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猜测的没错,汴梁确实疯狂了,而且是因为他而疯狂的。
枢密院和皇城司的人都出发了,枢密院的人将会坐镇府洲,随时传递消息。
而皇城司的人则是要深入辽境去打探北伐军的消息,若是他们还在,那就冒险露头示警,让他们提高防范。
秦为也想去府洲,自己的东西只有自己最伤心,他不是不放心皇城司,而是不放心北伐军。
可赵祯却派了两个侍卫在秦家盯着他,明显就是猜到他会冒险。
这样的日子太过煎熬,秦为只能祈祷谢挺的感觉更敏锐些。
“郎君,外面有人求见。”
秦为在家里的行动不受限制,两个侍卫也懒洋洋的在厢房里喝茶,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看住秦为别出门就行。
再说秦为可不是普通人,他们不能也不敢用看管犯人那一套来对付他。
否则依着秦为的性子,等这事儿完了,他绝对会报复。
偏厅里,秦为见到了林小北。
“你是……”
林小北的身材高大,站起来很有威慑力,让秦为恍然想起了当初的张勇。
“某林小北,见过秦大人。”
林小北仔细看着秦为,说道:“某听闻秦大人悬赏三万贯……不知这笔悬赏现在还算不算数?”
“陈新?”
秦为心中一喜,此人说三万……那就说明陈新还活着,就问道:“他在哪?”
林小北没有回答秦为的问题,只是摇头说道:“某不想要三万贯。”
咦!
秦为觉得这世界怕是有些颠倒了。
竟然有人不爱钱?
整个汴梁之所以会因为陈新而疯狂,不是说大宋的百姓们心德人善,而是那比悬赏的诱惑太大了。
可这人既然抓到了陈新,为何不要钱?
难不成这货是雷锋?
“那你想要什么?”
他担心这个大汉会提出自己无法完成的要求,比如帮他谋个官职,又或者是让自己帮忙铲除仇家……
他虽有这个能力,但却不是他的作风,原则问题没得商量。看书溂
林小北拱手道:“某听闻秦大人南征北战。杀敌无数,小人心中颇为敬佩。某只想跟在大人身边,以后若是有上阵的机会能带上某。”
“杀敌?”
大宋的武人地位低,连老将王德用在朝堂上都没有一席之地,竟然还有人想要去上阵杀敌?
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家国大业……
那这不就是雷锋了,这简直就是圣母啊!
你怕不是想忽悠我吧!
见他皱眉,林小北说道:“家父战殁于北方,秦大人使人去新乡一问便知。”
“竟然是军中的兄弟吗?”
秦为肃然,郑重地拱手道;“如此也好……段玉,带他去洗漱歇息,乔风,你去咱们的把陈郎君请来。”
陈郎君很狼狈的被带了进来,乔风一脸见鬼表情的道:“郎君,林小北为了不被发现,竟然雇了一辆牛车……他把陈新绑在车底下,就这么明晃晃的运进了城里。”
“是个聪明人!”
秦为随后就去了厢房,他不关心陈新是怎么弄进来的,只要能拿到人,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两个负责看管秦为的侍卫也见到了陈新,二人不禁大惊。
这货是怎么出现的?
整个汴梁找他都快找疯了,可他竟然悄然就出现在了秦家……难不成是秦为故意搞出的噱头?其实陈新早就被抓到了?
不怪他们这么想,实在是陈新出现的太诡异了。
皇城司都抓不到的人,一个大汉就能抓到?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进了秦家?更重要的是……秦为根本没有质疑这个问题。
不质疑本身就很值得怀疑了……
秦为看二人发呆,淡淡道:“二位,某要用刑了,你们可是要旁观?或者咱们可以交流一下用刑的心得。”
两个侍卫自然不会再待下去了,随即进宫去报信。
有了陈新在手,秦为今天肯定不会跑路。
“陈郎君,久违了。”
秦为伸手,段玉递上了刑具。
陈新被绑在长凳上,哭喊道:“秦大人,秦侯爷……某错了,某错了!饶了某……某愿意在秦家为奴!饶了某,某的家产全给你……”
秦为一皮鞭抽去,陈新嚎叫一声,喊道:“饶命……”
一顿鞭子抽打下来,陈新的嚎叫声传遍了甜水巷。
幸好刘姝今日去刘家赴宴了,说是要商量一下成婚的细节,否则秦为还真没法下手。
“你和辽人说了些什么?”
