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嘈杂市井,两列兵卒、衙役跟随在后。
一对视线望着掀起的帘角外的街景,帘子放下,胖乎乎的身影跪坐回去,看着对面老神在在倒上一杯清水给他的青年,叹了口气。
“你怎想的,那是宦官,你带他们去青楼,不是寻祸上身嘛。”
“县尊消气。”
耿青笑着将杯盏递过去,看着胖乎乎的身影放到嘴边又放回矮几,笼着袖子将脸偏开,便自个儿端杯抿了一口。
车厢轻摇里,他说道:“这两日,卑职都在想如何讨好这人,县尊觉得,残缺之人最想什么?”
“不外乎名利。”赵弘均呯呯拍响桌面,“可跟青楼有何关系?难不成你还给他们找女人?他们也要用得上才行。”
耿青抿着嘴放下杯盏,竖起指头:“县尊说的是,名利世人都想,可未必不想女人,他们呐,该是最想证明男人的一面,因为他们缺。”
“缺?”
起起伏伏的摇晃里,胖县令愣了一下,宦官想女人他头一次听说,但细细想来也是这么一个理,谁人不想证明男人一面。
看到耿青一副笑眯眯的神色,大抵明白他心思活络,已有了主意,圆滚滚的身躯向前挪了挪,伸张了脖子凑近些:“可有把握?”
“县尊记得那张稍弓?”
“原来如此......”
赵弘均愕然,回想那日送弓的画面,缓驶的马车渐渐停下,外面传来大春的声音:“大柱,到地儿了。”
“县尊,请。”耿青伸手一摊,随手搀着县令手臂,掀开前面帘子,扶着他跟着一起下去。
入眼的便是喜庆的灯笼挂在檐下,厅门大敞,一袭红毯铺砌门口,弓着身的男人迎来送往招呼客人,没有恩客的妓子依着木栏,娇声轻唤下方行人,或唱起小曲儿。
赵弘均下来马车,瞅到前面被小宦官搀扶下来的身影,脸色铁青,瞥来的眼神像是要将他吞了一般,急忙挪了挪贴近耿青,压低嗓音道:“你出的主意,你去应付,本县一旁陪衬。”
“哟,耿先生来了?”
门外迎客的男人脸上笑的灿烂,这红楼有大半可算是面前这位青年的,见着主家过来,连忙朝里招呼一声,老鸨领着莺莺燕燕一群女子迎到门口,随手推了一个好看的姑娘塞去耿青怀里。
“当家的,今日怎的有空到红楼来了,来时着人过来说声,我好将最好的姑娘单独给您留下。”
“春姐客气了,今日过来招待几位贵客,你且先进去寻个雅间。”
耿青自然不能明说是长安来的天使,将怀里姑娘推回去,打发了老鸨,这才走到那群宦官身前拱了拱手,做了一个相邀的手势:“大总管,可是从繁华大城来的,什么没见过,偏远小县这种地方,望大总部莫要嫌寒碜。”
“咱家不嫌。就是觉得,你这人啊,胆子定是不小,真想挖出来看看。”
顾问福也算怒极反笑,整了整袍领,负起手举步朝里走了进去,“九玉,咱们走,到要看看,这里面能弄出甚的花样。”
“大总管说笑了。”
耿青跟在后面轻说了句,自门厅进去,里间人声喧哗,不少文人雅客轻言细语,饮酒填词,也有挣了些许钱财的商贾结伴寻欢,怀抱女子喝酒逗笑,起了兴致便牵着姑娘去了房间。
这些都看在一群宦官眼里,脸色多是不好看,眼下不到发作的时候,口鼻只是冷哼了几声。
喧闹嘈杂渐渐远去下方,领路的龟公推开了二楼准备的《春旭》雅房,退到门侧,躬着身子请了众人进去。
雅间圆桌摆下了酒水、凉菜,那龟奴擦了擦凳子,知道顾问福乃是贵客,先请了对方正对门的首位坐下。
随后,耿青、赵弘均,以及那名叫九玉的青年宦官才跟着落座,前者拿了酒壶将酒杯斟满,双手捧去。
“大总管先饮。”
“倒是会做事。”首位的顾问福,抿了口酒水,咂了咂嘴皮,兴许耿青的识趣,心情舒缓许多,“虽说比不得宫中御酒,倒也有乡野趣味。”
言语尖细,话到了这里,酒杯落下,另一番话也跟从他口中落下:“说吧.....专程在这种地方宴请咱家,是嫌命长了,还是另有所图?”
耿青端起酒杯:“大总管,卑职哪能有所图,只是因为大总管能为一地小县之事,一路车马劳顿,怎的也好生招待才成,拳拳之心,日月可鉴。”
说着,敬了敬那宦官,仰头一口饮尽。
“拳拳之心,咱家看见了,就是为何县尉不见了?”顾问福这话里藏话,一层是代行县尉之事的安敬思为何不在,另一层则在问耿青,高县尉怎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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