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即将来临。
作为皇帝,赵祯自然不能抠门,要犒劳一下各位臣子,还有那些宗室什么的,若是连新年都要扣扣索索的,有些影响大宋的形象。
新年要汇报总结上一年的工作情况,宰辅们和三衙的长官们都来了。
大家欢聚一堂。
赵祯坐在龙椅上,看向庞籍,问道:“辽人可安静了?”
庞籍说道:“他们在雄州吃了一次亏,随后耶律洪基清理了析津府的文武官员,新来的那些人还算是老实。”
赵祯笑道:“这是挨打了,忌惮了,看来辽人怕的还是这个。”看书喇
拳头硬腰杆才硬,这一刻赵祯深刻领悟了这个道理。
庞籍苦笑道:“小打小闹而已。”
赵祯看向了吕夷简,“宗室如何?”
吕夷简心中一震,低头道:“臣看着呢。”
赵祯含笑道:“如此甚好。”
他起身走到了外面,许茂则赶紧弄了厚袍子给他披上。
外面冷,但阳光却不错。
赵祯回身道:“诸卿都来,咱们和那些祥瑞。”
吕夷简心中一松,笑道:“如此陛下可要管一顿饭吗?”
赵祯指着他笑道:“朕便管了如何?”
众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随后大家一起去了龙图阁和天章阁,看了历代皇帝的御书和那些祥瑞。
赵祯的兴致很高,等摆好酒宴后,他频频举杯邀饮,微醺之后,他要了大杯子,亲自倒满酒,然后招手道:“吕卿来。”
吕夷简起身近前,赵祯端起大杯子笑道:“天下太平多年,卿等劳苦功高,今日君臣之乐,当传于后世……”
吕夷简接过杯子,一口子干了。
“这是鹿胎酒。”
吕夷简点头赞道:“好味道。”
赵祯笑着拍拍手,“歌舞来。”
歌舞作伴好下酒,君臣这一次喝到了深夜才各自散去,刘娥得了消息也只是笑。
“陛下这是在摆太平宴吗?”
宫中安静便是太平,刘娥笑着摇摇头,拖着虚弱的身体批完了最后几本奏疏。
这些都是赵祯决定不了的事情,最后都会送到刘娥这里再过目一边,然后给出最后的决定。
没办法,皇帝太年轻啊!
第二天一早,赵祯正在吃早饭,就见许茂则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他放下筷子,有些落寞的道:“知道了。”
许茂则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赵祯就已经走出了房门,赵祯的脚步越来越快,许茂则要小跑才能跟上。
寒风凛冽,可赵祯的面色更冷峻。
一路到了福宁殿,西阁外面已经站满了人,人人面色沮丧。
赵祯沉声道:“闪开!”
众人避开,赵祯从中间大步进去,进去的第一眼就是御医,一排御医聚在一起嘀咕,各种术语和药名在往外飙。
而刘娥就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虚空。
按理她是听不到脚步声的,可他依旧偏过头来,冲着眼中含泪的赵祯笑了笑,然后艰难的伸手……
“我儿莫哭……这次还好,哀家……为娘还好……还好……”
赵祯收起情绪,目光扫过御医们,喝道:“出去说!”
御医们出去了,赵祯走到床边,目光渐渐缓和,“幕后,这次好好歇歇吧。”
刘娥嘟囔道:“哀家……我觉着没事,就是没力气。”
赵祯坚定的道:“歇一歇吧,好不好?”
刘娥闭上眼睛,说道:“宰辅们该来了。”
“陛下,相公们求见太后。”
赵祯却摇头道:“不见,让他们再门外说话。”
这里躺着的不只是大宋的太后,还是他的母亲,他不想自己母亲狼狈的样子让外人看见。
于是吕夷简等人在门外问道:“敢问太后可还好吗?”
“哀家还好,只是要休养一阵子,外朝之事就有劳诸卿了……若有不决的奏疏,照例让人送来给哀家看。”
只要没有彻底倒下,她就不会放弃这个大宋。
或许这一刻的刘娥已经不是贪恋权利,而是爱她的儿子,她想在有生之年帮儿子稳住这个大宋,尽可能多的帮他做些事情。
“是。”
吕夷简等人告退。
赵祯马上下令道:“叫叶双愁来。”
叶双愁随后来了,赵祯扶着刘娥靠在床头,冷冷的说道:“盯住各处……”
“是。”
这是皇城司的主要职责。
“让李璋来。”
赵祯想了想,“罢了,他若是来了,怕是会满城风雨。”
刘娥却虚弱的笑笑道:“满城风雨又如何?正好看清谁是叛逆,坐天下者不但要有谋略,更要有魄力。”
“这……”
赵祯觉得以前他们母子之间多又不快的原因,就是老娘太强势了。
刘娥冷笑道:“汴梁城和周边有多少禁军?禁军的精锐泰半在此,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
太后病倒了。
这个消息随即被封锁,吕夷简在政事堂黑着脸道:“谁敢乱说,杀!旁人不敢杀,老夫来杀!”
