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好儿郎
至于君臣的颜面,等处置了那些贪官污吏,自能弥补。
这口锅他们背的不冤枉!
所以宰辅们也别想弄什么辞官告老,这不是打皇帝脸么?努力为朕卖命,算是恕罪吧,大家一起把这块遮羞布给盖瓷实了。
而后赵祯又有些为难的按着太阳穴沉默不语。
还当他是急火攻心,许茂则有些担心的问道:“陛下,可是头疼么?要叫御医来吗?”
宰辅们也都担心的看着赵祯。
吕夷简说道:“陛下,要不歇息一日吧。”
这两天的事儿太多了,比往常半个月的事儿都多,别说是小皇帝了,连他们都得消化几天才行。
赵祯却摇摇头,苦笑道:“朕身体无碍,只是……此事秦为居功至伟,若是无他,横陇河道的疏浚必成,到时贪官横行借此上下其手!先不说改道,便是这贪腐,就能让朝堂头疼欲裂啊!”
这个……
黄河改道的事儿过去了,但朝臣贪腐的事儿可没那么容易解决。
吕夷简有些别扭的道:“是啊!此事牵连甚广,若严办恐朝堂动荡,可若纵容……那只会助长这些人的歪风邪气!”
难办啊!
赵祯犹豫许久,终于决定道:“发配吧!这朝堂是要好好整治一下了……”
“陛下圣明!”
宰辅们拱手行礼。
这会儿再没有人说什么‘从轻发落’的话了。
黄河改道的昏庸之举恍如几十个耳光,反复的抽在君臣脸上。
在这个档口,他们是需要做些什么来挽回朝堂颜面了。
那些人莫说是发配,便是全杀了都不冤枉。
只是赵祯也清楚,杀人是万万不可取的,那样只会引发无数的反弹,那些士大夫的手段他扛不住,宰辅们也扛不住!
“至于秦为……”
赵祯沉吟一番后,看向众人:“此事若无他不顾身家性命力谏于朝,恐怕你我君臣便成了这有宋一朝最大的笑柄了!”
的确,这事儿秦为居功至伟!
若无他赌上了前程一力反对疏浚改道,等到几年后改道的工程落成……耻辱啊!到那时这将会是大宋君臣的奇耻大辱。
大伙儿这才知道,原来陛下是不知道怎么赏赐秦为。
赵祯叹道:“他只是听到了一个商人的酒后之言,便顺藤摸瓜查到了朝堂贪腐之事,承受着各种压力和威胁忠勇直言,朕……无法不动容,无法不难过啊!”
张之白闻言,竟主动站出来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臣这几日每每思来都后怕不已,若非秦为,大错已然铸成。”
之前他与秦为可谓是争锋相对,彼此恨不得弄死对方才甘心。
而当他看到了改道之后的结果后,又能主动低头毫不顾忌的夸赞秦为。
这才是宰辅的胸襟啊!
那该赏他什么?
赵祯纠结了半晌……
他如今已是平阳侯,且身兼数职,再封赏的话,就只能是六部长官或是中枢之职了。
可偏偏他又太年轻了。
这个时候给他放到中枢去,那不是恩赐,那是害他。
想到这儿,赵祯犯了难,然后把目光转移到了许茂则的身上。
“你和他交好……”
靠!
正神游三界外许茂则猛地一个激灵,脚下一软就跪下了下去。
冷汗从后背直冲天灵,他只觉得肝胆欲裂,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高声道:“陛下明鉴,臣和秦为……没有交情啊!”
内侍和外官勾结,这是大忌。
以前也有人说过这话……
说什么许茂则隔三差五的就会从秦家那些吃食肉菜。
不过这种闲言碎语许茂则不怕,官方的说法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而私下里,知情人都清楚,那些酒菜卤肉其实大部分都进了赵祯肚子里去了,他不过是跟着尝了些而已。
若这也叫勾结的话,那也是赵祯授意的。
可今日这话却是小皇帝自己说出来的!
难道陛下也觉得某与秦家走的太近了?可……冤枉啊!臣一片江心向明月啊!
