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司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宫中。
赵祯在得知秦为弄出来一个堪比雷霆的大杀器后,欣喜溢于言表。
在他看来,秦为越是有本事,就越是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君臣俩相辅相成,至少在刘娥完全放权之前,携手并进才是这对君臣最好的选择。
我来成就你的理想,你来帮我夺回属于帝王的权利。
“听殿前司的人说,那东西装在一个小木桶里,就像烟花……嘭!一个那么大的小土堆就被炸平了!”
许茂则声情并茂的给赵祯讲着细节,有时情到深处都开始动手比划了。
“烟花吗?”
许茂则纠结的比划了一下,摇摇头道:“像是又不是……那东西威力巨大,却没有烟花漂亮,秦大人说这叫‘火药桶’!”
“此物若用于军中……”
帝王看待事情的角度从来都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
仅从只言片语中赵祯就想到了这个火药桶最终的用途在哪儿,军中!战阵之上若能冷不丁给敌方阵营扔个这个玩意儿……
砰!
赵祯轻轻眯上了眼睛。
想象着万军之中火药桶在辽军的大营里炸开!
一种叫做自信的情愫从他心底里快速蔓延。
“陛下,有奏疏。”
小内侍拿着奏疏小跑进殿,不逢时宜的打断了小皇帝的幻想。
“真是煞风景……”
赵祯接过奏疏,开始是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然后不禁就认真了起来。
他渐渐坐直了身体,然后神色严肃。
“召宰辅,召三司使,召……枢密使和秦为,进宫!”
前面的人没问题,但后面的王臻和秦为,却吓了许茂则一跳,他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些许冷色。
这得是多大的事儿,才能让帝王如此重视。
大宋朝堂上最举足轻重的新老朝臣一次性全到齐了。
稍后群臣聚集,秦为也气喘吁吁的赶来了。
今天的秦为很是老实,议事时一言不发。
看来是前几日的大战让他也有些余悸,毕竟那是宰辅,而且还有大批的朝臣做帮凶,他现在能活着站在这儿,已实属不易。
赵祯微笑地看着他,心中甚至有些感激。
这都是为了自己啊,若非如此他又何必惹上一身的官司。
然后他看秦为的目光愈发赞赏了,淡淡道:
“……中牟去岁遭遇旱灾的百姓目前衣食无着,人数约有五千余,下面的官吏说那些人群情激昂,怕是要有些动静……”
赵祯此刻忘却了刚才的事,目光中带着担忧,说道:“如今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这些人一旦被蛊惑,那就是大祸事来了。”
张之白说道:“真定府连通京城,不说危险,就怕汴梁震动。”
汴梁周边多的是军队,谁也造不了反。
可终究膈应人啊!
三司使王尧臣出班道:“陛下,臣以为当马上拨下钱粮,然后令人看守。”
这是中规中矩的处置方案,作为大宋的钱粮总统筹,王尧臣并没有推诿自己的责任,反而主动提出拨款。
这就是大宋的臣子,他们或许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分歧,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很多人还是很有觉悟的。
这也是为何王尧臣屡次三番与赵祯唱反调,却没有得到处置的原因。
用王尧臣的话来说就是:老夫一生光明磊落,不惧任何猜忌构陷!
张之白却觉得不够全面,他出班说道:“陛下,既然粮食不够吃,就取了精壮和家人,全数化为厢军吧,剩下的老弱打散安置完事。”
这个是最干脆的解决方案,也是以往的老方案。
大宋就是这样,一旦某地大灾,许多时候上面的人不会考虑什么灾后重建,直接就把灾民划拉为厢军。
兄弟们,从今日起,你们就吃上皇粮了。
大家哗啦啦鼓掌庆贺,庆贺自家从此就可以不事生产,坐吃等死了。
“陛下……臣……”
秦为在边上举手。
赵祯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就不禁笑了,心道,这是真的怕了啊!
不过没关系,只要有朕在就绝不会让你有事儿。
然后他笑着问道:“你有话说?”
“臣是有话说。”
秦为认真的说道:“陛下,把灾民安置为厢军,这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作法,以前看似不错,可现在却不成了。”
他看了张士逊一眼,说道:“大宋养的军队多的……三司使王相想必该知道这些艰难吧。”
大宋每年的收入大多养了军队,慢慢的就成了最大的负担。
王尧臣看了眼他,笑着出班道:“是很艰难。”
他想看看这少年的目的是什么,所以说完后就回去了,堪称是惜字如金。
张之白皱眉道:“这是祖宗之法!”
妈拉个巴子的!
秦为不是冲着张之白骂,而是冲着这个狗屁的规矩骂。
遇到难题没有主意没关系,咱把祖宗之法扯出来找案例,照猫画虎总是没错的。
秦为再问道:“臣敢问三司使王相,我朝如今一年养兵花费多少?”
王尧臣看了赵祯一眼,然后摇摇头没说,只是眼神示意了他一眼。
这个数据属于机密,不可对外,仅能在宰辅中传播。
你小子僭越了。
才刚安生了几天?又想被群臣围攻吗?
然后王尧臣又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王臻,意思好像在说,这孩儿虎啦吧唧的,你管不管?
然后王臻就怒了,老眸放出精光,狠狠瞪了眼秦为。
给老子安分点儿,再口无遮拦看不抽你!
也不知秦为看懂了没有,反正他目不斜视,一副坦然的模样。
赵祯也犹豫了一下,因为今日在场的人不少,一旦那些数据散播出去,不但敌国能知道大宋的底细,百姓们也会……
他们怕是会慌张啊!
秦为见状就笑了笑,说道:“其实不说,臣也知道……”
你知道个屁!
王尧臣觉得是时候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了,否则日后他肯定还会惹上其他的麻烦事儿。
“臣任职司事局副承旨,各处衙门的考核结果臣也多有关注……”
秦为从容的道:“一名禁军中的步卒,一年要耗费五十贯。厢兵少些,要三十贯。禁军约六十多万,厢军约五十万……臣的心算不错……禁军每年耗费三千万以上,厢军每年耗费一千五百万贯,两者相加,四千多万贯的军费……陛下,我朝岁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