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凤姐儿、尤氏以外,其她女孩子是真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事。
如此说来,那东府扒灰之说,岂不是就不成立了?
再看看泣不成声的可卿,众人都替她感到委屈。
不过,也有些人仍旧以为,若非这个祸水,东府断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和前世女孩子被非礼,一些人怪她们穿着暴露,是一个道理。
而这种心思,在当下甚至还是主流……
只是看到贾蔷如此恼怒,有这样心思的人,也不敢多嘴。
眼见贾蔷动了真怒,要发作李嬷嬷,一旁宝钗忙劝道:“好哥哥,李妈妈今儿是吃多了酒,犯糊涂了,才闹出这样的笑话,你快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这话一出口,房里人都怔了怔。
探春面色古怪道:“也有道理,蔷哥儿比宝姐姐大一二岁呢,岂不就该叫哥哥?”
宝琴笑嘻嘻道:“我就一直叫蔷哥哥呀!”
惜春得意:“那你也该叫我一声四姑姑!”
湘云明白,探春、宝琴是为了配合宝钗缓和气氛,不让事情闹大,因此也笑道:“四妹妹想的美!我也得叫一声蔷哥哥,也管你叫姑姑?那林姐姐呢?”
黛玉美眸横来,警告一声:“仔细你的皮!”
在惜春抱着迎春的笑声中,黛玉拉扯了下贾蔷的胳膊,劝道:“罢了,让嬷嬷以后仔细些就是。”
贾蔷这才舒缓下来神情,对躺在那装死的李嬷嬷喝道:“该磕头的磕头,该赔不是的赔不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上了?自己下去领二十板子,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李嬷嬷不装死了,忙爬起来,对着可卿连连磕头道:“都是我这老奴婢黄汤灌多了,说话和放屁一样臭,扰了奶奶清静,奶奶就饶我这一回罢。”
可卿含泪道了声:“罢了。”
李嬷嬷又磕头道谢,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等她走后,宝玉才对可卿道:“都是她的不是,你可别再难过了,可委屈死了!”
众人:“……”
贾蔷好奇问道:“你刚死哪去了?”
宝玉悲愤道:“我被人劝拦住了啊!不然,我也饶不了这个糟婆子!等家里去,我就禀了老太太,必撵了她去。”
袭人在一旁忍不住规劝道:“可使不得,李奶奶她……”
不等她说完,宝玉就跳脚道:“她是你哪一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她?不过是仗着我小时候吃过她几日奶罢了。如今逞的她比祖宗还大了。如今我又吃不着奶了,白白的养着祖宗作什么!撵了出去,大家干净!回去后,我必和老太太说!”
凤姐儿在一旁笑道:“宝玉你可歇一歇罢,蔷儿能拾掇她,那是因为蔷儿是族长,李妈妈又欺负了东府的人。可你是李妈妈的奶儿子,人家为你操碎了心,就算如今老悖晦了,也由不得你来开这个口。不然,老太太也不依你。惊动了老爷,少不得一顿好板子叫你知道孝道。”
宝玉闻言,嘟囔了两句,却不敢再说甚么了。
凤姐儿又对可卿道:“你也别难过了,咱们娘们儿原不就是为了爷们儿背黑锅的?你如此,我不也如此?你比我还难些……但凡有半点自己选择的余地,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说着,看向尤氏道:“大嫂子也别再怪这媳妇了,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还不清楚?她但凡有半点自己选择的余地,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再者,都活在那样的地方,大家伙谁也别笑话谁,谁还能比谁多一座贞节牌坊不成?”
说罢,丹凤眼在尤二姐、尤三姐身上瞟了眼。
要不说凤姐儿厉害,一句话,就将尤氏三姊妹打的溃不成军。
若是贾蔷不在,尤三姐说不得还能和她掰扯掰扯。
可贾蔷刚才动过怒,尤三姐也只能满面羞愤的忍了。
贾蔷对凤姐儿笑道:“哎哟哟!二婶婶这一肚子委屈,谁让你背黑锅了?贾琏如今在府上连立足之地都没了,大家都向着你,拾掇贾琏。你还背黑锅?你说笑话罢!”
凤姐儿啐了口,见气氛到底不如原先,又见贾蔷与她使了个眼色,便笑道:“今儿可别为了一个吃多了酒的婆子坏了兴致,这样,蔷儿刚说我说了个笑话,那也该你说一个才是!”
贾蔷哈哈一笑,道:“那还是到火堆边儿上说,才有意趣。”
众人自无不可,丫头们各自搬出一个原木小几,放在篝火边,又摆上了点心和一些小菜,随后也不坐在她们篝火边了,相互挨着,挤在一起,听贾蔷讲笑话。
黛玉含笑望着贾蔷,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讲笑话?”
贾蔷笑了笑,道:“因为平日里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笑话,就很开心了嘛。”
“噫~~~”
“啪!”
一旁的凤姐儿捡了一根树枝砸进篝火里,冷笑道:“蔷儿,差不多行了!”
