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里?”岑翊睁开眼睛,揉了揉脑袋。他今年大学刚刚毕业,因为专业问题找工作时处处碰壁,待业有好几个月了,记得自己在路边摊吃饭,两伙人打架自己跑去劝架,结果混战之中挨了两下啤酒瓶,昏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这间屋子不过十来个平方,连灯也没有,唯一的光亮是来自头上的一扇小窗。岑翊撑着地上的茅草坐起身来,还没等他细细打量这个不知道哪里开设的“黑诊所”,就听得“咿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月色透过小窗照向来处,岑翊看到一个黑影向自己走来。
“这黑诊所,连一盏灯也没有,等等,我不会是进入什么不良场所了吧?”想到这里,岑翊悄悄摸了摸自己肚子,还好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样,他刚想开口斥责眼前的无良黑医,那人却抢先开口道:“阿干,赤山之神护佑,你果然没死。”他声音虽然有意压低,但掩饰不住言语之中的喜悦之情。
岑翊有些莫名,眼前之人显然是认错人了,在屋中昏暗的月光下,他把自己当成那个“阿干”,他刚想开口解释,那人又道:“此番阿干定然是得到神明保佑,原本明日之后我等必死无疑,但阿干既然得到神明护佑,相信明日赤山神也不会弃你我而不顾,我拓跋氏复国之日为期不远了。”
这话一说出来,岑翊倒是吓了一跳,“必死无疑”“拓跋氏”这两个词语对自己冲击太大,连忙把解释自己并不是那个“阿干”的话语咽回肚子里,他挪了挪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稍微远离了那束月光,免得被眼前之人突然认出来,然后顺着那人低声道:“明日定会逢凶化吉,只是不知我昏迷了多久了?”
那人不疑有他,答道:“现在约莫寅时三刻,阿干你昏睡了六个时辰了。”岑翊点点头,听到眼前之人这般报出时间,心中暗暗叹道:“自己究竟还是是穿越了,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眼前最要紧的是先化解这个“必死无疑”的死局了。”他细细思索,方才听那人提到拓跋氏复国,据自己所知,历史上拓跋氏一被苻坚所灭代国,二被高洋所灭东魏,三被宇文觉所灭西魏。只是后两者发生之时,拓跋氏已改姓元氏且汉化许久,所以眼前更像是为苻坚所灭之代国。看来拓跋氏心有不甘,为了复国铤而走险,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凶险计划。
那人见岑翊不再答话,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道:“阿干昏睡这么久,想必饿了,这里有两个蒸饼。”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递给岑翊,岑翊接过咬了一口,有点像自己时代的馒头,他昏迷之前虽然吃了路边摊,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肚中虽无饥饿之感,但也不知道这种情形下,下一顿什么时候能吃到,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两个蒸饼尽数咽下。
见到岑翊将蒸饼吃下,想必身体已无大碍,那人心中也是一松,随即恨恨道:“灭我代国贼子之中,这秦国真定郡侯罪大恶极,他这些恶仆亦有学有样,昨日多亏阿干忍辱负重,没有暴露身份,纥根叔传来消息,今日申时便会将行刺之人画像带来。”
“真定郡侯?”想到这是灭掉代国的前秦,岑翊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名字,喃喃念道。
“姓邓名羌,多亏赤山神显灵,半月之前收走他的性命,让我族人灵魂得以安息。”果然,那人的话语印证了岑翊的想法,历史上邓羌死亡时间不详,但据推测应该在公元379年左右,这时候的前秦疆土也达到极盛。岑翊心中讶然的同时,又听到那人继续说道:“听闻此番秦主与行唐公均会前来吊唁邓羌,这两人皆是我族大敌,也不知纥根叔让我等潜伏进来究竟刺杀何人。”
岑翊心中暗道:“开什么玩笑,在邓羌府中,无论刺杀哪一个,无论成功与失败,只怕自己都落不了全尸,难怪说是必死无疑。我刚穿越过来,可不愿白白死在这里,若是能穿越回去还好,要是不能,那自己岂不是就此玩完?我可不敢冒这个风险,得想办法溜之大吉。”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今日纥根叔如何得以进入府中?明日秦主亲至,只怕防卫森严。”
那人讶然道:“阿干莫不是忘了,今日宾都侯会先行抵达,纥根叔会混在他的随从之中。”说着向岑翊方向走了一步,似乎想要看清他的面貌。岑翊见状,又听得他声音带有一丝怀疑的意思在里面,便连忙道:“正是,我头中迷糊,倒忘了此事,宾都侯到是对我拓跋氏甚好。”那人听罢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倘若宾都侯还在燕国,又岂会坐视秦国灭我代国。哼,燕国自从太原王病故,吴王也就是如今的宾都侯出逃之后,朝中皆是碌碌之辈,竟然无人看出唇亡齿寒之理,若非南方楚国时时牵制,秦灭燕亦指日可待。”
昏暗之中,那人侃侃而谈,却没发现此时岑翊已经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时代啊?在他的历史认知里,此时前燕早已经为前秦所灭,后燕尚未建立,那这个燕国是从何而来,难道前燕并未灭亡吗?还有,南方不应该是衣冠南渡的东晋吗,为何又成为楚国?难道桓玄之乱提前了?可是如果现在真的是公元379年,那桓玄不过是十岁大的孩童,又如何能够颠覆晋朝?可现在真是公元379年吗?这时候岑翊越想越乱,自己却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那人见岑翊久久不答话,便以为他头疼发作,便道:“此处虽然简陋,但无人打扰,阿干好生歇息,纥根叔那边我会去接应,明日之后,秦国必乱,楚国也不会放弃如此机会。届时秦人无力北上,便是我拓跋氏复国的大好良机,大事可成矣。”说到这里,那人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高大的身形竟有些微微发颤,不过随即他便镇定下来,转身向门口而去。
这时候岑翊终于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他本想问问今年到底是哪一年,只是一开口就变成了:
“今——晋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