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最大的价值就是能为帝王分忧解难。
吕夷简赶紧宽衣解带,表示愿意代赵祯把自己的衣服送给程二父子、女。
当朝首辅都脱衣服了,后面的大臣们哪敢不紧跟脚步,随即群臣都争先恐后的开始脱衣服。
程家三人傻眼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任由这群重臣给自己披上那还带着体温的长袍,然后呆立当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吕夷简的眼中多了煞气,“陛下,拿人吧!”
王臻更激进些,“陛下,该抄家!”
连王尧臣这位向来以冷静着称的人,当看到这一家三口的惨状,也是怒不可遏的低声骂道:“这等人就该抄家,全给发配到西南去!”
“不,该发配到琼州去,让他们去那边晒太阳修路!”
“这是吃人血馒头啊!”
“……”
用干草取暖,穿露底的鞋子,手脚上全是冻疮,看着竟然是乌黑的颜色……和僵尸都没啥区别了。
这是最直观的民情,君臣都怒了。
他们可以容忍某些官员派系,为了某个利益的争锋,从而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
可这不带表大宋的君臣们就都没了底线。
现在百姓惨状如斯,根本不是什么天灾人祸,而是赤果果的人为造成,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用百姓生路做筹码。
这种人还不该制裁吗?
赵祯再看看程二一家三口后,脸色肃然道:“好生安置了。”
旁边内侍恭敬行礼,然后就去安排了。
他负手回身看去,说道:“叶双愁。”
叶双愁早就来了,闻声跟上去。
“去,拿了那些人。”
叶双愁低头领命,喊道:“跟某来!”
他当先往外走,身后跟着一群大汉,气势颇为慑人……竟然是叶双愁去拿人,那群官吏也可以瞑目了。
回到殿内后,赵祯气息咻咻,显然还在盛怒之中,秦为见了心中一喜,就说道:“陛下,那些官吏被拿下……空缺了不少啊!臣在想那些文峰村的灾民不少,能否从他们的中间挑些人去任职……想来那些灾民对陛下的厚恩感激之至,自然会尽忠职守……”
“好!”
群臣心中一惊,正想反对时,赵祯起身道:“朕累了。”
几个职位你们也要和朕纠结?
你们真觉得朕好欺负是吧!泥菩萨尚且有三分土气,何况是帝王。
群臣只得告退,出了大殿后,司马光追上来说道:“此事却是有些不妥,若是成了惯例,以后那些徭役怎么处置?”
本来是服役任职,你秦为却想把他们弄成固定的,吃皇粮的职位,这是啥意思?
“几个人而已。”
秦为胡乱应付了一下,然后一拍脑门道:“糟糕,家里未婚妻还等着更新呢,众位,秦某就先告辞了……”
这厮一溜烟就跑了。
后面人群里站着马德禄,正皱眉看着秦为离开的方向,“此事不可轻动,否则地方必然大乱,某觉得还是劝劝陛下的好。”看书溂
“为何会大乱?”
说话的乃是庞籍。
大宋乱不乱,枢密院说了算。
又拥有调动天下兵马之权的枢密院在,就算真有大乱,那也是枢密院的人最先出力。
两人边走边辩驳,旁观的是一群重臣。
还未看到宣德门时,马德禄就已经败下阵来,完全不是对手。
“哎!”
王尧臣看到马德禄站在原地发呆,就上前道:“马中丞,做人要学会向前看,要多看看真实民生才好。”
马德禄木然点头,可他仍旧再次回去求了见赵祯。
稍后就有消息传来,马德里被陛下阴阳怪气的臭骂了一顿,灰溜溜的离开了皇宫。
众人不知道他准备干啥,只是听说马德禄回去以后,就身着便衣去了城外,也不知是真想了解一下灾情,还是单纯就是想博人眼球的。
而秦为则坐在书房里琢磨着取暖之物。
现在能取暖的就是绵,但那不是后世的棉花,偏旁都不同。
棉花在宋朝中后期才开始使用,及至元朝时大兴。明朝时,朱元璋更是强令必须要种植棉花。
这么一换算时间的话,秦为觉得棉花此刻应当离大宋不远。
他在想着棉花的模样,外面孙好民禀告:“郎君,狄青、狄郎君来了。”
“今天都是咋了,以往进门还需通报么?让他快进来。”
秦为一筹莫展的看着自己胡乱画的棉花,连狄青走进来都没发现。
“秦兄,军中有将士……”
他偷偷看了秦为一眼,说道:“有的兄弟把庄上女人的肚子……现在人家女方正在闹呢,若是传了出去。”
秦为的心情正在郁郁,闻言就问道:“搞大了?”
