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孩子们来拜访刘赵村村民了,这是一群大大小小吵吵闹闹的小孩子们,更是一群活波干净的小孩子们。带着这群小孩子一起来的人,乃是刚上任没几天的教育部长,广宗士子,白川。白川并其他教育部的官员还有一些老师们跟在小孩子们后边慢慢的跟在后边,任由小孩子们在前边吵吵闹闹。小孩子们的吵闹之声,吸引了一大群人过来围观,刘赵村的村人们看着跑过来的孩子们,村人们感到很是好奇。眼前的这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小孩子们根本不像自己村里的娃娃们一样脏兮兮的,看起来手脸上很干净,衣服上也很干净。一二两个干净的话,说明人家爹娘讲究,可一堆小娃娃都干净,看起来很新奇。再说这群娃娃的衣服,一往娃娃们身上看,村人们就更新奇了,来的这群娃娃们,身上的衣服不说全是新的吧,至少有七八成那么新,而且,衣服看起来很是合身,衣服不大不小的,穿在娃娃们身上,精神的很。让村人们好奇的地方就在这里,乡间给小娃娃们做衣服的时候,都往大了做,做大一点,拿绳子给勒紧,一样能穿。但随之,乡间的娃娃们身上的衣物普遍拖沓臃肿,很不爽利。身上穿着完全合身的衣服的,也就是见那些豪门人家里的贵小子才见到过。但违和的和不合常理的地方就在这里,若说这一群活波胆大的小孩子们都是贵小子,可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可全都是粗布麻衣,不见丝毫华贵,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村人们不能知此中究竟,此中渊源是,军中但凡是小孩子,全都是黄巾流民的小孩子,这些流民中的小孩子,有一个算一个,本全都是衣衫褴褛衣不蔽体的模样,一个好的都没有。话说,当真有好衣服,逃命流亡的时候,也不敢穿啊,真穿上不等着让人抢的吗。因黄巾流民实在艰难,因流民中的小孩子实在可怜,因而,几乎所有小孩子都有必要给做一件裹身衣服。渊源就在这里,最早的时候,李孟羲拿出缴获的布匹让给小孩子们做衣服的时候,特意交代了做身合适的衣服。尤其巧合的是,当初最早被交代做衣服的人,乃是军中手艺最好的绣娘柳氏,柳氏可不是一般农妇,柳氏是一个厉害的绣娘,柳氏曾给达官贵人人家缝制衣服为生,她自然也是给豪门家的小孩儿做惯了衣服。前世的时候,李孟羲了解一点汉服,甚至了解不少汉服式样,可他根本不清楚汉服真正的生活环境,汉服这种服饰,跟后世的那些拉链扣子衣服不一样,那些拉链扣子的紧身衣服,小孩子今年穿合身,明年就紧了,因而得一年一换。但汉服不一样,汉服不紧身。汉服丝毫不紧身,这就意味着,做一套衣服,小孩子穿到三岁到五岁都没问题。而李孟羲交代做身“合身”的衣服,柳氏又不是寻常农妇,柳氏习惯了给小孩子做恰好贴身的合适衣服,于是从柳氏第一次做衣服开始,真就按着在豪门的习惯尽可能做的紧致贴身,不大不小。从这儿开始,再往后,再后来流民中的小孩子越来越多,军中给小孩子做的衣服,全都是承袭了柳氏最早的习惯。这就造成了,义军的小孩子们身上穿的衣服材质是平民的材质,格调却是豪门的精致。再加上,黄巾战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多,麻布衣服还未严重磨损,因而就造成了,在村人眼中的一大群衣服半新,衣服合身,干干净净,疑似是豪族来的,但是又不太像的违和感。教育部长白川带着一群同僚还有一众老师在孩子们后面缓缓到来,族老一看就明白白川一众大人是主事的人,族老应上来搭话,并旁敲侧击的好奇的问娃娃们都谁家的。白川则答,都是军中的娃娃。这一句军中的娃娃,让族老不很理解了。随后,白川说明了来意,“某奉玄德公之令,特来招学生。玄德公令,你村所有学龄孩童,无论大小,无论是男童女童,但凡十四岁以下者,明日起,都要去城里上学。诸学童之一应饭食,军中负担。”说罢,白川朝到处奔跑玩闹着的孩童们喊了一声,“小砖!”白川叫。正追着小伙伴乱跑的小砖听到有人叫,停下了,“喊俺zhua?”小砖回头朝白川看。白川吩咐,“把人喊喊,站队了。”“奥!”小砖应了一声。小砖欢快的撒腿跑着,“老师让站队了,让站队了啊!快站队。”