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逐渐过去,无论张拯怎么拖延时间,怎么将前进的速度一缓再缓,终究都是要到达目的地的。
五月初六,张拯率领着三千人兵临西州城下,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古怪笑容。
张拯已经提前三天派人通知了刺史府自己要来赴任。
所以早已得到消息都许敬宗一早就率领着西州新建不久的刺史府属官出城相迎。
不论许敬宗有多想自己独占这个功劳,但张拯再怎么说都是李二亲自任命的西州二把手。
面上的东西,这么多年来许敬宗一向认为自己做得不差。
只是刚刚看见张拯的队伍自天际线外驶来,,尤其是看见张拯被三千军士簇拥在正中间,许敬宗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
不是说张拯只带了两百人前来赴任吗?
这三千人谁特么来给我解释一下!
许敬宗懵了,一干西州刺史府的官员也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
……
就在张拯率领的队伍到达西州城下之时,远在长安,刚刚打发走前来大唐求亲的吐蕃使者的李二也恰好得到了一封战报。
吐蕃的使者在去年就来到了长安,而且吐蕃遣出使节访问大唐的目的也很简单。
为他们年轻的赞普求娶一位大唐公主。
但李二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吐蕃使者倒是好耐心,任凭你拒绝多少次,反正每次求见我必然再次提起求娶公主的事情。
此事略过不谈,在收到李靖送回来的文书之后,李二望着西北方向,仿佛看见了一场金戈铁马的万里追逐。
战报之中有李靖请求班师回朝的文书,也有慕容伏顺的降表。
李世民在御书房坐了很久,最终在李靖请求班师回朝的文书上签下一个准字。
而后看着来自慕容伏顺的降表,不知道在想什么。
伏允败走西逃,不知是为部下所杀,还是自杀而死。
但败走前,还是任命了伏顺王子为伏俟城留守。
可惜的是,伏俟城到伏顺手上的时候已是一座空城。
城内除了一些老弱病残,只剩下不到三千人的守军。
什么辎重补给之类的更是没有。
伏允几乎带上了所有的家当开始了他的逃亡只旅。
只是伏允不会想到,这个他寄予厚望的亲生儿子,竟然会在他开启逃亡之路后选择直接开门投降…
李世民望着西北的方向,望了许久。
最后提笔写下一封圣旨,圣旨是敕封伏顺的旨意。
慕容顺为西平郡王、趉故吕乌甘豆可汗,接替伏允成为吐谷浑新的王。
批复完李靖的战报之后,张拯抬起头来,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不是吐谷浑,而是更北方。
哪里盘桓着两个强盛的游牧帝国,一个叫西突厥,是突厥帝国分崩离析之后的产物,而另一个叫薛延陀,是突厥灭亡之后吃到了草原红利之后逐渐崛起的后起之秀。
而不管是薛延陀,还是西突厥,无一例外,都对吐谷浑朝大唐叩边这件事情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李世民能感受得出来这两个国家的狼子野心。
所以李二抿了抿嘴唇,轻声嘀咕了一句:“慎之啊慎之,希望你能撑得到朕的大军亲临西域。”
正如张拯所预料的那般,李世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薛延陀与西突厥。
当初李世民以老李纲的死,换来了大唐国内十年的安生。
如今十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而大唐的敌人却还那么多,李世民心中当然很焦急。
上一次是因为灭突厥的余威犹在,所以哪怕大唐国内动荡不安,周边这些异族国度也不敢有什么想法。
但现在距离东突厥灭亡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许多人已经忘记了大唐铁骑的威势,开始逐渐的朝大唐的边境上渗透。
李世民唯有将这些事情都解决掉,才能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面对十年安生的日子过后,那些吸附在大唐身上像毒疮一样的人的反击。
西域,漠北,辽东,安南……处处都是大唐的敌人,李世民当然有焦急的理由。
“影啊,你说张家小子能替朕经略好西域吗?”
想了许久,李世民淡淡的朝黑暗中的阴影问了一句。
黑暗中的影子照例没有搭话,李世民也不在意,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
……
西州城外,张拯带着爽朗的笑容率先朝许敬宗迎了上去。
“哎呀呀,许叔父折煞小侄了,小侄何德何能,竟劳烦许叔父亲自来迎。”
张拯的态度好得没话说,仿佛当真是一个晚辈见到了亲切的长辈似的。
张拯这样的态度,反倒弄得许敬宗的心中惊疑不定起来。
他和张拯的接触不多,倒是和张公瑾的交集要多一些。
毕竟两人同为秦王府旧臣,哪怕心里面合不来,至少表面上大家都是一个立场。
而张拯,许敬宗以前只听说他是一个仗着父辈权势横行长安的浪荡纨绔子。
直到这几年张拯声名鹊起,许敬宗这才注意到了这个故人之子。
但也只是注意到了,实际上并无太多交集。
照理来说,自己将他踢出局,一个纨绔子就算再怎么纨绔,也不可能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换成自己,不甩脸子就已经不错了。
但是眼前这青年人,见到自己怎地是一幅饿狗见到了屎的感觉?
而且张拯身后跟着这三千人,竟然给自己一种很面熟的错觉,这是来者不善啊。
但许敬宗同样是千年的狐狸,心中虽然狐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脸上假装佯怒道:“张贤侄,老夫可是听说你去年十二月就从长安出发了,怎地这时候才到西州,真是令老夫一阵好等啊。”
“小侄知错,小侄知错,委实是这一路上的风景美轮美奂,大唐的绝美江山令小侄下意识的就忍不住沉沦进去,一时竟忘记了时间,这才姗姗来迟,还请叔父莫怪。”
张拯笑嘻嘻的看着许敬宗,拱手告了一声罪,态度好得一塌糊涂。
“少年人怎可玩物丧志,罢了,看在尔父的面子上,老夫这一次就不与你计较了,老夫已经在刺史府准备好了宴席为贤侄接风洗尘,贤侄随老夫来吧。”
从始至终,许敬宗都没有提到张拯身后那三千人的事情,只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在和张拯交谈。
张拯心里面冷笑连连,拱手道:“许叔父教训得是,小侄知晓了。”
而后唤过库尔班对着库尔班的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让他们这才带着陈瑀等亲卫随着许敬宗踏入了西州城。
西州城依旧是那幅热闹繁华的样子,似乎从高昌换成大唐的城池并未对这座城池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谁都知道,如今的西州确实已经与往日不同。
至少原本的西州城治下的百姓如今已经开始以大唐人自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