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几家酒楼掌柜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广源楼的掌柜王昌愤恨地指着桌上的食盒。
“看看!看看!当日说好了谁也不去赴宴,这些背信弃义的小人!”
“王胖子你消消气,眼下咱们得想想如何应对才好!若仅是聚贤楼一家还好,如今三家酒楼联合,咱们再不出手可就没活路了……”
“是啊!你们看这些菜式,前所未闻呐!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咱们就只有破产这条路走了!”
此时几个报信的伙计跑上来。
“掌柜的,聚贤楼的尤掌柜说此事乃家主嘱咐,他还不过是跑个腿而已,还望各位掌柜海涵。”
“妙味居的赛掌柜说自己时日无多,便不参与这些事儿了,只想给家中子嗣留一份殷实的产业。”
王胖子脸上横肉颤抖着,冷道:“老牛呢?他怎么说?”
“宴宾楼的牛掌柜不在汴梁,说是回家省亲了……”
“娘的!这些人明显是得了好处,不愿与我们掺和!”
“各位,出手吧!”王昌冷声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
……
秦记酒楼席卷汴梁餐饮业。
四家分店分别垄断了所在区域的百分之八十的客源,何等的暴利!
这就是一开始秦为不愿开酒楼的原因,他不是怕赔钱,而是怕挣得太多遭人嫉恨。
甜水巷,秦家。
胡聘急匆匆的跑来,进门就抄起茶壶乱灌了一气,脸色有些难看。
“最近听到风声了吗?”
“何事?”
“有人悬赏三千贯,要买你的命……”
秦为笑道:“看来这些人是狗急跳墙了。”
“你还笑得出来?”胡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他们悬赏,咱们也悬赏!一万贯!某就不信压不下这股邪气!”
今日之胡聘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为百十贯钱而烦恼的小商人了。
鼎鼎有名的秦记老板之一,论身价何止上万,悬赏万贯绝不是玩笑。
张勇也在,闻言不禁苦笑道:“胡员外大手笔,咱老张都忍不住想接这悬赏了。”
胡聘没好气的笑了一声:“老张你说的啊!胡某这就去提钱,只要你能把那幕后指使给办了,一万贯!说话算数……”
张勇赶忙摆手道:“千万别,我怕有命挣没命花。”
“用不着咱们出手,等着吧,有人收拾他们……”秦为狡黠一笑,道:“我已经报官了。”
噗!
胡聘险些噎死。
报官?报官管屁用啊!
这些人那个背后没有一两个朝中官员撑腰,说是半个官商都不为过。
他们要是怕官府,就不会光明正大的悬赏杀人了。
“秦兄,你没病吧?”
胡聘说着就要伸手莫秦为的额头。
“滚蛋……你才有病。”
“你也不想想,那些人既然敢买.凶.杀.人,怎会怕官府?而且就算官府派人保护你,能到几时?他们总会有松懈的时候吧?”
胡聘是真着急了。
于公于私他都不允许秦为有任何危险。
在外人看来,他是秦记的大掌柜,各分店的流水账目全在他一人手中。
但胡聘不傻,他知道这只是秦为信任自己而已,他更清楚,没了秦为的秦记,那就是人没了灵魂,又能坚持到几时。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当晚,开封府衙。
王臻和青衫老者正在后堂下棋,衙差在门外禀报道。
“启禀大人,咱们的人已经就位,仅是一个照面就拿下了三个意图不轨想要遁入秦家的贼人。”
“秦为呢?”
“在书房睡觉……”
王臻笑骂一句:“小王八蛋心真大,感情老夫为他忙前忙后却成了苦力。”
“王兄这话可就说得片面了,那小子为了此事可是提前交了秦记三年的税收,汴梁城的商户何止千家,此事若是能成,王尧臣这个三司使可要承你的大恩情了!”
青衫老者不紧不慢落了一子,棋局瞬间盘活,王臻不禁叫苦,赶忙摆手。
“哎?你何时下这儿了!不行、不行,老夫悔一步,悔一步。”
青衫老者笑骂道:“你这匹夫,悔棋可不是君子所为。”
王臻满不在意道:“老夫不屑于什么君子,既入了这官场,早就没什么君子之说了。”
青衫老者微怔,低头看着棋局语气幽然。
“还是及之看得透彻,老夫不及也……”
王臻摇摇头,正红道:“不是老夫说你,有些事不该咱们管,做好做坏皆是埋怨,人家娘俩的事,你个外人掺和什么?”
“这不一样啊!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可这天下终究还是要讲伦理纲常的,自古女人当政的例子还少吗?我等身为臣子,若不阻拦便是帮凶,日后九泉之下有何颜面面对真宗皇帝。”
“此事已成定局,皇帝年幼太后辅政本就无可厚非,咱们终究只是臣子,在旁提点约束也就罢了,做过了不好……”
“罢了,范某无愧于心!”
“哎……”
二人的交谈陷入沉默,烛光摇曳印在二人略带苍老的脸上,看着有些凄凉。
翌日。
樊楼各家酒楼的掌柜再次齐聚一堂。
好像自从秦为出现后,这些人聚会愈发频繁,更加团结了。
“昨日咱们派去的三人全折了……”
“那三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身上背着不少命案,竟奈何不了一个少年书生?”
“难道是张勇那些泼皮?”
“不可能!”王昌果断摇头,道:“那些个泼皮平日里打个架还成,他们不可能是那三人的对手。”
“这下不成一定会惊动官府,此事棘手了……”
王昌恨恨道:“那就加大悬赏!王某就不信,他能一直这么好运。”
“掌柜不好了……”
伙计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王昌脸色微怒,冷道:“冒冒失失地成何体统,滚出去!”
伙计踟蹰为难道:“掌柜,是巡检司的人来了!”
巡检司?!
众人脸色齐齐一暗,第一反应就是莫非是谁走露了风声?
“一群汴梁城的看门狗罢了,莫慌……”
王昌啐笑一声,在场大多都有官府背景,一个巡检司而已,普通百姓或许怕他,但不包括他们这些大酒楼。
平日里开封府的判官见了他们也得客气几分,何况是一帮连正经编制都没有的小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