他寻了把长剑挂在腰间,可他腰间肥肉过多,竟然被别住了剑柄。
“安心,无人敢说。”
王臻揉揉眼睛,问道:“御医怎么说?”
吕夷简说道:“他们说太后还好。”
庞籍笑着说道:“那不就结了?咱们每日去福宁殿露个面,就说年底事情少,小朝会散的快。”
吕夷简和王臻赞道:“此言大善!”
于是他们就开始了作假,每日装模作样的去福宁殿冒个泡,在门外和赵祯说几句话,然后回去。
这番作假瞒过了大部分人,却瞒不过有心人。
定王府里,赵元俨在喝茶。
静室里只有他和诸葛宇杰文。
茶水的香味缓缓散发出来,诸葛宇杰嗅了嗅,满足的道:“此后数十年,若是能每日如此,某就算是大满足了。”
赵元俨淡淡的道:“小事罢了。事成之后,你自然是老夫的重臣。”
在历史上,他一直在觊觎着,不满着,然后付诸行动。
诸葛宇杰微微低头,含笑道:“王爷谬赞了,某……”
他的眼中多了神彩,挑眉道:“这个大宋当有大作为,北面要压下辽人,要灭掉西夏……然后再积蓄国力,等到了时候,就倾力北伐……”
赵元俨抚须笑道:“当一雪前耻!”
两人相对一笑,然后举起茶杯遥遥相敬。
……
年底了,秦家每日采买不断。
乔风牵着牛车进来,车上坐着春杏,还有许多年货。
年货这个词只在秦家出现,但深得大家的喜欢,大车上有几只宰杀好的羊,还有些活的家禽。
正在点数的刘姝抬头道:“夫君,这些干果怎么弄?”
别人家买干果都是一点点的买,秦家是大包大包的买,看架势是准备拿来当主食。
“各家都给些。”
干果在任何时候都不便宜,所以下人们都欢喜不已。
“多谢郎君。”
每家一大包干果,孙好民给他们分了,自己最后拿了一袋,打开看了看,笑道:“这东西下酒最好,特别是晚上,在炉子边坐着,一边吃着,一边喝着,那滋味,神仙都不换。”
春杏开始整治菜了,因为大菜多,所以需要人帮手。
乔风自然不肯让旁人来插手,可他还得看家护院,于是就把看似最没威胁的林小北给抓了来。
林小北很老实的在解剖羊。
“把脊骨单独剔出来,郎君说要熬汤。”
春杏在炸东西。
大宋以前最好吃的菜就是油炸的,各种炸。
比如说把猪板油裹着各种东西炸,换做是后世的人,见到这种‘美食’大抵会敬而远之,觉得太油腻。
可现在的人就喜欢油腻。
秦家本来不会这样,但秦为一个人说了不算,家中的女主人偏就拥有一个符合时代要求的胃口。
油炸的味道很香,可闻小种不馋这个,他只是觉得这香气里有家的味道。
春杏一边捞着油锅里的东西,不时回头看看,见林小北很快就把一头羊给剖开了,就赞道:“你这个不错,可会做饭?”
林小北摇头,这一刻他忘却了自己曾经开过酒肆。
春杏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饭碗不会受到威胁,于是她就对林小北好了些,让他吃了几个炸丸子。
秦为正在和刘姝一起准备礼单。
“这个,还有这些……王公家的给些实在的,不过那种油大的东西少弄些,多弄些干果和肉干……”
“庞家就几口人,吃的肯定不差,要不就送些好酒?”
这是刘姝第一次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准备礼单,所以有些生疏。
秦为看了一眼,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有欧阳修母子……这母子二人在汴梁没亲没故的,也要给些。”
刘姝马上就醒悟了,说道:“那要不也是送些实在的东西吧,这样他们回礼也不必花费多少。”
秦为点头,赞道:“如此最好。”
刘姝被鼓励了一下,剩下的那些礼单都大胆的说了。秦为或是赞同,或是婉转的提出意见。
渐渐的,家的味道就出来了。
“秦兄!”
狄青总算是从军营回来了。
上次比武后,李章说什么也要把狄青借调去殿前司训练新兵,秦为也不好拒绝,这不知道年关才算结束。
他拎着个大坛子进来,见刘姝也在书房,就放下坛子拱手道:“见过嫂子。”
刘姝笑道:“军中可是休假了吗?”
狄青点头道:“是,等年假结束后,小弟就回北伐军去了……”
刘姝点点头,又吸吸鼻子,问道:“咦?你坛子里是啥?”
狄青把坛子一倾斜,秦为笑道:“去哪弄的野味?”
里面装满了宰杀好的野味,一坛子得有五六十斤。