黛玉垂下螓首不去见人,小手却轻轻的拍了贾蔷胳膊一下。
贾蔷呵呵一笑,道:“话说,从前有一人姓陆,机智善谈。其邻家有一妇人,不苟言笑。朋友对陆某说:‘你若能说一字,逗此妇人发笑。再说一字,令此妇人骂街,我就请你一个东道。’陆某答应,于是二人同去找那妇人。妇人正站在门口,门外还有只狗。陆某急走几步,来到狗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了:‘爹!’妇人唬了一跳,待看仔细后,随即笑了起来。不想陆某又抬起头,对妇人道了声:‘娘!’妇人破口大骂。”
他说的风轻云淡,然而篝火周围一圈人,早已笑的绝倒在地。
便是素来稳重的宝钗,亦是绣帕遮面,肩膀抖个不停。
等众人好一通笑罢,贾蔷对黛玉道:“该你了!”
黛玉聪颖天成,平日里杂书也看了许多,岂会怕这个?
她嗔了贾蔷一眼后,待诸姊妹并丫头们安静下来后,微笑说道:“天宫凌霄宝殿上的玉帝,听说人间有个大孝子董永,还未成亲,便命第七个女儿,也就是七仙女,下凡嫁给他。六个姐姐在为七仙女送行时,千叮咛万嘱咐道:‘好妹妹,到了人间,若是再发现孝子,千万捎个信回来呀。’”
“哈哈哈!”
贾蔷是真没想到黛玉还会讲笑话,因此听到这则小笑话,大笑出声。
然而却发现除了几个小丫头子和傻狍子宝玉外,其她姊妹们居然笑的不多。
不过好在,还有凤姐儿前仰后合的笑着捧场,笑罢却道:“林妹妹你莫要得意忘形!如今你寻到了董永,就拿其她姊妹们打趣?”
黛玉这才反应过来,俏脸通红冤枉道:“我何曾是这个意思?”
贾蔷打圆场笑道:“好了好了,都被对坐入号,该下一个了!”
黛玉小小的生闷气,就听宝钗笑道:“从前有一妻,刁蛮好妒。因其成亲多年未有子嗣,一日其夫道:‘我想纳妾。’妻不悦道:‘你这样穷,哪有钱买妾?你若有钱,我可以答应。’于是丈夫拼命攒私房钱,又找朋友借了点,拿回家告诉妻子说:‘钱攒够了,你看!’妻子抢过钱来,纳入袖中,盈盈下拜:‘我情愿做小,这钱正好买了奴家。’”
这笑话说罢,黛玉“噗嗤”一笑,横眸看向凤姐儿,道:“这笑话也不知是在说谁?”
凤姐儿气的差点仰倒,随即又怒视宝钗。
宝钗无辜道:“只是原先从书上看来的,如何是在说你?”
众人大笑。
轮了一圈后,到了贾环,贾环扭扭捏捏不愿说,被探春教训道:“既然死活跟了来,就大大方方的顽,再这样上不得台面,就去前面,和庄户们一起顽罢!”
贾环怕他这位三姐姐,被训后老实了,说起笑话来:“有户人家的媳妇大肚子了十个月,要临盆时难产,几欲疼死……”
这话听的姑娘们都变了面色,隐隐畏惧,探春差点气死,骂道:“你浑了头了还是迷了心了?这是笑话?!”
贾环委屈道:“都还没说完……”
宝钗嗔探春道:“你且让人将笑话说完,再教训也不迟,岂有不教而诛的道理。”
又对贾环道:“好兄弟,且好好说罢。”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了宝钗一眼,没多说甚么。
这里的好兄弟,岂不正和方才的好哥哥对应?
倒是显得她无甚私心呢……
贾环吸了吸鼻子,继续道:“那婆娘折腾了二三天才把孩子生下来,对她丈夫道:‘我差点死了。所幸是个男孩,可以传宗接代,咱俩就别再同床了。要是再生个孩子,我就肯定活不成了。’”
姊妹们纷纷暗啐,宝钗隐隐后悔,刚才不该让贾环继续说下去。
谁知道这破孩子说这样的笑话……
就听贾环继续道:“丈夫心疼媳妇,只好答应,自己搬到偏房去睡。转眼过了两个月,这天夜里,丈夫灭烛登床,正要睡觉,忽有人敲门,丈夫吓了一跳:‘谁?’只听门外媳妇笑道:‘不怕死的来了,快开门!’”
“噗!”
喷笑的不是一两个,独探春身姿飒爽,一跃而起,几步跨到贾环跟前,揪住他的耳朵,厉声道:“说,从哪学来的这样下流笑话?你也有脸说出来?”
贾环到底还是个孩子,被一唬就交代出来:“我是听娘给老爷说的,才记下来的。三姐姐若是算账,还是回去同娘算罢!”
探春:“……”
好在,正当探春羞愤的几无地自容时,忽然听到一阵动静从小院门外传来,一个身影,极快的跑了过来。
众人就着火光看去,好些人见竟是一男子,无不大惊失色。
好在香菱提前道了声:“小婧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李婧,不过她没功夫与香菱回话,只与她点了点头后,就三两步走到贾蔷跟前,沉声道:“爷,出事了,今日入夜宫里景阳钟连响七十二下,不知是哪位圣上驾崩了……布政坊林老爷打发人送来紧急口信,让爷务必于今夜五更城门开时回城,提调五成兵马,绝不容有失。”
贾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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