许茂则此刻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多事,给赵祯带什么吃食。
同时也是恨毒了那些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的家伙。
他确信是这事儿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否则赵祯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句话。
会是谁?
叶双愁?
不该,叶双愁是个阴比、但他若是想对付谁,绝不会这么简单的搬弄流言是非,而是会一击必杀拿下他。
不是叶双愁……那就是某些眼红我的人!
对,肯定是他们!
说什么一代新人换旧人,可他这个旧人却能力压一种新人,稳稳地站在赵祯的身边,而且极为新信任。
下面那些等着升迁的新人岂能不恨他?
赵祯也没想到一句随口之言,许茂则竟然跪了。
他不禁讶然失笑,然后说道:“他不是送过你卤肉?连朕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想来你多多少少知道些他的心思,你说说,他想要什么?”
卤肉?
那明明是你想吃好吗?
可皇帝富有四海,所以他不能说自己想吃,只能借口许茂则。
某知道是谁在背后捅刀子了!
许茂则的眼中凶光一闪而过,抬头道:“陛下,秦为不差钱,至于权利……陛下这些年恩施不断……至于喜好,他就喜欢嘚瑟……就是显摆。”
噗嗤!
王尧臣忍不住就笑了。
许茂则说的没错,这倒像是那小子的性格。
赵祯也不禁莞尔,说道:“年轻人喜欢出头,喜欢夸赞,朕不也如此么……罢了,去冰井务,让他们弄几车好冰送去,大张旗鼓些。”
你不是喜欢炫耀么?
这便是炫耀!
宫中给谁送冰?宰辅们可能会由此殊荣,那些年长的宗室权贵们也可能会有幸赏赐。
不过这些人都不差钱啊!恐怕也不好意思揩油。
张之白觉得有些不自在,就说道:“陛下,这个……怕是会引发猜测。”
秦为本就是大家一直在背后议论的焦点,什么天子近臣、皇帝宠臣、少年权臣……这些标签早就把秦为扎得满身都是了。
若还要这么大张旗鼓的送冰过去,百姓肯定会猜测,到时候什么稀奇古怪的传言都出来了。
比如说……
——秦为是先帝遗落在民间的私生子!
这就是彰显身份的举动,不是私生子你干嘛大张旗鼓,这种恩宠让人羡慕的同时,也会让人嫉妒。
嫉妒到了头,那就是诋毁!
赵祯也觉得有些失策了,可说都说了,再收回来有些丢脸。
许茂则察言观色的道:“陛下,秦家现在可不止秦为一人了,王相公前些日子亲自登门刘家提亲,现在这二人也算是名义上的夫妻了……”
对啊!
赵祯微笑道:“朕的得意臣子要娶亲了,若没些表示未免说不过去,让这些忠臣寒了心,如此便以皇后的名义,给那刘娘子送些去吧。”
皇后是天下之母,尊荣仅次于皇帝。
刘姝又是秦家未来的主母。
说白了就是老板娘代老板,给自己员工的媳妇儿送些恩赏,这事儿说到哪儿都不为过。
于是郭皇后的懿旨便从后宫传了出来,宫中运冰的车队足足二十几辆,浩荡往秦家去了。
“这是去哪?”
路上有人好奇。
“皇后娘娘令我等给秦家娘子送冰……”
送冰的官差也没有隐瞒,大方的告诉了目的地。
可有人却道:“秦为不是还没娶亲么?哪来的娘子?再说他家也没有女眷……”
“这就是你寡闻了……秦家早已和刘氏定了婚约,娶得是刘家嫡次女刘姝。”
“哦!这就不奇怪了,怎么说也是未婚妻,秦为这些年又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劳,皇家自然要体恤一二才是。”
车队一路招摇着到了秦家,秦为却不在。
只有刘姝这个准主人在。
等对方说明来意,刘姝有些羞涩的看着那些马车。
毕竟她还没有正式过门,现在就代表秦家受恩,名义上是可以的,但私下里还是有些过于大胆了。
街坊们也好奇的看着这一幕,有人嘀咕道:“竟然是给秦家未来的主母送冰?这皇后娘娘也……不知所谓啊!”
