。一道迅猛绝伦的黑影从空中射出,朝着杨万里迎面冲来,只见一点紫光在他的瞳孔中不断放大,杨万里就连下意识的动作都来不及做,黑影已然擦着他的鼻尖划过。杨万里甚至能闻到附着其上的丝丝血气,令他本就剧烈跳动的心脏又增加了少许负荷。
紧随其后的是一条淡绿色的身影。掠过他身旁时他几乎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只是当两人眼眸交汇的刹那,杨万里才觉得周身一冷,那惊鸿一瞥带给他的杀气与冷意竟生生激起皮肤上的无数凸粒。
最后,是一声巨大的痛吼,杨万里听得出来,那是魑魅兽的声音。等目光再转向前方时,那条绿色的人影已经站在魑魅兽的身前,一把黑色长枪将其牢牢地钉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虽然杨万里想极力撑住,至少应该神志清醒地对救命恩人表达一声感谢,但情绪两极间的反复冲击,已经让他无力坚持。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只隐约看到前方那条瘦小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稚嫩而又略显生涩的说了句什么。
“欢迎来到东莫村?!”
杨万里很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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