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新兵练新兵,难在进度
李孟羲遍转了四十处练兵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问题不在李孟羲所担心的青巾兵能力方面,却在一个李孟羲未曾料到的方面。新兵练新兵,能力不是问题,四十个青巾兵,经过长达一个月的训练,他们每个人都被训斥不止一次。俗话说,久病成良医,新兵容易在哪里出错,训练的时候哪一点最难,青巾兵们有着深刻的切身体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用青巾兵们有多高的水平,只要他们能按照接受过的队列训练,照猫画虎从头到尾在新兵们身上过一遍,就能把新兵训练的差不多。问题出在节奏上。转了两圈,李孟羲发现,从细节来看,从单个动作来看,青巾兵们都没太大问题。问题在节奏上。有的教官,都开始训练转向了,有的教官还在不嫌厌烦的只练集合解散。自然,区区几天,就练到了转向,进度赶的太快,新兵们接受能力有限,不好;同样,都好几天了,还在练集合解散,进度一点没有推进,这也太慢了,也不好。李孟羲回想自己练兵时,在算着进度,时间卡的刚刚好,一步步,由难到易,刚好一个月,把队列训练基本完成。想来青巾兵众人,只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能效法,而不能知队列精义,不能全局把控整个训练计划,所以进度就把握不好。心里有了计较,李孟羲决定改变这一现状。深夜,天不早了。那边刘备下令,让停止训练。训练场中,新兵们散开,各自回去了。新兵们都走,青巾兵们不忘把火把架子上的火把一个一个取下来踩灭,并把火把架子也一根根从地里拔出来收好,放在各队的板车上。如前所说,李孟羲发现板车是锻炼组织能力的绝佳训练辅助物。渔营和屠匠营草建之时,都是先分出一辆板车,然后围绕此一辆板车,谁来拉车,谁来替换,车上放什么东西,谁放谁不放等等方面,锻炼了队伍。有此经验在,练兵的一个重要目的,是借助训练时培养起的纪律和组织,建立起民夫营的组织架构,不然,民夫营没个架构,连分鱼都没法分。有鉴于此,军中凑出了四十一辆板车,四十新兵队,再加一队女兵,每队一辆板车。板车只一辆,运载力微乎其微,重要的是,以板车为磨练组织能力。板车分发下去的那一刻,一个青巾兵,带四十新兵,便顺势编成了一队,等于是,已经开始把民夫营逐步建立起架构了。青巾兵们把火把灭了之后,堆地上,火把架子丢车上,不一会儿收拾妥当。之所以火把暂时不往车上放,而且火把收起来的时候,还要尽可能的分开丢在地上,这是因为,有次出了问题,火把灭了,火星还在,然后就堆板车上了,没想到火星复燃,把板车烧了个窟窿。有此教训在,就禁止再把火把往车上放。火把踩灭之后丢在地上,就算是复燃,也才着一根柴而已。军营重地,防火是重事。营中易燃的东西可太多了,帐篷是刷了桐油的,一根火箭,一点火星碰到,轰的一下就着了,还有粮草,粮食或许没那么容易着火,倒是,草料,喂马匹牲口的干草料,一点火星也照。要是扎营再不对,草木枯黄时节,扎营荒草滩中,一个用火不当,火把草丛一引燃,借着风,呼啦一下火势席卷全营,有十万大军也瞬息灰飞烟灭。练兵结束,李孟羲把青巾兵众人特意叫一起,交代众人要把握好练兵节奏。“某说一下,队列要从易到难,何最易?立正最易。何最难?变队最难。故,立正最先,变队最后。难易前后,诸位记清,就按如下序列。一为明站位,练集散。二为,看齐,对正,报数。三为,立正。四为,左右转向,后转向。五为,原地踏步。六为,起步直走,行走间立定。七为,起步走,直走并带转弯走。八为,跑步走直走,跑步间立定。九为,跑步走直走转弯走。十为,队列静止变幻,和行进间变幻,此一条,暂不练。但以上九条,按部就班,一步步来,大致三天练一个,一月,恰好练完,明不明白?”“明白!”青巾兵众人齐声回答,在安静的夜里,很引人注意。李孟羲又特意挨个问练兵次序,青巾兵众人虽回答的磕磕绊绊,但他们毕竟经历过整套的训练过程,边想边回答,就能回答个八九不离十。“解散!”李孟羲下令。众人四散。李孟羲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脸颊,回去,李孟羲草草写下了今日所得,所得就一条,“以新兵练新兵,难不在新兵不知如何操练,而在新兵不能把控练兵节奏。故,步军队列操练法当明细章程,一者使诸教官有法度可依,二则利于推广。”按说,今日义军干了很多各种意义的大事,既挖了官军墙角,挖走了卢植几百旧部,又好好算计了董卓这个未来强阀一把,件件都是大事。可于李孟羲而言,这么些大事,在他眼里,仿佛还不如细化了操练守则这一件小事重要。李孟羲能认真把练兵守则给记下来,董卓什么的,他竟然给忘了,几乎都没想起来白天去算计董卓的事了。论实际来说,挖官军墙角也好,算计董卓也好,大事的确是大事,可真的什么都学不到。不知不觉,和初入汉末那时相比,如今,连鼎鼎有名的历史人物董卓也不太能引起李孟羲兴趣了,气魄不觉间已经养成。——放眼天下,刘备义军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不同在于,来投的卢植旧部,他们在卢植军中也好,在董卓军中也好,没有太大区别。但一来刘备军中,这些官军军将们便感觉到了极大的差别。夜里义军练兵呼喝声阵阵是一处,卢植旧部入各营各什,负责的什长伯长,先来问缺东西不缺,然后,缺被褥,抱来被褥,缺碗筷,就抱来碗筷,如果谁缺草鞋,那更好了,军中草鞋都泛滥了。最让诸军将感到不同一般的是,第二天早晨开饭时,人家说有军令,让新人先盛饭。新人,最新的就是来投的卢植旧部。有人不好意思,盛粥的时候,稀稀的舀了一勺半勺就不舀了,义军什长往往一把夺过勺子,很给盛了一碗稠的。一勺稠粥,不算什么,但此中善意,令众军将心中一暖。所有卢植旧部,每一个人,都受此善待,没有一处意外。不仅是军中有严令,更有新人入军,军法官们特意到处巡视,就盯着哪部不按军令办事。义军有极其违和的一点,那就是,有相当一部分伍什,当什长的,身上的甲寒酸的不行,甚至没有甲胄,但是,普通士卒,身上甲好的不行。前边招降青云山黄巾之时,为尽收军心,特意不收黄巾大小头目的铠甲兵器,当时做法,沿用到现在,卢植旧部来投,就更不可能把人家身上甲扒了的。于是,战兵营中,衣甲杂乱,想从铠甲来区分谁是军官,根本不可能。这从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些许识别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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