小砖忙的不亦乐乎,不一会儿,就把小伙伴们叫到一起了。小孩子们一个不差的聚到了一堆,白川到前边,把小孩子大孩子按从小到大扒拉一遍给拉好之后,白川目光扫过小孩子们,他笑着问,“来,咱们背诗歌好不好?”“好!”小孩子异口同声的回答。“那就背,《离离原上草》吧,来,老师起第一句,离——离——原——上——草,开始!”白川起了个头之后,小孩子们晃着小脑袋,齐声背诵着,“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首眨眼就完,白川开心的笑着,他俯身跟小孩子们柔声说着,“咱们再背一首,《咏鹅》,好不好?”……“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小时不识月,勿做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碧云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小孩子们一首一首背着,白川听着小孩子们奶声奶气的背诵声,他脸上挂着笑意,一脸的自豪。在李孟羲当时选定教育部人选之时,李孟羲知道教育为头等大事,且知道教书育人这件事,要有足够热情,因而,白川这个平日里对小孩子充满喜爱,很喜欢跟小孩子们一起玩耍的年轻士子,哪怕他名次靠后,李孟羲选了他来管理重要的教育部。白川接刘备军令来招学生,他自豪的根本不屑于去废什么口舌,他什么也不干,只是把自己所教的小孩子带过来,让小孩子在村人面前背诵诗歌,这就足够了。刘赵村中有读书人,有听得懂诗歌的人,整个刘赵村中,最有学问的人便是族老了,族老听到小孩子所背的诗歌,从韵律,从内容,从格调,每一首都让族老惊讶。此时四周已围了满满当当的人,村人们听着娃娃背着诗歌,哪怕不识字的人,也能听懂诗歌的深意,毕竟当初选诗歌的时候,李孟羲选的都是最浅显易懂的。村人中,哪怕有听不懂诗歌的人,但看着大胆活波毫不怯场的小娃娃们,都心里感慨觉得人家的娃娃多好。片刻后,停了,小娃娃们把诗歌背的差不多了。小娃娃们的声音一停,全场鸦雀无声。适时,白川对族老还有四周围观的大人小孩儿们再一次重申了军令,“玄德公令,你村中无论男娃女娃,但凡十四岁以下者,明日,全都得入学。”说完,白川都不问村人们同意不同意,直接问村里的小孩儿有多少,让都叫过来。这仿佛是,白川对义军的教育事业有足够的自豪,自豪到白川根本就不用去想百姓们愿不愿意把小孩儿送去学校,没另外的可能,没有任何意外,所有人都会一样的选。军中所有小孩子,哪怕是小砖和李孟羲哥俩,他俩也是黄巾流民的,曾经黄巾流民的小孩儿,无论如何比不了村中安稳的孩子活泼可爱,但战乱方歇之后的今日,不知何时,军中小孩子们精神风貌早已大变,变得昂扬活波,一比,就把村人们的小孩子比下去了。白川的展示效果是极好的,村人们见过了义军教导出的小孩子们,都暗下决定,决定无论如何明日得把小孩子送过去。在汉之后的封建时代,士绅从来一体,读书人既主导着仕途,在乡间,读书识字的人在村中往往也有很高的话语权。而在汉时,科举未兴,但汉时的读书人依然和地主豪强重合很深。不管是先能读书识字然后才能出官入仕得以成为豪强,还是先是出于豪强之家然后才能读书识字,不管因果顺序如何,汉时的读书人和地主豪强势力有极大的重合度,读书人牢牢地把控着乡间的主导权。在土地以外,获取知识的机会,能够学习的机会,学习资源,跟土地一样,也是被豪强阶层所大部分垄断着。当义军向贫寒百姓的孩子们提供了学习机会之时,这就意味着,豪强地主之流的话语权又被斩去一大段。就如刘赵村,刘赵村族老本人就是村里学问最高的德高望重的老人,村中孩童多赖其教导。村中之人不得不听从族老,不得不把巴结屈从于族老,最重要的原因,除了族老手中有村中最多的地以外,另一个原因,也在于族老识字,娃娃要想学字,大人只能跟巴结族老。土地与知识,乃是底层百姓与豪强地主之间所横亘的两道壕沟。而今,土地与知识两条壕沟,全被李孟羲给填平了。他日之巨鹿,豪强地主必将烟消云散,绝无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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