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双愁!
如果说秦为的名字对交趾人来说是魔鬼,那么叶双愁就是天下官吏的噩梦!
常旭的手一松。
茶杯砰的掉在了腿上,然后顺着滚落下去,不停地在地上打转着,常旭霍然起身,想挤个笑脸,可最终出来的却是惶然。
“叶都知……”
叶双愁冷冷的道:“某是不是蛆虫轮不到你评判,若是按照秦为的说法,你们这等人才是蛆虫,附在大宋身上吸血的蛆虫,来人!”
“都知!”
一群黑袍密碟冲了进来,他们皆佩长刀,脸上还带着喇
叶双愁淡淡的道:“全数拿下,带回皇城司去讯问!”
“都知,下官……”
常旭刚扑过去想要求饶,一个密碟随手就用刀背抽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一脚就踹倒了他。
剧痛让人脸皮扭曲,常旭跪在地上喊道:“下官冤枉!叶都知饶命啊!这都是秦为的构陷,是构陷啊!”
叶双愁目光转动,森然道:“小小的外剥马务,差点就引发了朝堂大争斗。常旭,你想怎么死?”
他理都没理常旭的哭诉,直接拂袖出去。
常旭早就没了之前的淡然,整个人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绝望道;“下官……那是秦为作的孽,下官只是贪了几百贯钱啊!”
他不知道为何几百贯钱就能引发这等大事。
可猛然想起秦为走时说的话,不禁就说道:“秦为公报私仇,他在公报私仇!他是故意用下官来引得朝堂纷争!”
常旭不是傻子,否则他混不到现在。
所以当叶双愁出现的瞬间,常旭就知道他做了什么……这个疯子!为了几百贯钱的贪腐,他竟不惜引发党争!
常旭这会儿真不知道自己是该难过还是该庆幸。
谁能以一己之力扯动整个朝堂的争锋?唯他常旭!
……
秦为才回到甜水巷,就被等他许久的赵允让带进了自家。
“有事跟你说……”
赵允让刚一进门,严肃的脸上就换做了一脸的艳羡,“听说早上动手了?若是某在,定然会弄趴下几个。那些人道貌岸然,可却也外强中干,只要打倒几个就好办了。”
这货真是让人不省心,怪不得能养出神宗那种胆大且执拗的儿孙。
秦为一脸黑线的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打架这种事儿某怎么会做,某向来都是以理服人的,你不知道吗?”
呸!
赵允让没好气的瞥了眼他,直奔书房走去。
汝南郡王府还没有落成,可赵允让一家却提前搬了出来,这本来是一个态度,用来告诉那些权贵,他赵允让从未想过结党。
至于他本意……秦为觉得这货单纯就是为了逃脱王妃的管束。
天气冷了,书房里早早的添置了暖盆,里面燃烧着上好的银霜碳,暖意十足却没有半点烟尘。
“你可知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赵允让给他倒上一杯热茶,神态轻松的笑笑。
秦为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却也没遮掩,直接道:“知道……这事儿某既然做了,就没想过退缩,更不会害怕。”
赵允让点点头,拍手笑道:“说得好!”
“好个屁!”
秦为仰头叹了一声,靠在椅背上苦笑道:“某知道现在就挑起争端太过急切了,陛下和宰辅们就算同意,这也会是一场血战……可某就是看不惯那些人,这群人太嘚瑟了……不弄他们一下,某心里不爽!”
赵允让也是苦笑着说道:“就在刚才,王尧臣在衙门里动了私刑……说是因为有人私下抨击王公结党……”
这么猛?!
秦为噌的一下就坐直了。
他才刚刚回到家,张勇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禀报,就被赵允让拉倒了这里来。
感情他刚才错过了一个亿啊!
王尧臣……打人?而且动了私刑……这,太特么劲爆了。
赵允让也是一脸不敢相信道:“王公一直都是冷静不波,谁也没想到这次……被打的叫陈新,是三司的一个主事……陛下得知此事后,罚王公闭门思过,可却未进一步的处罚,这就是和稀泥呢……”
这倒是赵祯的作风。
什么事儿都不会板上钉钉,永远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
说他心慈手软也行,说他优柔寡断也可……不过这件事儿,赵祯做的对。
不管怎么说,王尧臣今日站在了革新的立场上,那就是值得肯定的!