秦为气喘吁吁的问道,手中的皮鞭已经换成了锤子。
可陈新却是个软蛋,没有给秦为换刑具的机会就全撂了,“某和那人说北伐军去了北方,有人说是去了辽境……”
秦为冷笑道:“他为了一支乡军动手?谁信?”
一百多人而已,别说是乡兵,就算是禁军也不放在辽人的眼中,更不会为此派人去报信。
陈新开始嚎哭,秦为冷冷的道:“把他的指甲拔了!”
段玉拿着拔指甲的钳子,笑嘻嘻的走来,还未动手,陈新就喊道:“某说……某说了北伐军在府州和西夏的战绩,还有你在西南的胜仗,所以……”
“他么的!”
秦为怒极了,一锤子就挥舞过去。
“且住!”
身后忽然有人冲了进来,一把就抱住了他,锤子偏了,就落在陈新的肩膀上。
“啊……”
陈新惨叫着在地上翻滚,秦为回身,那人拱手道:“小人情急之下阻拦,还望秦大人莫要见怪。”
这人是专门负责监管秦家的皇城司密碟名叫魏庄,六七年了……人还是那个人,连吴妈都对他熟知许久了。
魏明的身后就是叶双愁。
看来皇城司的人的确要比禁军侍卫的效率高多了。
叶双愁走了进来,看都没看陈新一眼,说道:“整个汴梁敢随意动私刑的就是你秦为,不过某知道你身上还有不少功劳攒着,所以这次正好抵了。”
上次赵允让和庞世英出手救了马德禄,但这份功劳却也是绕不过秦为的。
他冷冷的道:“还差一条腿!”
魏庄面色大变,心想你竟然敢当着叶双愁继续动手!
这是要翻脸吗?
叶双愁的手段他很清楚,所以下意识就提高了警惕。
秦为却没管这些,他俯身用力一锤,陈新的惨叫声顿时就直上云霄,尖利的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秦为!”
叶双愁的眼皮子眨动着,眼中鬼火幽幽,显然是有些恼火了。
秦为顺手把锤子扔掉,脸上的阴冷就换成了笑容,道:“人是某悬赏抓到的,他要截杀的也是某。冤有头,债有主,若是皇城司愿意出一万贯,那陈新就会一根毫毛都不会少的交给你们。”
这是挑衅!
你皇城司无用抓不到人怪谁?
人在我秦为的手中,我想弄断他的腿就弄断他的腿,如何?从被截杀以来他就憋着的那股子气,借着那一锤子发泄了大半,剩下的都冲着叶双愁去了。
魏庄站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出。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不禁觉得遍体生寒,就悄然退了出去。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陛下仁慈纵容,所以一直不肯收拾这些权贵,若非如此,陈新怎敢勾结辽人?怎敢截杀某?”
说到底这都是赵祯太心慈手软闹得。
若是他有魄力给这些权贵来上一刀,恐怕借他们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闹腾。
“那你想如何?”
叶双愁冷冷的看着秦为。
“某不准备如何,只想告诉你……皇城司在中间和稀泥的日子太久了。既然你们不肯动,那秦某来动,想来汴梁城中多几个残废,日子也会有意思些……你怕他们,秦某不怕!”
现年间皇城司的作用太小了。
他们势力比不上后世的锦衣卫和东厂,权利比不上清朝的粘杆处,更像是一个黑暗中的幽灵。
他们睁开冷冰冰的双眼看着汴梁、看着天下、看着芸芸众生。
可他们也只能看着而已。
除非皇帝下旨,否则皇城司从来不会主动出面干预任何案件。
他们活得太谨慎了。
而这个谨慎来源于他们的身份。
帝王的私有力量!
在文官和权贵联手,势力背景都空前强大的情况下,即便是帝王也要忍着。
原本最强的势力,此刻也得归于阴暗处,不得冒头。
秦为知道皇城司的人不能插手太多,这是规矩而已。
可他仍旧有些恼火,最大的恼火就是叶双愁不肯通风报信,否则他何至于如此被动?
如果皇城司能出手辅助,哪怕就只是传递些消息,秦为就能让那些权贵们悔不该当初!
叶双愁定定的看着前方,说道:“皇城司不是某的,你可以为所欲为……”
他转身出去,“带走!”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秦为又岂能不懂?
皇城司的约束太多了,上有帝王,下有朝臣……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甚至一道政令下来,皇城司就不复存在了。
秦为有些内疚了,他喊道:“春杏!”
“郎君!”
春杏小跑出来,见叶双愁官服品级不低,就赶忙福身行礼。
秦为笑着交代道:“给叶都知弄些卤肉,猪脚、豆干都带上些……再弄两坛子暖冬也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