狄青冷着脸点点头。
北伐军自建成之日起,就一直是朝堂上的老爷们重点关注对象,尤其是那些权贵们,他们巴不得北伐军犯点儿错,好找理由把这支碍眼的军队给裁撤了。
要知道秦为当初就是靠着北伐军的军功才封爵的。
若是北伐军没了,那么秦为的爵位也就成了空头衔,这对他来说多少都是一次打击。
秦为不禁怒道:“可是妇人?”
如果是做了第三者,那没说的,这是败德,就算秦为不重惩,大宋的律法也不会允许,浸猪笼都是轻的。
“不是妇人,就是秦家庄香露作坊里的女工,听说一家人在庄子上讨生活,良家的女子……”
秦为松了一口气,说道:“去城外。”
……
秦家庄的大宅院里,两对男女低着头跪在地上。
秦为到时就见两个女人小肚凸起,身体微微的摇晃着,显然是冬天的地面太冷,有些受不住了。
“赶紧扶起来!”
玛的!
哪怕秦为前世没有过孩子,也知道怀孕的女人不能受寒,否则就是大毛病了。
边上站满了庄子上的人,闻言有人来扶起了两个女人,那两个乡兵也跟着起来。
“混账!”
秦为见他们还敢起来,上去就是两脚,手里马鞭狠狠地抽了二人几下,这才堪堪解气了些。
两个北伐兵赶紧重新跪下。
秦为冷着脸喝问道:“玛的,一群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还能要点脸吗?啊?丢人现眼的东西!……可知罪?”
“小人知罪。”
两人被抽的浑身是血痕也不敢再动一下。
边上有秦家的庄户说道:“郎君,这二人没成婚就大了肚子,这名声都臭了……还好都是咱庄上的,这要是万一传了出去……”
这年头未婚先孕就是丑事,事情若非是发生在乡间,秦为估计这两个女人大抵要被浸猪笼之类的方式处理了。
他瞪了那两个北伐兵一眼,然后正色道:“此事是某的错……某是秦家庄的主人,出了这等事儿,是某看管不利……”
不是秦为主动揽责,这事儿还真和他脱不了干系。
错就错在,他当初建造作坊的时候只想到了安全性,却忽略了人性。
秦家的作坊里有不少女工,尤其是后来建造的香露作坊,更是他特意嘱咐了胡聘,要求全用女工。
香露本就是女人家用的东西,男人来做总是让人别扭,毕竟这年头男女之间的界限还是很分明的。
只是他却忘了,北伐军负责看护秦家庄的安全。
所以这些兵士们时常都会出营值岗,一来二去的就和这些庄上的人熟悉了。
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出事儿才怪。
只是谁都没想到秦为会主动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兵士们都感动不已,那两个犯事的北伐兵更是嗷嗷叫着,只说是自己的错,该杀该剐只管来。
秦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又是两脚,而且很重。
“闭嘴!”
他喝住了这二人,然后诚恳的对女方长辈说道:“老丈,某听闻她们未婚……您看这事儿?当然了,这要看女方的意思……”
这话里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了,女方长辈马上就换了矜持的态度点头。
秦为笑道:“如此结为夫妻可好?北伐军的营地就在庄上,他们操练之余也能帮衬些家里,算是半子也不为过吧?”
一个老汉皱眉道:“可是名声……”
这是在讨价还价!
尽管大家都是秦家庄的庄户,秦为是绝对的主家,可一旦关乎到自家利益,那也绝对不能含糊。
现在嫁女是负担,嫁妆能让有几个闺女的人家想跳河。
秦为心中苦笑,就说道:“成亲自然要盖房子,好在咱庄上空地够多,此事某全力承担,至于嫁妆……给个意思就行了。”
那些女方亲属都有些紧张,他们只希望能少些,至少别让家里为之一空,听到秦为的承诺后,马上点头应允。
“好!”
众人不禁欢喜,女方家人更是喜气盈腮。
只有秦为心中暗暗:真是个悲催的习俗……
若是前世也有这习俗,那该有多少光棍儿喜极而泣啊!
众人一个劲儿的夸赞秦为体恤庄户,又闲聊了几句玩笑,将未婚先孕的尴尬压了下去,此事也就定下了。
秦为正准备回去,谢挺突然问道;“郎君,先前在书房里您画的那个是什么花?”
“棉花……”
秦为随口说了一句。
可谢挺却认真的皱起了眉头,然后问道:“可是像茧子一般的东西?外壳硬硬的,里面确白花花的?”
“对!”
秦为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忙问道:“你见过?”
谢挺仔细想了想,不确定的点点头:“好像见过……”
“好好想想,别说废话……”
看秦为一脸严肃,
“小人幼时曾和爹娘去北方讨过生活,有几年在一家辽人地主家里做仆役时,他家里就曾种过这种花……听当地人说,好像叫什么……白枝花……对,就是白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