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皇帝不想当秦皇汉武,哪个君主不想万古流芳!
他看了秦为一眼,笑道:“我辈青年亦能撼动一方!那么——朕拭目以待!静候爱卿凯旋!”
这是无比荣耀的夸赞了。
爱卿一词足以证明此刻的秦为在赵祯心中,已然可以比肩宰辅!
这是同意了。
秦为心中一喜,就趁热打铁说道:“这次臣只想轻骑而去,还望陛下给一道御令,准北伐军可以在大宋各地优先补给!”
赵祯也严肃起来,问道:“可是担心辎重多了,来不及行军?”
秦为点头道:“交趾人狼子野心,臣担心去晚了赶不上。”
赵祯赞赏的说道:“爱卿心忧国事,你的请求朕准了,回头便让人草拟圣旨,若有需要,你可调令当地守军,但人数不能超千。”
我靠!
在座的几人皆是一个哆嗦。
连叶双愁都下意识扬了扬头,愣愣的看着赵祯,全然忘了规矩。
……调兵之权!
若是在汉唐,将在外、有先行后报之权,碰到紧急的情况,甚至可以调动地方上的部队协同作战。
可在大宋,别说先行后报了,除了皇帝,任何人胆敢调动一兵一卒,就是妥妥的大罪,流放抄家是标配。
所以大家才感到惊讶。
这事儿若是放在朝堂上说,秦为出了宫门就得被围堵。
然后就是全朝弹劾之声,那些文官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弄下去!
好在赵祯也知道轻重,将人数控制在了范围之内。
一千人而已,多不了你、少不了我的。
就算有人非要那这事儿找茬,赵祯也有个反驳的理由。
秦为郑重的朝赵祯行了一礼,“多谢陛下!”
这是他入朝以来,最真切的一次行礼。
如他所愿……赵祯从来都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他的志向一点儿也不比前三位大宋君主差。
只是多年来复杂的环境,磨灭了他的壮志。
而现在,因为秦为的到来,他今后的路将会是一个新的选择。
赵祯很受用的点点头,“若是不能,记得保全自身。”
这是隐晦的让他别太拼命。
文官就要有文官的矜持,别学了那些武人只会上阵厮杀,好生看着就是了。
在他看来,北伐军那点人也就能保护秦为而已,哪怕再多给他一千人,最多也只能打几次小规模的歼灭战。
也算是慰藉一下秦为想率军杀敌的愿望。
至于让他去西南,不过是想看看秦为回来后,能发现什么新建议罢了。
今日君臣都被秦为狠抽了一顿。
宰辅们在政事堂里都摔茶杯了,据说是气的。
他们觉得这次脸丢大了。
赵祯却顾不得什么丢人,他只想平息那些涌动的暗潮。
或者说他觉得之所以丢人,和他并没有多少关系,毕竟他才当家几年,总不能什么事儿都要新皇帝来背吧?
秦为感动的同时,又叹息一声。
“陛下,大宋之所以积弱,既是因为人人都怕付出代价,人人都担心自己的利益受到损伤……可这大宋已然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了,若咱们自家都踟蹰不前,那咱们还能指望谁呢?”
“你……”
赵祯终于是动容了,他眼睛微红,说道:“很好!朕就在汴梁等着你凯旋的消息,若此番西南之行能够成功,那朕……朕拼着风险,也要强军!”
那些整日在殿上高谈阔论的臣子,他们视西南为苦寒,无一人想亲身前去。
他们更是将沙场视作为地狱,谈虎色变。
如秦为这等甘愿冒险为国的臣子,纵观今日之大宋朝廷,能有几人可比?
没有!
回到宫中之后,赵祯再次召见宰辅。
“庞卿!”
刚刚上任枢密使的老庞从容出班。
这是他上任后,第一次正经的朝会,以前总听说宰辅们的朝会很松快,现在轮到他了,可感觉却有些冷肃。
那是因为赵祯今日的情绪有些低落。
他眼神异常冷肃,问道:“卿、可敢赴死吗?”
庞籍和宰辅们都被吓了一跳。
搞毛啊!
某这刚刚才做到枢相的位置,屁股还没暖热,就去赴死?
可他抬头看着赵祯,又觉得这不是玩笑,就肃容道:“为大宋,为陛下,臣亦敢持刀拼杀!”
庞籍算是历代枢密使中最知兵的几个了,他不只像文官一样运筹帷幄,更不止一次的研究过大宋的军事。
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想过一人去边塞看看,亲身体会一下大宋边境上的局势。
所以当赵祯说出这话时,庞籍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兴奋。
枢密使的职责不就是用兵知兵么?
