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亨十四年。
太阳的落下并未使九州归于沉寂,至少豫莽山中还回荡着魔物的嚎叫。
这条山脉并无十分险峭之处,却宽厚巍峨、山势连绵,又横卧豫州东西,故而得名豫莽山。
豫莽山雄峙中原,风水调顺,上面覆盖着繁茂的植被,无数棵参天古树诉说着山林的原始。
这对山中的神兽魔物来说,可谓是得天独厚。群峦叠嶂之中,随处是灵气凝聚之地,也多半成为了那些神魔异类的巢穴。
山中的魔物都已生养万年,远早于人类定居中原的时代。所以,豫蟒山虽距皇城西边不过八百里,却未曾有人深入。哪怕就在这大兴修真的道亨年间,修真者们遇到这座大山,也只能绕道而行。
虽说那豫蟒山中凶险无比,可若是为了逃命,也是有人敢闯的。
若是较真起来,这天底下还真没有人不敢为之事。
昔日的大觉宗五子,牙门将军铁火,今天就做了两件“不敢为之事”。
第一件,他在皇城街市口,众目睽睽之下,拍死了国舅陆邱。
第二件,为了逃避追捕,他一头扎进了豫莽山。
铁火从皇城逃出片刻,随即追出了一帮天道卫,他们看铁火往豫莽山方向疾奔,也料想到了,这是要狗急跳墙,便分派几个人去围堵。
可铁火是觉者出身,又靠着在军中勇猛善战,一刀一枪拼杀出的赫赫战功,才升到了这牙门将军一职,他这一亡命狂奔,纵是那朝廷鹰犬骑了骏灵驹,也望尘莫及。
说起这灵驹,乃是九州的军马,分为三阶十九品之多。
例如初阶的普通灵驹,就有着七品之别,骏灵驹便是七品之一,平时主供都城巡防和仪仗使用。
其他的还有隐灵驹、速灵驹、负灵驹、耐灵驹、健灵驹、通灵驹,分别用于侦哨、轻骑、重骑、运输、山地、战车六个方面,这些都是九州军队长期筛选培养而得。
骏灵驹实际上并不善于奔袭,只是从所有初阶灵驹中筛选出来,外形相近、样貌神骏,最快的骏灵驹也只能日行三千,毕竟他们都还是靠模样吃饭。
饶是如此,能一口气狂奔近千里,不被骏灵驹追上,也只有对觉术甚有修炼者,才能办到。
而且,铁火并非轻装。
他前日一辞去牙门将军之职,就收拾了一番,准备速速离开。
其实修者天滋地养,不需要携带杂物,只是一身淬炼重甲和那面百钧盾,不能落下。
因此,他身上的负重竟有几千斤,以至疾奔中,在身后留下了一个个半尺深坑,泥土被翻成月牙落在坑边,弧顶对着皇城,坑与坑间距足有五丈。如不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这竟是一个人奔跑留下的足迹!
铁火选择申时出城,这时城中较为热闹,特别是城门口,各地往来繁杂。
这汉子穿了重甲,背起巨盾,外面罩上袍子,又头戴斗笠,已然不紧不慢地朝城门走去。
厌倦朝野已久,铁火以为辞去职务,便能恢复自由,好去边关投奔他的兄长,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士兵,一边保家卫国一边潜心修炼,可他想错了。
朝中向来是争权夺利之处,皇城也总是以大欺小之地,就在他要出城的时候,却被国舅陆邱拦下了。
“铁兄弟这是要去哪儿啊?”陆邱驻马在一众随从前,挤眉弄眼地说道。
城门口人流密集,铁火低帽掩颜,居然被认了出来,当下心知来者不善,并不答话,而是装作不闻,兀自走着。
“喂,我说铁兄弟,就你那块头,当我还认不出你啊?还是说你看不起我?!”这陆邱似是吃歪藤长大,硬是纠缠不休。
铁火只得无奈应道:“原来是陆国舅,‘兄弟’一词折煞在下,如今在下以身为庶民,不敢高攀,就此别过。”说话已迈开大步朝城门走去。
“别走啊!”陆邱把那个“走”字说得是抑扬顿挫,却不敢去拦,而是使了眼色让身边的随从、侍卫一众上前围了铁火。
“恳请国舅放行”铁火低头抱拳,却是在掩饰自己愤怒的神情。
陆邱一看铁火居然对他“低头”,不由得嚣张起来,趁势道:“知道我是国舅还不下跪?”