大宋在言论管束上不是很紧,所以民间才敢拿帝王说事。
若是换做后来的大明朝……你敢随意置喙皇家?怕是没体会过锦衣卫的诏狱的吧!
有人嫉妒的道:“这是要借机给秦为施恩吧?也不知秦为又立下了什么大功,经能让陛下逾越礼制给一个未过门儿的臣妇送好处,这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许茂则心中一哂。
可不是嘛,赵祯为了赏赐秦为这次的功劳,也的确是用心良苦了!
然后他冷眼瞧向周围,大声道:“天气热,皇后娘娘赏刘淑人冰……”
“哎呀!竟然忘记了,刘家女可还是三品诰命呢!”
大宋诰命的封赏不少,但三品的淑人却也是凤毛麟角,皇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天下女人按理说都该是皇后管辖才对。
赏赐这些自然说得过去。
“啧!还没过门就是三品淑人,这若是过了门还了得?秦家一个侯爵一个三品淑人!这已经不只是普通的权贵人家了!”
“是啊!更可贵的是,陛下和皇后还时常挂念着,还赏赐了冰……这让人……人比人,气死人啊!”
“……”
谁都知道刘姝这个官封是承了秦为的面子。
这一点连刘姝自己也承认。
若没有秦为,赵祯不可能如此大方。
但夫妻本就一体,如今二人又已定下了婚约,秦家的就是刘姝的,而刘姝也足可以代表了秦家。
刘姝谢恩之后,自然有孙好民带人搬运冰块入库。
可她毕竟第一次遇到这种受恩受赏的事情,还是有些惶然:“这些怕是还要郎君回来后才可……”
秦为才是秦家的主人。
这冰说是送给她的,可送来的却是秦家。
其中缘由刘姝自然明白,这是皇家假借自己的手来给秦为赏赐。
可为何不直接赏赐秦家呢?
刘姝顿时脑洞大开。
难道是夫君立下了什么不世的功勋?
陛下想要借此名赏暗罚?
等我受了这些礼,回头陛下就会拿这事儿找理由,然后一道旨意罢黜了夫君。
许茂则觉得刘姝这是没见过世面,所以也没当回事儿,客套了几句后便带人离开。
一群街坊羡慕的眼睛发绿。
不过他们也只能在暗地里说些嫉妒的话,等许茂则走了之后便纷纷来恭贺,一时间秦家热闹非凡。
……
一路回宫复命,许茂则刚进了内城,就遇到不少内侍。
“奴婢见过许都知!”
“这大热天的您还要出宫办事,真是辛苦啊!小人那儿有些清凉散,回头给您送去解解乏。”
“……”
那些内侍见了他就谄笑,马屁声一路不断。
许茂则微微皱眉,只是点头却不肯应声。
因为他太清楚这些人的尿性了。
一旦他应声,不管说什么都会被这些人曲解了意思,然后就会有人在背地里说他的各种小话。
一入宫门深似海啊!
这里就是个处处皆陷阱的地方,一个不慎就会人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许茂则一路走过这些人,进殿后见到赵祯。
“陛下,刘姝谢恩了。”
赏赐臣子东西,不论是好是坏,都是有说法的。
去宣旨的人要记得臣子受赏后的神色和反应,然后回来禀告,让帝王心中有数,从而判断这个臣子的忠诚。
可刘姝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况且还没有正式过门,哪有这个必要。
赵祯只是随意的点点头,问道:“秦为呢?”
许茂则笑着说道:“说是去了城外操练北伐军,这人还真是一点儿也闲不住……”
赵祯也笑道:“他不是闲不住,而是真的想要为大宋做些实事儿啊!不过三百余人而已,就算练成了精兵,也难当大用……难得他还如此上心。”
几百余人就是一滴水,在汴梁禁军和周围边防军里不值一提。
不过臣子态度认真总是好事。
总比那些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啃食大宋百姓的好。
赵祯心中慰藉,却又有些抑郁的道:“北低,黄河就会一直北流改道,万一到时候辽人冲杀过来,大宋却无险可挡……奈何啊!”
黄河改道的事儿被压下去了,可辽人的威胁却来了。
“陛下,辽使请见……”
门外来了内侍,许茂则回身摇头。
示意他出去,可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