赵允让接着道:“可那个被打的陈新却不肯消停……不停地写奏疏弹劾王公……下属弹劾上司,这陈新背后肯定有人,据说王尧臣家已经不堪其扰。”
秦为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淡淡道:“王公那边怕是快要扛不住了……他先前是太后一手提拔的,现在陛下掌权,肯定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虽说王公这些年在朝中的口碑一直不错,可他公然站在了革新的立场上,得罪了无数权贵官员,曾经与他交好的人,现在怕是也不敢出来说话了……”
他随即令人去打探消息。
“郎君,那陈新就在王尧臣家门口闹腾,还把自己肿胀的脸和掉牙的豁口给人看,更是口口声声喊着王尧臣公然对下属动用私刑,说他将朝廷律法于不顾,藐视陛下……”
这是围堵。
赵允让眼中放光的道:“秦兄,你现在不好出面了,且待某带人去打一场……”
打你大爷!
秦为一把拽住他,怒道:“你找死呢!陛下如今正在火头上,咱们才占了便宜,就要学乖一些,别闹。”
你变了啊!
赵允让觉得这不是秦为的性子,“可……难道就坐视不管?”
王尧臣今日可以帮了你的大忙,这事儿就不管了?那以后谁还会帮你……本来革新就是艰难无比,你这是自掘坟墓啊!
“秦兄,王公这些年待你如何,你心中不会不知道吧?别的先不说,就说你那个学生……叫欧阳什么来着?……若不是王公在后面拖着,他能在三司站稳脚跟?做梦吧……现在王公有难了,你心中就过意的去?就不亏心?”
秦为抚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作沉思状,赵允让却不满的在嘀咕。
王尧臣或许比不上王臻与秦为的关系,但这些年也着实在背后帮了他不少忙,更是不惜身份地位,毅然站到了革新的立场上。
这种长辈般的关护,怎能不让人动容。
“你以前经常说,别人帮了咱们,咱们就得加倍的还回去。谁对咱们好,咱们就对谁好……难道王公对咱们还不好吗?而且对你更是提携加保护,你怎么就不肯出手呢?”
赵允让突然恍然大悟:“你是怕陛下震怒?不会的,王尧臣毕竟是老臣子,只要不闹大就没事。”
“某会怕这个?”
秦为很是不屑的摇摇头,然后阴测测的道:“某想到了个好主意……”
赵允让欢喜的道:“就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理,看来你是又想到了某些阴损的主意,赶紧说。”
你大爷!
老子哪里就阴损了?
秦为忍住抽他的冲动,说道:“叫人传话,就说那些当初得了王尧臣提携的人,还有王尧臣的那些朋友,他们背后都拿了权贵的好处,此刻正在摩拳擦掌,准备在关键时刻给王尧臣致命一击……”
赵允让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你好毒……这是杀人诛心啊!”
……
王尧臣真的是个顶正直的人。
他在三司呆了十年,但凡是有能力的,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提携和恩待,就连吕夷简、晏殊这种现在位极人臣的朝臣,当初也受过他的好处。
可这事儿却很尴尬。
王尧臣在自家衙门里公然动用私刑,这事儿怎么说都是犯忌讳了。
你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动私刑,这对否意味着你把三司当成自家的衙门了?难不成你还想把三司弄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当初丁谓是怎么下台的?
不就是因为他权力太大,而且肆无忌惮的安插亲信,企图霸占朝纲么?
这样的权臣,大家就算关系再好,此刻不敢沾你的边儿啊!
现在那位陈新堵住了他的家门,摆明就是要泄愤。
怎么为王尧臣出头?
“陈新也就是在衙门里嚼了几句舌头根子,你再生气也不能用私刑吧……二十大板!这手段当初的丁谓也不敢用吧?”
摇头晃脑的道:“陛下没又处置王尧臣就已经够偏心了,若换个帝王,就他这副做派,管你是谁都得倒霉!王尧臣的那些朋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敢上门,怕被人借此抨击……”
孩子长大了啊,分析的头头是道的。
秦为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冷笑道:“正是如此,某就是要让他们无地自容!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谁不出手帮忙,谁就是忘恩负义!”
赵允让得意的道:“某些人别的本事没有,明哲保身的本事却是天下无敌……你这么一弄,势必会让他们进退两难,想必会在家里痛骂造谣的那人,还得捏着鼻子去……”
他拱手道:“秦兄,高手啊!”
以前总有人说秦为的手段狠辣刁钻,恐怕连宰辅们都不一定能比得过他,现在赵允让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不过他话中的赞许,却带着几分‘你太不要脸了’的意思。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要脸的,尤其是权贵和官员,大家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就算有人想到这种主意,也不会去干。
太丢脸了,万一被传出去,以后就别想混了。
但秦为却对这种手段不陌生。
在二十世纪的互联网时代中,流量就是钱,可流量怎么来……不就是造势吗?
而在某种形势下,造势和造谣没有任何区别!
这事儿对秦为来说太简单了,想当初刚到大宋,他就是用舆论坑了一把赵允让,这才有了之后二人深厚的情谊。
不过秦为不想和那个陈新发生什么情谊,只想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