细说起来,对大觉宗的迫害也有这陆邱的份,于铁火那便是杀师灭门之仇。
铁火本是强压怒火,只想快些离开,不料这陆邱欺人太甚,摆明是踩准了点来为难他。
“恳请国舅放行!”铁火哪会给这种小人下跪,语气直接冰冷起来。
只见铁火把斗笠撩在背后,展身昂首,凤眼微眯,一张红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恶,可谓是不怒自威,抬手亮出了朝廷签发的归农书允许他离京另谋生路的凭证。
“这是什么?凭这个就能随意进出城门?拿来给我看看是真是假。”说着陆邱对一个手下摆了摆手。
那随从对铁火甚惧,毕竟面对得是一位成名觉者,力拔千斤,又是在战场上杀出名的人物,因而走到铁火身前两丈,竟又迟疑了起来。
“他妈的磨蹭什么?快给爷拿来!不想活了!”
立秋之际,那随从的前胸后背却已被汗水浸透,眼前的铁火虽然了得,但身后那个陆爷是万万开罪不起的。咬着牙小心地挪动两步探身去抽铁火手中的归农书,见铁火并无动作,便赶紧抽了那碟书文,又逃命似的缩回了主子身边。
“去你马的!”陆邱接过文书,一脚把这丢人的随从踹翻在地,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
“昔牙门将军铁火,屡立战功,官至五品”这陆邱居然怪声怪气地念了出来,念到“五品”的时候更是拖长了声音,讥讽嘲笑之神情毫无掩饰,“品”字没有拖完就和手下哄笑成一团。
好一阵,这群败类才止住了哄笑。
“你说,你一个五品的小官儿,不好好的在外面卖命,怎么跑到京城来了?”陆邱突然挤兑起眉眼,一副认真的样子,盯着铁火问道。
铁火则纹丝未动,眉毛抬也不抬,胸口亦无起伏,好似一尊威武的铜塑。
“你们谁知道他到京城干嘛来的?”见铁火不理,陆邱又望向众人,表情吃惊地问道。
未等众人回答,这陆邱突然狂喜,抢着说道:“我来告诉你们吧,修筑城防!”
“你们知道什么是修筑城防吗?”
“就是修城墙啊!哈哈哈哈!”又是一段自问自答,嚣张的陆邱竟然陷入了癫狂,众人也跟着又是一阵哄笑。
“一个挑泥担沙的废物,还敢跟我摆谱?!”这癫狂的陆邱,圆瞪起一对鼠目,连鼻子下面的两撇胡须也颤抖了起来,似乎真的很生气。
一众人马上止住了哄笑,看向铁火的目光里好像在说“今天你麻烦大了”。
“你们大觉宗就只出你这样的废物?我看这官文也是胡说八道。”陆邱说到此处觉得不妥,旋即又说道:“对!根本就是你伪造的!”
说话间便动手去撕那归农书,一边撕还一边狂笑。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就在众人又一次跟着哄笑的时候,只觉突然风起,铁火居然凭空消失在众人面前!
紧接着,这帮随从直感到,仿佛天要下雨,脸庞、后颈似是被什么打湿,又带着几分温热,用手摸来竟是血迹。这才突觉有异,忙回头望向主子。但见他们的主子仍旧骑在马上,却不见了头颅!再定睛一看,原来头颅还在,只是不知被何物砸成了烂西瓜
忙寻铁火,发现他已冲过未及关闭的城门,把巨盾放回背后,风卷残云般地奔出众人视野,身影正迅速地缩成一颗黑点。
这时,陆邱的遗骸才从马上栽下,一袭黑布不知从何处飘落,正好盖住这滩血污,仔细辨认原来是刚才系在铁火身上的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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