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云兮一声喝彩,热闹的人群又安静了下来,都等着他再次开口。
“阿昆姑娘,这还是顾某第一次听到如此精彩绝伦的口技,比之宫廷技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昆谦逊的回道:“小女子才疏学浅,识不得几个字,唯有每日刻苦练习,才有这一技傍身,不过是养家糊口的本事罢了,怎比得上皇家乐师呢?承蒙公子抬爱了。”
云兮微微含笑,不料话风突转,“顾某可否请阿昆姑娘再帮一个忙?”
阿昆心感不妙,屏住呼吸小心应道:“公子请讲。”
云兮没了刚才和善的一面,冷声讲道:“请姑娘如方才这位姑娘一般,再模仿一次夜半鬼笑!”
帘子里的阿昆静静地不说话,反倒是围观的看客们开始了小声的嘀咕。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有人模仿过了嘛?”
“怪渗人的,还要再听一遍。”
“阿昆姑娘会不会就是鬼笑的人啊,她这口技模仿什么都有可能吧!”
眼见众人议论之声越来越高,矛头也逐渐指向自己,阿昆也开始变得有些焦躁起来,这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该如何是好?
“姑娘请吧”,云兮步步紧逼。
阿昆冷声回道:“公子这话里有话,不妨直说。”
“不过是请姑娘再模仿一段而已,姑娘何必动怒?”
“模仿?我看公子分明是怀疑我就是夜半鬼笑之人吧?”
“哦?姑娘承认了?”
阿昆拔高了语调:“我为什么要承认?你可有证据?”
“姑娘即是问心无愧之人,又何必抗拒模仿一段鬼笑?”
“我不喜欢那种声音!”
“究竟是不喜欢还是因为某种原因避讳而不敢提及?”
“你...”阿昆气急,一把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手指着他骂道:“你无凭无据竟敢污蔑我,按大梁律法,致人含冤是重罪,你敢吗?”
云兮不紧不慢的回道:“姑娘不仅精通口技音律,还对大梁律法颇有研究。”
“我...”阿昆怔愣在原地,这才缓过味儿来,自己一时放松警惕却被云兮带着一步一步绕了进去,只得结巴的边想边说:“我也是闲暇之余才看了几篇大梁法言,刚好记住了而已。”
“昨日我让几位姑娘写下自己的名字,阿昆姑娘可是推说自己不会写字的,哦!方才还说识不得几个字,怎么闲暇之余反而能读上几篇大梁法言了?”
此刻阿昆的神情紧绷,几番想说些什么,又生生忍了回去。
云兮指着楼上的那间房继续说道:“听小二哥讲,最近一段时日,左史大人闭门不出,与左史大人生前有过接触的便只有这红楼里的小二哥、地生姑娘和几位住在隔壁的乐坊女子。”
他顿了一顿,观察着被点名的几个人:“想必大家都知道左史大人住在这地楼里好几年了,房间里还供着观音图。”
“是呀,常在这的客人都知道的。”
“下面我的问题就需要地生姑娘来回答了。”
原本看戏的地生没想到他突然将关注点扔到了自己头上,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兮:“我?公子,我平时只是伺候客人酒水,与左史大人可没有半分私下来往啊。”
“我知道,你不用紧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哦。”
“你身上的衣服是哪里买的?”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兜了一圈他竟然问了个如此不着边际的问题。
地生也是一愣,见众人都开始关注起自己身上的衣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怯懦的回道:“我平日里只有两套红楼发的换洗衣物,这件是朋友瞧我可怜送给我的,我从来没穿过如此好看的衣裳,所以这几日来我一直穿着。”
云樱走上前来瞧着地生,拉起她的袖子摩挲:“我就说一入地楼时瞧着你就比别的花姑要入眼,果然打扮起来就是比别人好看呢。”
地生不敢说话,在云樱的身边显得更加窘迫。
突然人群里一道亮丽的女声响起:“她的衣裳是我送的,公子有什么话就问我吧,倒也不用为难她。”
云樱向那女子看去,只见她衣着艳丽,容貌姣好,身材也凹凸有致,此刻正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将地生挡在身后。
地生拉起她的袖子,小声唤她:“地曼。”
“原来是地曼姑娘,那就一切了然了。”
“没错,这身衣裳的确是我送给她的,不过这和这件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姑娘别急,我有位朋友生来鼻子灵敏,那日地生姑娘来送酒水时,身上隐约散发着一股子沉香味儿。”
地生闻言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果然隐隐约约有一股香味儿。
“这又能说明什么?”
“冉二哥,你来讲吧”
墨冉点点头,随后便从人堆儿里挤了出来。
“各位,我是咱们这位官外郎的助手,哈..就是鼻子灵敏的那位,我先说说那日地生姑娘来送酒,还没到门口我就闻到了,接着跟三公子去查验尸体,左史大人的房间里供着一副观音图,依着那余味,燃的正是沉香,所以地生姑娘是去过左史大人的房间的。”
众人看向地生,闲言碎语不时的传出来。
“左史大人的死八成和她有关。”
“早就怀疑她了。”
“她日日给客人送酒水,接触的机会最多,不是她还有谁?”
“看着人模人样的,想不到如此心狠手辣!”
地生眼泪汪汪的,面对众人的猜忌和指责只能无力的辩解着:“大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看着众人怀疑的眼神,她转头看向地曼,急迫的解释着:“地曼,我真的没有。”
云樱瞧着她头上还戴着自己所赠的那枚簪子,估摸着她也没什么别的首饰,想是十分喜欢,就这么一个老实胆小的姑娘怎么会做出杀人剥皮这种罪大恶极的事呢?瞧她这反应,要么是被冤枉的,要么就真是演技高超了,再瞧那被唤做地曼的姑娘,脸上丝毫不见惊慌,沉默着更像是在思考,不禁更另眼相看。
地曼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冷静的开了口:“所以公子问我,这件衣裳是哪里买的,可是有什么疑点?”
云樱插嘴说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这衣裳的布料是出自西苑,名为碎云纱,这种布料有一个特性,就是沾上了味道会经久不散,即便洗过多次仍能留有余味,所以很多姑娘买来做了衣裳之后先熏上自己喜欢的香料,以造出自带体香的幻觉,最近这种布料很受欢迎,只不过价值不菲呢。”
地曼轻笑,挑眉说道:“女公子说的极是,我原本是买不起的,可谁让我们是做艳姑的呢,区区一件衣裳,只要我想要,自然有大把的男人抢着送给我。”
原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地曼和地生吸引,阿昆终于松了口气,不料云兮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将一颗心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