现在终于有机会实战体验了。
赵祯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马上准备一番,明日就出发。”
“陛下,敢问去何处?”
庞籍肃穆正经。
“西南!”
赵祯终于下了决断,他起身道:“朕要让李日尊不敢北窥!庞卿,要尽力!”
“是!”
庞籍躬身一拜,朗声道:“臣、可效死命!”
一种难言的气势呼啸而过。
这一刻的庞籍虽然躬身,但身影却无比挺拔!
赵祯点点头,严肃道:“朕许了秦为调兵之权,但他毕竟只是司事局承旨,若没有一位秉承持重的宰辅去压阵,朕担心西南那边不尽心。”
宰辅们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和叶双愁一样的表情。
靠!
陛下这次玩儿大了啊!
你是想让那小子做权臣,还是想让那小子回来以后被群臣弄死?
王臻脸色也难看之极,他想劝说赵祯收回成命,可他也知道,赵祯这么做是好意,绝不是想坑那小子。
否则他不必说话,任由那小子作死,他也死了好几回了。
唯有庞籍没动,他甚至西南之行的危险,若陛下不给秦为调兵之权,那才是害他。
赵祯又道:“另外你再带一千骑兵同去,那边的兵力任你调用……至于秦为,你且看住他,莫要让他再去拼杀……”
“臣、领命!”
庞籍没有废话,直接受了皇命。
张之白却微微皱眉,觉得庞籍这是才做枢密使就忘了规矩,开口道:“陛下,还请赐下用兵方略……”看书溂
宋朝的军队是要按照阵图打仗的。
而所谓阵图就是,皇帝和枢密院一群将领高官,大家坐在一起研究一个千里之外的出兵章程。
再由文官带着阵图领兵出征,大军不可随意改变出兵方略,只能按照阵图徐徐而近。
这种章程不大败仗那就是奇迹。
赵祯却直接打断了张之白,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庞籍,道:“枢密使要知兵,如今西南有乱,朝中却不能及时洞悉局势,你此去就是要亲历战阵,一切指挥由你调度,朕只看结果!”
连陛下都这么说了,张之白也不好再说什么。
可又道:“陛下,秦为去西南作甚?他……”
他不是对秦为有意见,而是就如赵祯刚才所说,秦为如今的身份,根本没有带兵的资格,这种强行扶持只会成为捧杀。
可赵祯方才听了秦为的那番话,此时心中正是慷慨激昂的时候。
所以张之白这个时候说话,便被他看做了是陈腐,没有勇气,缺乏担当。
秦为愿意用鲜血来召唤大宋的血性,可宰辅却还在思量他的地位。
他觉得不公平。
于是就起身说道:“他说愿意用北伐军三百儿郎,来唤醒我大宋儿郎血勇争先的决心!”
张之白顿时讶然,他不能再说话了,否则就是迂腐。
宰辅们都默不作声。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们再阻拦就有点儿和陛下作对的味道了。
反正那少年手里能用的兵力不多,任他在西南玩出花儿来,只要不叛国,这事儿就没什么问题。
大不了宰辅们唱个黑脸儿,压下那些声音就是。
刚出了宫门,王臻就马不停蹄的赶去秦家。
连后面的吕夷简几人叫他,王臻都没搭理。
而秦家厢房里,刘姝早就酝酿出了悲伤的气氛……
“你……要去多久?”
她偷偷哭了一会儿,最后肿着眼睛问道。
秦为牵着她白皙的玉手,柔声说道:“没多久,最少三个月,最多半年,”
从汴梁道广南西路路途遥远,但好在他是轻骑疾驰,若没有意外的话,应该能节省不少时间。
王臻先进门,没多久家里老仆也赶着牛车来到。
“此行你要谨慎行事,输赢无所谓,实在不行你可独自逃回来,庞籍……现在他是枢密使,自然有人保护,危急关头可不用管他。”
额!
老头儿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护犊子。
他一进门就是叮嘱,全然没看到一旁坐着的庞世英,脸色已经黑到了极点。
啥叫‘庞籍不用管’……若非王臻是秦为最尊敬的长辈,他肯定会说几句尖刻的话,好气气这护犊子的老头儿。
“还有……”
王臻还是没有发现庞世英的存在,继续叮嘱道:“那边多有瘴疠,你多带些药材去,一定要跟在庞籍的身边,他是枢相安危可控,你跟着他,自然也可无恙!”
庞世英看了王臻一眼,有些头痛。
这老头儿真的没看到我吗?
还有他说的这话,若是回家告诉老爹,老爹怕是会被气的上门来找王臻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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